第八章 天门山前是非多
天色渐渐变暗,虽说两天没吃东西,可秦九却始终感觉腹中充盈,毫无饥饿之感,这一路走过来,哪怕困顿疲倦之时,只要闭上眼稍作休息,头脑便能快速恢复清晰,简直就像是随身携带了提神醒脑的极品檀香一般。这才只是服下灵慧子的第二天就已得到这等好处,秦九甚至隐隐有些期待,等到一个月后灵慧子的灵力彻底挥发开来,不知道又会给他带来多大的惊喜呢。
树林深处的义庄依然安静的立在那里,只是被那帮黑衣人一番折腾之后,门窗尽毁,残碎木屑散落一地,更显破败不堪。
此刻已经日落西山,夕阳余晖即将散尽,黑夜紧随而至,压榨着仅剩不多的一丝明亮。在义庄外驻足片刻,直到确定里面确实没人,秦九这才走进去。
抬眼扫视一番,喜神还在,而地上那摊已经完全干涸的血迹,令得秦九微微皱眉,那血迹无疑应是刘显留下的,而其尸身早已不见,或许是被那群黑衣杀手带走了吧。
“但愿杨老哥吉人自有天相……”秦九摇头一叹,旋即不再耽搁,他两指一掐,对着躺在棺内的喜神遥遥一指,那喜神噌地弹起来,随即跟在他身后,一蹦一跳的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三天之后,天门山下。
元朝张兑曾有言:“天门洞开云气通,江东峨眉皆下风。”
这里面所讲的便是天门山,天门山本叫嵩梁山,据传三国年间,此山忽然峭壁洞开,玄朗如门,形成世所罕见的天门洞,天门洞南北对穿,拔地依天,宛若一道通天的门户,从此而得名天门山。
一路跋山涉水来到此地,身心俱疲的秦九不禁遥遥望向远处那座名气极大的天门山,由衷感慨:“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如此奇山奇景,的确担得起古之大贤盛赞。”
虽说是赶尸,可沿途风景却不能轻易错过,这一路来到天门山,虽然绕了些路子,至如今亲眼目睹天门奇景之后,秦九方才觉得这路绕得值了。
当初老道士在世时就不止一次与他讲过天门山如何如何的壮阔非凡,如今一见,他才切身体会到老道士的确所言非虚,同时,他也被自然造化的鬼斧神工深深折服。
既然来了,岂能不亲自登临山顶一览奇秀?
略作休整之后,疲乏的身体已然恢复了不少,秦九摇了摇铃铛,喜神噌地跃起,沿着小路朝着不远处的天门山缓缓而去。
“元馨师姐,这两天来天门山的人越来越多,你说,咱们能有机会吗?”一名身穿青色道袍的小道士愁眉苦脸,似乎对此行目的颇感担忧。
小道士身旁四人皆是青色道袍加身,显然是出自同一师门,唯独那名妙龄少女一袭红裙,煞是惹眼。
此少女年龄不过十五六岁,眉眼如画,肤如凝脂,端的是亭亭玉立,艳丽不俗。少女瞥了说话那小道士一眼,老气横秋的道:“云松,你瞧瞧你那点儿胆量。咱们正一道乃堂堂江湖泰斗,岂是区区旁门左道可比?那些小门小派的人来得再多又如何?等咱们亮出正一道大名,他们哪个还敢放肆?就算有人抢到了那宝贝,也得乖乖给咱们送过来。”
闻言,云松等五名小道士尽皆点头称是,虽然表面上恭敬,但心里却暗暗苦笑,这位大小姐说的倒是轻松,这话要是从他们师父口中说出来倒还能让人信服一些,最起码师父他老人家身为龙图山长老,无论资历还是本领都实打实在那摆着呢。而眼前这位大小姐连她爹一半的能耐也没有,却还敢如此目中无人,唉,真怀疑师父和诸位长老为何要把这等重任交给她,就算是让她下山历练也挑个无关痛痒的名目呀,天门山这宝物要是旁落他人手中,元馨回去往诸位长老面前撒撒娇就能哄得他们不再追究,可自己等人就怕没那么好命了,到时候少不了又是一番责骂训诫。
云松正暗暗发愁,对面山脚下缓缓而来的一行人却让他眼角一跳,脸色立即变得凝重万分:“湘西穆家!”
元馨顺着云松视线望去,一张俏脸上也渐渐露出凝重神色,她在龙图山中虽然骄纵自大,但却并不傻,这湘西穆家在江湖也有着偌大名声,与曲家冯家并称为当世三大赶尸世家。那一手家传驱尸绝艺,即便是龙图山几位长老也不敢小觑。天门山虽说处于龙图山势力范围之内,可临行前师门长辈曾明言,这次夺宝之争各门各派委派来的都是些出来历练的年轻弟子,龙图山掌教真人为了避嫌,命所有长老和客卿在天门山夺宝之争结束之前,全部遁入龙虎殿内,不得外出。
也就是说,这次的历练虽然就在自家门口,但却不会有任何师门长辈给他们提供帮助,最后成功与否全靠他们自己。
“穆家也是为了那宝贝而来?”元馨黛眉微蹙。
云松苦着脸,暗暗嘀咕:“这回乐子可大了……”
元馨静静望着穆家一行人从山脚渐渐行至半山腰处,一边则是在心中思虑应付之策,可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万全之法,穆家来的十几个人,只怕各个都是家族里的高手,想要凭借龙图山的名头逼迫穆家低头只怕是不可能了,而自己六人想从他们手中夺走宝物,这难度之大,实在令人头痛。
叮铃铃……
身后传来的一连串清脆铃声唤醒了正在苦思对策的元馨等人,回头看去,只见一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青年正驱策着一具行尸慢慢走近了过来。
“运尸术?”元馨皱眉,暗道:“这也是穆家的人?”
