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你我＆冰冷
鱼礼苗惊愕抬起头，对上他映在阳光中的眼睛，“嗯。我不是故意的。”
“别想太多了，开心点。”纪蓝说完，手指着自己一边的嘴角，“笑一笑十年少。”
“嗯。”鱼礼苗勉强的笑容有点难看。纪蓝盯着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够瞥着。
“谢谢你去看我爸爸。”鱼礼苗再一次仰起头说道，“其实我爸伤势也不是很重，就我妈担心有问题，非逼着我爸住了一晚上，等所有的检查结果出来，如果没事就出院。”
纪蓝很高兴她会主动说起这件事，不至于让他不知从何问起，心里也会担心自己是不是多管闲事。
“叔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纪蓝脸上的笑容感染到了鱼礼苗，“昨天那个男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是你姑爹是吧？”
鱼礼苗大惊，正要张嘴问他怎么知道，这个节骨眼261从左手边的远方驶来，纪蓝扭头不再问，让她走在自己前面上车。
车厢内寥寥几人，两人选择了并在一起的座位。
或许正因为车上太安静，安静得轻声说句话都好像是在喧哗，鱼礼苗把话留在肚子里面，准备之后有机会再问。而纪蓝不动声色从裤口袋里面掏出了纯白色的耳机，捏住左耳的耳机头递给了她，也给了她一个暖暖地微笑。
播放的歌鱼礼苗好几首都很熟悉，都是曾经自己单曲循环的歌曲，再熟悉不过的节奏，不知不觉就想起了柯南，还有宫崎骏的电影画面。
原来他也喜欢这些。
鱼礼苗想着，侧头盯着车窗外不断被甩到后面的一景一物，有几分庆幸自己破碰上了他。
他跟做贼似得，偷偷地扭头偷看，她嘴角噙着的淡笑，他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
到医院附近有五十六站，大概一个小时的车程，两人前后下车，迎面的风扑在两张略红扑扑的脸上。
“鱼礼苗你在这里等等我。”纪蓝摘下自己的耳机连带手机一起塞给了她。
鱼礼苗刚刚说句话，纪蓝的人已经跑远了。
过了七八分钟。
“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纪蓝提着一袋子水果，满头都是汗水，“走吧。”
“你还是学生，去看看我们就很高兴了，还买什么东西？”鱼礼苗说话的口吻恰似她的父母，但也就这一瞬间而已。
“这是我对叔叔的心意，你或许忘记了，小时候叔叔对我可好了，没少给我零花钱去小卖部买好吃的呢。”
鱼礼苗还真的记不起来，“嗯。对不起，我真忘记了。”
“没事。”
鱼礼苗咬咬牙，拉住纪蓝的衣袖停住脚，“关于我家的事情你记得多少？”
记得多少？
纪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记得多少，鱼礼苗有几位姑妈，她们的模样，谁对她最好……他统统都记在脑海里面，但嘴上一个字都不说，只是微微一笑，紧盯着她的眼睛，拉住她的手一起去医院。
鱼礼苗的父亲头伤不严重，缝了两针，并没有所担心的脑震荡现状。不过心情不佳，本来天生一张严肃脸，这会儿看上去更是严厉又恐怖。
也是，若是摊上了自家姐夫就因为借钱一事，故意喝醉了上门大打人，换做谁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三四点钟，鱼礼苗父亲三姐夫来家里骂骂咧咧快有半个小时才消停，别人的话他听不进去，两人对面对站着，之间也就一手臂的距离。谁都不会想到，亲戚会动手打人。
鱼礼苗母亲回到家看见自己丈夫额头直冒血，又发现姐夫一脸醉态，胡乱挥动手里面的酒瓶，她吓坏了，当即就报警，随后跑到丈夫身后，把他搀扶到了门口。
再后来，警察到来之前，鱼礼苗母亲送丈夫去了医院。
