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与尸同行

  “死人怎么可能还有体温?”
  秦九不动声色,心头却是大呼奇怪。人还未死透就请走尸人走脚,而且还引来一群凶神恶煞的黑衣人前来夺尸,更诡异的,一个大活人竟然会化僵?
  这种种的不可思议,让他心里更加笃定,这喜神的身上,恐怕藏着某些极其重大的秘密吧。
  身上减轻了很大重量的杨奎,脚步立刻轻松不少,秦九背着喜神疾走如飞,两人一尸在这漆黑的夜里渐行渐远。
  一口气跑出了四五里地,秦九二人来到树林尽头的一条大河河岸,此刻的杨奎已经累得不行,只顾着佝偻着身子,喘个不停,秦九显然也是疲累不堪,只感觉后背上的喜神简直重愈千斤,压得他小腿肚子直打颤。
  “歇会儿,歇会儿,这么远,他们应该追不上了吧。”秦九喘着粗气,扭头望了眼身后,也不顾杨奎的反应,两手一松,把喜神扔到一旁。
  “我也,我也跑不动了。”杨奎上气不接下气,佝偻着身子抓着身旁一棵小树,全身重量压在那仅有他手腕粗细的树身上,那小树也随着杨奎的喘息轻轻摇晃。
  “哼……”
  一道微弱的声响传入耳中,秦九勃然色变,瞪着一双溜圆的眼睛看向脚旁的喜神,叱道:“有完没完!再敢作怪,也不用等那些黑衣人追上来,小爷我现在就把你挫骨扬灰!”
  秦九虽然咬牙切齿,但有些哆嗦的双手却显得多少有些底气不足。对付尸变他可没什么经验和把握,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这喜神能听懂人言,别再给他们添麻烦。
  然而,现实总是不尽人意,喜神倒是没再闹出什么动静,可不远处快速逼近而来的脚步声却让他们面色凝重。
  “那俩孙子跑得还真快,等会儿要让劳资逮住了,第一件事就是砍断他们的脚筋,看他们还怎么跑!”一名高大黑衣人骂骂咧咧的挥刀砍断拦在面前的一截树枝。
  “别在这发牢骚了,要是找不到他们,邱统领说不定就得砍断咱们哥几个的脚筋。”与其同行而来的精壮黑衣人在一旁不阴不阳的冷笑道。
  闻听此言,再联想以前邱昊惩罚那些办事不利的手下的种种狠辣手段,高大黑衣人顿时不再吭声。他明白精壮黑衣人的担心并非毫无道理,以邱昊歹毒的性子,还真有可能亲手挑断自己等人的手脚筋。
  秦九杨奎紧张不已,抱起喜神摸黑爬进不远处临近河岸的一处灌草丛,躲在里面大气也不敢喘。
  蜷缩在狭小的草丛里,紧张注视着那渐渐步入眼前的黑衣人,秦九心里默默祈祷千万别被发现了,这么近的距离,黑衣人的刀一旦砍过来,他恐怕连躲开的机会都没有。
  一步,两步,三步。
  精壮黑衣人的脚步停在了草丛前面,与此同时,秦九和杨奎也猛地攥紧了拳头,眼睛眨也不眨的死死盯着他。
  咚!咚!咚!
  心脏急剧跳动,好像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一样。
  精壮黑衣人驻足原地,眼神阴冷的慢慢扫视着四周,片刻之后,目光慢慢从前方大河收回,他低头往脚下的草丛看去。
  秦九二人呼吸一滞,一旦被发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绝没有第三种可能性。拳头上暴起的青筋,就是他们准备奋起搏杀的最有利证明。
  “血四,你在干嘛?别站那浪费时间,咱们去别的地方再找找看,劳资可不想被邱统领惩罚。”
  被高大黑衣人颇为埋怨的喊了一声,黑衣人血四顿时不满的看了过去:“知道了。”
  说罢,他们二人旋即抬脚离开草丛,顺着河岸向前走去。
  目送黑衣人转身离开,秦九轻轻抬手擦了下额头浸出的冷汗,心道就差一点儿,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要被发现了……小爷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可就在此刻,一道闷哼声悄然响起,令得局势陡然生变。
  “该死!这喜神什么时候发作不好,非挑在这要命的关头!”秦九杨奎面色勃然大变。
  “什么声音?!”
  刚走出没多远的两个黑衣人脚步忽然顿住,齐齐转身,只见二人大刀一横,疾步折返而来。
  秦九心头猛地一沉:“糟了,被发现了!”
  被发现了!
  秦九第一反应就是拔腿就跑,莫名其妙被人追杀,要是再莫名其妙的脑子一热上去拼命,那是傻鸟才会干的事儿。拼的你死我活,可到头来却连为什么要拼命都搞不清楚,劳资要是真受伤了,那帮货难道还会好心的给劳资出医药费?
