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三叔的死

  三叔回了溪乡,江名烌说是有事要忙,也不知去了哪儿,和顾横一行人道别,顾横说要是去找顾凛,往北的方向去了。
  我回了南方,估摸着梳理梳理一下公司的事。
  南方的雨,既然让我水土不服,除了整日待在安琪那里,我也没了别的去处。
  又是一个雨天,姑妈打电话催我回去,说是出了大事,与那时的口气相同,一瞬间,竟然让我以为回到了爷爷去世的时候。
  安琪问我要去哪里,我没有说,只是怕安琪担心。
  回到溪乡,依旧是在深夜,在家对面的山丘上,清晰可见家中大门上挂着的白布,我掏出手机确认了一下时间,并不是爷爷去世的时间,我丢下行李,一路狂奔回家。明明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这一刻,无比的长。
  大门前桌子上的蜡烛,还在燃着,二叔坐在院坎上,抽着三叔喜欢的烟,寂静的夜,从远处传来阵阵哭声。
  “二叔?怎么了?”
  二叔抬头看了我一眼,递给我一支烟,我没接,直勾勾的看着二叔。
  “二叔?这?”
  “你和明静感情好些,你去劝劝?”
  “到底怎么了?”
  二叔嘬了一口烟,然后把烟头按在地上,“你三叔他,大前天接了个任务,任务也没啥危险,但是你三叔运气就是不好。你看家里这阵仗,应该也看出来了。”
  “什么意思?”
  “你三叔他……牺牲了,消息是昨天传来的,明静哭到现在,怎么也劝不住,你姑妈想,你跟明静是同辈,关系也比较好,你应该能劝劝。”
  文明静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三叔的事,是个晴天霹雳,对文家,对我,对明静,都是。从未想过三叔会离开,从儿时那个强大的背影,支撑着整个文家,那身警服,曾是念想,现在,依旧是个念想。
  记忆中,我没有见过父亲,只有三叔的警服,我们常被丢在家中,我在学校,明静由爷爷照顾,对三叔,我除了害怕,更多的还是敬畏。
  “明天你三叔就回家了,你去劝劝明静吧。”
  二叔告诉我,明静在家,我喊了很久,却没有回应,等我下去,除了亮起的灯,并没有别人。
  我在房子附近找了一圈,在远处的一个水潭边发现了明静,睡的很沉,也许是真的太累,才会在这么冷的地方睡着,我走过去,等我一碰他,他就醒了。
  “哥……”明静哽咽的喊出这一个字,是一把锋利的刀,一下子插进我的心脏。
  将明静抱进怀中时,他的身子,没有一点温度,让人不敢想,他在冷风中吹了多久。
  “没事的,没事的。”我只能这么安慰,谁不是难过。
  “我爸他……他……”三叔的死,对明静的打击是最大的。
  安抚许久,明静依旧难过,我劝他回去休息,明儿等着送三叔的人过来,望着那空荡的房子,明静拒绝,始终是生活了十多年的房子,会触景伤情,也是正常。
  姑妈那里,明静更不愿意去,更不用说二叔家的老房子了。
  我想了想,可以去万家的祖奶奶那儿,万臣的房间空着,他不介意我借用一下。
  万臣是万家唯一的孙辈,在省城读大学,很少回来,和我年龄相仿,也成了儿时的玩伴,一起长大的竹马,性格开朗,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
  到万家时,祖奶奶睡了,万臣藏在墙角的备用钥匙还在,就是有些生锈,不好打扰祖奶奶,我们也不太敢进去,只好给万臣打了电话,电话那头的人,睡意朦胧,话中还带着些火气。
  “才几点啊?你这是要干嘛?”
  “借你房间给我用一下。”
  “钥匙在老地方,自己进去。”说完,万臣便挂了电话。
  万臣的房间是在一个老楼的第二层,第一层主要是些圈养牲口的圈,二楼从主屋旁边就可以上去,也没个东西拦着。
  我打开门,房间的灯似乎是坏了,按了几下也没动静,我拉着明静坐在床上,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房间的床,是铺好的,也很干净,东西还是万臣去大学时的样子,除了东西有些老旧了,什么也没变。
  “明静,你快睡。”
  明静紧紧的抓着我的手,站在我的身后,完全没有睡觉的意思。
  “哥,我想洗把脸。”
  “只有冷水,祖奶奶睡了,主屋进不去。”
  “没关系。”
  我让明静待着,就下去打水,祖奶奶用的脸盆一般都放在灶房门口的洗脸架上,不在屋中,我打了些水,给明静送去。
  刚进屋,没有什么动静,我在门口放下脸盆,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环视了一圈,明静不在屋里,我喊了一声,也没人应我,这人,我也没看到离开,怎么就不在?
  等我还没反应过来,身后唏唆几声,只觉得后脑勺一疼,就躺在了地上。
  蒙蒙中,有人脱了我的外套,似乎是从我身上拿走了什么东西,然后就是听到了一声“对不起”,就传来了关门的声音。
  无疑,那声音是明静的。
  不知何时,只听到了几声尖叫,就是四周议论的声音。等醒来时,是在医院,进医院,好像成了家常便饭,旧伤未好,总能又添新伤。脑袋很疼,姑妈坐在一旁,见我醒了,就叫了医生,这事儿从发生到现在,我都还是云里雾里。
  “姑妈?现在是什么情况?”
  姑妈摇头,“昨晚你二叔让你去劝明静,也不知道怎么的,早上祖奶奶就发现你在万臣房间里受了伤。”
  “明静呢?”我轻轻的摸了摸后脑勺,姑妈立马过来阻止我。
  “不知道。今早也没看到,都吓坏了,就光顾着把你送进医院了。”
  我摸了摸身上,该在的东西都在,钱,手机,银行卡,一样不少。
  明静伤我的事,没有找到原因,我也不敢妄下定义。
  “要不是你身上盖了床被子,这么冷的天,早冻死了。”
  这么一说,我更加肯定了是文明静干的了。
  “家里的事儿怎样了?”
  “在门外等着呢,也还没送回去。”
  李晋站在门口,等了很久,见到我时,他一句话也不说,姑妈搬了椅子给他坐,坐下后,依旧是一句话都不说。
  “姑妈,你去忙吧,我跟李晋谈谈。”
  姑妈先是犹豫,然后退了出去。
  “我三叔呢?”
  “对不起。”
  “他怎么出事的?”
  “劫匪有刀,劫持了人质,队长为了救人……”
  “然后呢?”
  “提出用自己去换人质,谁知道,人群里有同伙,还带着枪……”
  “人抓到了吗?”
  李晋点头,然后起身,“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我拔掉输液管,下床穿鞋,姑妈瞄了一眼,就急了,“你伤的不轻,医生说了,你不能乱动。”
  “姑妈,今天我还是要回去,没事的,况且,现在也没什么大事。”
  姑妈拦不住,跟我一起坐着警车回了村里。
  刚进村,就看到了坐在村口的明静,那张没有血色的脸,看样子是在昨夜受了不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