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不对,这年轻走尸人一身衣服破烂不堪,比起乞丐也强不了几分,再者说,穆家人来此,自然有家族领袖带队,都是从对面上山,到现在也不过才来到半山腰,难道穆家会只派这么个穿着破烂的家伙从对面上山?况且湘西穆家声名远播,对自家的名声极其看重,家里要是出来这么一位穿衣不拘一格的弟子行走江湖,多半会被穆家族内长老给一脚踹死。
唔,这应该只是个恰巧路过的寻常走尸人吧,元馨想着。
瞧见眼前几个道士脸色怪异的看着自己,秦九不禁有些犯嘀咕,这些家伙看我干啥?劳资又不欠你们钱。
伸手撩了下遮住脸的蓬乱头发,秦九对他们报以一笑,见对面云松几人毫无反应,他也只得收起笑脸,有些尴尬的故意装作目不斜视的驱尸从众人眼前走过。
就在行经云松等人身边时,一道清脆女声忽然传来。
“等等,别看了,对,我说你呢!”
秦九莫名其妙的左右四顾,疑惑的看向那个容貌秀美的红衣少女,“我?不知姑娘叫住我所为何事?”
“你是什么人?到这天门山来做什么?”元馨琼鼻一皱,秦九许久不曾沐浴更衣,身上的酸臭味隔着老远就飘了过来。
秦九心头有些不悦,嘿,劳资是什么人,想上哪去关你屁事?这女子长相倒是不错,可这嚣张骄纵的姿态却着实惹人讨厌。
不过对方人多,自己孤家寡人的,还是少惹些麻烦为好。想到此处,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皙牙齿,“在下一介闲散赶尸人,近日接了一趟生意恰巧路过这天门山。”
“哦,这样啊,那你走吧。”元馨听完没有多疑,摆了摆手让秦九离开。
可就在秦九迈起脚步刚想离去,一旁的云松却忽然一跨步拦截在他身前,神色不善的盯着秦九,道:“今天天门山可不太平,我劝你还是别上山了。如果想上去,明天后天何时都行,但唯独今天却是不行。”
“云松师弟?”
元馨诧异的看了云松一眼,只见后者一脸严肃:“师姐,如今这天门山上鱼龙混杂,局面难以控制,为了以防万一,咱们能拦下几个算几个,免得到时候再添些什么乱子。”
云松话未说白,但元馨却晓得了他话里隐藏的深意,这小子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人畜无害,但谁能知道他是不是某个势力派来的人?争夺宝物事关重大,可不能因为一时掉以轻心让那些居心叵测之人钻了空子。
“嗯,言之有理。”元馨微微点头,不再多言,而她看向秦九的目光中也多有不耐烦的神色,“那个小叫花子,速速远离此地,别站在这碍眼。”
闻言,秦九脸色逐渐阴沉下来,这帮人未免欺人太甚,真当劳资是泥捏的性子想怎么揉都行?
“笑话!这天门山是你家的?你说让我走就走让我留就留,你当自己是皇帝老子呢!”秦九冷然一笑,泥人尚有三分血性,想当初他在狗耳朵上也是横行霸道,追得狗熊豺狼遍地逃窜的混世魔王,想欺负我?就凭你们几个细胳膊细腿的家伙,能不能消受得了我的拳头还不知道呢。
元馨面露不悦,云松更是面色阴沉,心说他身为龙图山弟子屈尊劝其离去,这小子却如此不识抬举,顿时呵斥道:“道爷我让你滚就滚,再说废话,小心道爷这就把你扔下山去!”
秦九心头火起,我不招惹你,你却处处与我为难,太欺负人了!他这些年跟在老道士身边,每天做的最多的就是打熬力气,这十几年坚持下来,他秦九虽然谈不上什么武家高人,但那一身怪力,即便说是生撕虎豹也没有多少夸张的成分。
这群牛鼻子如此欺我,看劳资不把你们揍出屎来!
秦九卷起袖子,拳头攥紧正欲发作,此时,一阵满含嘲讽的笑声突然飘忽传来。
“哎咦,龙虎三滴娃子奏四牛啊(龙图山的小辈就是牛啊),额社(我说),恁三上那几个老货可兹到恁这些瓜娃制疙瘩耍麻米儿(你们山上那些老东西可知道你们这些蠢货在这里胡搅蛮缠)?”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一个脑袋溜圆,身穿一身橙红僧袍的大胖和尚,大和尚虽然在骂人,脸上笑容却显得憨态可掬,听不懂陕西话的人还真不一定能瞧出来他在骂人。
“这大和尚在说什么?”
元馨疑惑不解的看向云松,云松祖籍陕西,虽说自幼拜入龙图山门下,这么些年过去早已不会说陕西家乡方言,可不会说不代表听不懂。云松气呼呼的怒瞪大和尚,大袖一挥指着他,“哪来的野和尚竟敢在此地撒野!我们龙图山诸位长老岂是你能随意调侃的,敢对我龙虎山师门前辈不敬,看道爷我不抽烂你的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