  “杨老哥,跳!”
  秦九一咬牙,抄起喜神,快步蹿出草丛,杨奎也不敢迟疑,慌忙起身紧随其后。
  “站住!”
  两名黑衣人疾步而来,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只听得‘噗通’两声,河面溅起巨大水花,等到他们跑过来,秦九二人早已随着河面那泛起的巨大波纹,彻底潜入了水底。
  “该死!这大河直接汇通到沱江,深不见底,这俩孙子一跳进河里,咱们想抓住他们可就难了。”高大黑衣人望着数百米开外的河对岸,气得直跺脚。
  血四面色也异常难看,他们此刻的心情与眼前这逐渐平静下来的水面截然相反,他们都很清楚,接下来,他们的日子怕是会不太好过了……
  一口气潜入水底的秦九,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潜深些,再潜深些!
  幽暗无光的水底,他就这样两手死死抱住喜神,顶着阻力极大的水流,脚踩着河底淤泥,一步一步的向前迈进。水下的时间也不知究竟过去了多久,摒着一口气的秦九,意识逐渐开始涣散……
  昏昏沉沉的不知沉睡了多久,秦九睁开眼的同时,脑袋里面传来的沉闷感觉令他猛地皱了下眉头。轻轻晃了晃脑袋,定睛打量四周,竹椅。石桌,一股淡淡的檀香味缭绕竹舍之内。
  “这是哪里?”秦九发现此刻自己已经置身于一所竹舍内的床榻之上,竹舍里面的陈设虽然很是简单,但却非常整洁,显然屋子的主人很爱干净。
  “我记得,我之前好像跳进了水里,现在怎么……”秦九努力回忆昨天发生的一切,可跳进水中以后发生的事情,却始终记不起来。
  “我在沱江岸边发现了你,我想,你可能是从某个地方被江水冲过来的吧。”竹舍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缓缓走了进来。
  “是您救了我?”
  秦九慌忙从床上坐起,想要下床对老人家致谢,可那老妪却对他摆手示意,“小伙子,你身上有伤,不必多礼。你我相遇即是有缘,既然是早就命中注定的缘分,又何须过多介怀。”
  这番话倒是令得秦九微微一怔,不禁对着面前的老妇人仔细打量了一番,鹤发童颜,双目有神,虽是粗布麻衣加身,但身上却隐有一丝仙风道骨的意蕴。
  这老人家,不简单。
  略一沉吟,秦九盘膝端坐,对着老妇人恭敬的报以一拳:“敢问婆婆怎么称呼?”
  老妇人微微一笑:“你叫我一声月婆婆即可。”
  “多谢月婆婆搭救之恩,小子当铭记于心不敢忘却。”秦九道谢之后,紧接着询问:“月婆婆,你救我时,可曾看见我的同伴?”
  月婆婆说道:“看见了,不过,他们被人带走了。”
  他们?
  秦九心头一动,按照月婆婆所言,之前那具‘尸体’难道是活人?怪不得背着他时感觉身上软软的,丝毫不像僵硬已久的死尸。
  “被人带走了?婆婆可知带走我同伴的是什么人?”得知杨奎的下落,秦九急忙追问,万一带走他们的是那群黑衣人,那杨奎岂不是凶多吉少?
  月婆婆似乎猜出了秦九心头所想,轻轻摇了摇头:“放心吧,他们很安全,被那些人带走,对你的同伴来说,或许是好事。”
  “好事?婆婆你肯定他们没有危险吗?”秦九有些不放心。
  “你不也安然无恙吗?”
  月婆婆看着秦九的眼睛,被其目光注视,他原本有些不安的心竟逐渐恢复平静,而月婆婆深邃的目光,更是犹如一汪深潭般,让人无法捉摸,充满了未知和神秘,这也让得秦九对她的身份愈加感到惊诧和猜疑。
  仅仅一个眼神就能搅乱自己的心境,这份实力,简直强的可怕。而这种能力,这么多年来,他也只是在老道士的身上见过。
  秦九略一思索,这月婆婆多半是个隐士高人,这类人大多都有些内分泌失调,脾气古怪自是不用多说,她要是不想说,自己再怎么追问下去也只是自讨没趣。眼珠子一转,他嘿嘿笑了笑,道:“月婆婆,我这是在哪里?晚辈身上还有要事,实在不敢耽误太久,我想确认下此地距离目的地还有多远路程。”
  “此地乃凤凰边地,我是在不远处的沱江岸边发现的你。”月婆婆淡淡瞥了秦九一眼,“反正你已经醒了,我也不会约束你的自由,想去哪里都由你自行决定,没人阻拦。”
  说罢,月婆婆转身走出竹舍,而其声音也在她彻底消失在门后的那一刻,悠然传了过来。
  “过会儿,我会命童儿给你送来饭食,就算要走,也得吃饱饭有了力气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