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雨夜的新娘

  说了有个十几分钟,杨叔从房里出来,牵走了那条黑狗,江名烌出来重重的叹了口气,就叫我跟上。
  从寨子出去的路,依旧要经过那片竹林,渐渐地,天阴了下来,江名烌看了看天,叫我走快些,我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一路小跑,还差点跟丢。
  远远的,我就看到了竹林中的一片空地,中间有一根竹子,末端挂着一个纸娃娃,是那种纸糊的娃娃,跟成人差不多高,红黄色的纸糊了间衣服,倒也没什么技术含量,看着也敷衍,挂在竹林中倒是慎人。
  远处一声雷响,我回过神,一整条路上,哪儿还有江名烌的身影,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一下就慌了,连着喊了几声,也没人回应,而天已经淅淅沥沥的下了小雨,我顺着唯一的路一直跑,跑了七八分钟,依旧没有见到江名烌的身影。
  寂静的竹林中,我听到了交谈的声音,我抓住希望,向那边跑去,不知不觉,我到了一片空地,空地里立着一根竹子,四处看了看,并没有人,突然,我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个纸娃娃……
  一滴水落在我的脸上,下雨了,接着,又是一滴,我伸手,恰好接住了一滴,血红的液体散发着浓烈的腥味——是血。
  我抬头,看着那个血淋淋的东西,脑袋嗡的一下就炸开了,也想不出什么,撒腿就跑。
  不知多久,在我觉得,应该要跑出竹林时,一片空地出现在我面前,一根竹子立在中间,还是那个一样的纸娃娃,而这次却不同,地上出现了两个大坑。
  我想起之前的号码,便拨了出去,接电话的是个女人,用那尖细的嗓音说些我听不懂的话,无奈,我只好挂了电话。
  “你在这儿干嘛?不是叫你跟紧我吗?”江名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听起来火气很大。
  我转身,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向他跑去。
  “我找你大半天了,你到底在干嘛?”江名烌紧握着拳,声音也低的吓人。
  等我回过神,天就快黑了。
  我指着竹子上的纸娃娃,想问清楚到底是什么,“那上面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江名烌看着我指的方向,愣住了,然后问我,“什么?”
  “是什么在滴血?”我指着竹子顶端,哪儿还有什么纸娃娃。
  “你的错觉吧?太累了?”说着,江名烌绕到我身后,“今天先别回去了,我们先回寨子吧。”
  我平复了心情,江名烌让我走前面,说是怕我走丢了,我走在江名烌前面,三步一回头的看他。
  回到寨子里时,江名烌让我在杨叔家住下,安排我住在新楼的第一个房间,又拿来了一包烟,给我点了一支。
  “一会儿我有事要出去,你先在这儿待着。”
  我点头,猛地吸了一口烟。
  晚上,杨叔送来了许多饭菜,江名烌把他叫出去,说着我不懂的方言,渐渐的,杨叔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就成了争吵,江名烌的声音,也提高了几个分贝,我放下碗筷,出去劝架,杨叔看了我一眼,就指着我说了很多。
  江名烌一看我在,就叫我进去,我只好进屋。
  没多久,外面安静了,江名烌进来,揉了揉太阳穴。
  “我是不是太打扰了?”
  他摆手,“不是这个。”
  “是我的原因吗?”
  “不是。”说完,他便靠过来,让我将续命锁交给他。
  我取下锁,放到他手中。
  “给你三叔打电话,让他过来接你。”
  “我自己回去,不用麻烦他了,前几天我走的时候,他就很忙,现在估计还在忙吧。”
  “我还是希望你明天就走,下午寨子来了一群人,应该是奔着你来的,杨叔好像也知道什么了。这要是动手……”
  意识到自己行为的鲁莽,我也不敢多嘴了。
  “你在这儿待了多久了?”我问他。
  “大半个月。”江名烌起身,“早点睡,明天一早,我就把你送回乡里。”说完,又将续命锁塞给我。
  正当我们准备睡时,寨子里传来一声狗叫,紧接着,全寨的狗都叫了,江名烌皱着眉头,就往之前办喜宴那家赶去。
  远远的,就能听见人们议论的声音。
  杨叔开始散走人群,一见江名烌来了,便上前,拉着江名烌就进了大堂。大堂前,先前牵走的那只黑狗倒在地上,已经死了,院子里的宴席,不知被什么弄得乱七八糟。
  在大堂里看了一圈,江名烌走出来就是摇头,然后告诉杨叔,“这事儿,难办。”
  杨叔指着地上的狗,“也不知道怎么了,一靠近就死了。”
  远远的,一个老人便招呼着两个人将尸体抬出来,放在院中,然后又从屋后抬出了两口崭新的棺材,当风吹过,白布被风吹起,尸体一览无遗的暴露在外。
  江名烌一个劲的摇头,“今天是埋不了的,等明天吧。”
  杨叔拿来几只较高的凳子,就将尸体停在院中,等着第二天封棺下葬。
  还没过多久,一声雷响,下了一场雨,淋湿了外面的两人,杨叔和另一个人搭手去抬“新娘”,江名烌便和我去抬另一个,等杨叔的手刚搭上去,那台子一下就塌了,尸体就倒在地上,那盘好的长发散了,长长的拖在地上,右脸紫了一片,看着应该是生前受的伤。正当杨叔准备去扶时,身后的山上,不知是什么东西,叫的声音又尖又细,听得人心惶惶,我听得入神,江名烌一下叫我,让我别听。
  “那是什么?”
  “一种鸟,鬼娘子,喜欢出现在死人的地方,乌鸦在前,它在后。”
  杨叔刚扶起尸体,不知被什么绊住摔了一跟斗,头磕在了院坎上,血顺着雨水,流到了尸体旁。
  将尸体安顿好,杨叔也没敢离开,就简单的把伤口捂住,在尸体旁守着。
  我和江名烌也不敢睡,就坐在院子里看着,雨越下越大,大约是九点以后,江名烌叫我去睡,然后给我找了把伞,让我回杨叔家,我打开手电,撑着伞离开了院子。
  远远的,转角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个人,头发散乱的搭在肩上,不是很长,脸上很脏,红色的大衣上也沾了些泥,看着像是在哪儿摔了一跤,看着有个二十四五,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就是没有发出声音,我从一旁绕过,她死死的盯着我,等我快要绕过去时,她一下向我扑过来。
  我大叫一声,就往回跑,跑到门口,杨叔出来查看情况,然后大声的呵斥了一声,那人就退了出去,不敢靠近屋子。
  “吓到你了吧?”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连着退到屋檐下,尴尬的摇头,“没事。”
  “她是我们村的哑巴,以前是个唱戏的,嗓子坏了以后,就疯了,一天天就喜欢在村里转悠,会伤人,离远点。”杨叔出去赶走了那个疯子,就把院子前的大门关了。
  我进了客厅,倒了杯热水,还没喝完,江名烌进来了,“没事吧?”
  我摇头,他就出去了,出去后,就去了大堂。
  “杨叔,你怕刚才那个女人?”
  杨叔咳了几声,也没回答。
  快到零点时,杨叔就出去了,走时也没安排我们,让我们随意,倒是安排了两个男人在院子里守着。
  凌晨两点,江名烌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有些不对,我靠过去,把他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我试探的问了一句。
  “有点发烧。”
  我突然想起,杨叔家的柜子上,好像有感冒药,就让他等着,我去取,出门时,我看着大堂前摆放着的尸体,后背直冒冷汗。
  黑夜,下着大雨,闪电划破长空,照亮了一整座寨子,注定着,不会是个祥和的夜晚,我加快了脚步,想快点迎接到新的光明,手电的亮光,已经不足以安抚我的情绪。突然,身后传来了浅浅的呼吸声,细听下,又不像是呼吸的声音,杂乱的交织在雨声中。
  慢慢的,那声音越来越近,我的后背突然没了知觉,还没等我反应,就有什么重物压了上来,一道闪电落在不远处的山上,又一次照亮了黑夜,“轰隆”就是一声巨响,我慢慢的别过头,一个熟悉的人脸正搭在我肩上,那张惨白的脸,被长发遮住了一半,倒是可以清楚的看到青紫色的右脸,右脚的红色绣花鞋落在地上,沾着一些泥土。
  手电和伞从我手中掉落,滚到了远处的草丛中,艰难的闪烁了两下,熄了。我僵硬的站在原地,雨水落在衣服上渗进里面,似乎也没有多冰。“轰隆”一声雷之后,一只手便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指尖已经被染红,还伴着一股的腥味儿,细长的指甲缝里,似乎还有一些泥土,我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就差蹦出来歇菜了。
  就在这时,院子上方有了动静,我斜着余光看上去,半张人脸正在看着我,那人,就是先前吓到我的那个哑巴。
  我看着她,她突然张口,似乎是在说什么,不一会儿,我的后背就有了知觉,等我再看,那东西已经不在了。
  我跑上去,进了杨叔家的院子,对这个哑巴,突然有种感激又亲切的感觉,她指着我肩膀上沾到的泥,又指了指院坎上的水龙头,似乎是叫我去洗洗,然后就去打开了院里的灯,60w的白炽灯只照亮了大门前的一小片,比我想的低很多。
  坐在门槛前的凳子上后,也没管什么,我抖着手从兜里摸出已经湿了的烟,点也点不上,只是无奈的打了一下火机,依旧不能平复自己的心。我打开了先前买的老年机,质量还算可以,进了些水,依旧还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