至于家里面，对面的邻居把自己所听所见一字不漏的告诉了警方。
醉酒打人之后的原因无非就是为了钱。
鱼礼苗父亲不想和亲戚有太多金钱来往，尤其是借钱一事，之前是有过教训的。借了钱不说，对方到了时间不自觉还钱不说，还说一大通酸话。到头来因为钱关系就淡了。
这一次是老三从鱼礼苗母亲手上借的钱，钱的数目倒是不多，但他这人爱喝酒又喜欢胡扯。平常就喜欢在外面跟人说老婆家的老六，不是个东西，自己的娘不养，丢在姐姐家，不像话……当天更是喋喋不休。
鱼礼苗父亲催债，这事情在外人看似不对，会想：怎么说都是亲姊妹，没必要催债，既不会做人，又容易得罪人。
很多外人不知道，鱼礼苗父亲也算是被气急了。老三自个儿已经打算撕破两人之间的脸，当着面骂他不是个人，家产凭什么都是他一个人，说起来，他的姐姐们都应该有份。
他还死皮赖脸的一屁股坐在鱼礼苗父亲家，说要不到家产就不会走。
鱼礼苗父亲懒得打一个喝醉酒的人，但万万没有想到被打。
而这件事的细节，过了很久之前鱼礼苗才知道。那些亲戚的地位在她的心里面自然而然就一落千丈，而且，再也回不到从前。
——此时此刻
鱼礼苗父亲看见了纪蓝带水果来看他，心里十分感动，脸上渐渐出现了笑容。他不想让两个孩子一直待在医院里面，没聊多久，就催促孩子们赶快回家。
从医院到车站，两人走了一路，说了一路。
纪蓝很乐意告诉鱼礼苗他们小时候发生的一点一滴。
鱼礼苗每听一件事就要回想好一阵，只可惜，脑海中有关的影子仍旧很模糊。
“其实你有没必要始终揪着过去不放手，”纪蓝说道，耳机线缠绕住了右手无名指，“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从现在开始我们相互认识也不晚，你说呢？”
鱼礼苗微微一怔，想笑笑不出来，“也是。”
纪蓝感觉到她的低气压，关切地问：“还在因为叔叔的事情不高兴吗？”
“不是，”鱼礼苗摇了摇头，“你说的话只对了一半，过去的事确实已经过去了，但一直存在，除非你想忘记。”说完，她很自然地扬起、侧头看向他。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纪蓝听懂了话里面的一层意思，“我没说不重要，但我更希望你从现在开始了解我。”
“嗯。”鱼礼苗笑了，笑容比洒下来的阳光还要夺目和灿烂，“我会的。”
纪蓝跟着一起笑，笑着，笑着，两人发觉走错路了。
“哈哈哈，居然一点都没有发现。”纪蓝错愕又兴奋的模样。
鱼礼苗掩住嘴忍住笑，“我也是，丝毫都没有发现。”
回去乘坐的公交车没之前那样幸运可以一路坐到目的地，两人各拉着后门两边的黄色栏杆，偶尔侧头看眼对方，即便中间有人硬生生挤进来，纪蓝也会使尽浑身解数挪到鱼礼苗身边，让白色的耳机线成为两人的重要联系，播放着：
汪苏泷《唯你懂我心》的高潮：
喔，我在你身后
偷偷牵你手
你不准害羞跟我快乐梦游
喔，轻轻摸你头
去公园走走
把头靠在我胸口聆听着心动
——高档公寓内
顾赢身穿白色浴袍，站立在开放式的料理台旁。透明水滴顺着发梢落在带暗纹的白瓷砖上，其身散发着一股神秘的花香。
两百五十毫升的矿泉水他一口饮尽，小麦色修长手指拧好瓶盖后，背对着放在几米之外的垃圾桶，随意一丢，空瓶呈现一条弧线稳稳地落进桶内。
“乐乐，你终于回来了。快上楼去找你爸爸。”说话的女人，梳着最普通的发式，身着普通的衣服，温婉贤淑，一看就知道是典型的家庭妇女。
顾赢连头都没有回，语气生硬：“嗯。”说罢，他弯下腰打开小型冰箱，拿出了一只巧克力味的冰淇淋，反身就往楼梯口走去。
每一次回家，顾赢觉着自己只是走在五星酒店里面罢了，长长的走廊，幽暗做作的灯光和鬼片里面那种故意添加气氛的壁纸，那么让他厌恶想要离开。
没有敲门他就拧开了走廊尽头的房间门，顺便不耐烦的把门上挂上去的一张刻上了：请勿打扰的木牌恨恨地扯下来，随手丢进一旁垃圾桶内。
“下次记得敲门！”说话的男人，看向儿子的时候脸红筋涨，“换身正经的衣服来见我。”
顾赢跟没听到似得，吊儿郎当靠在红木门框上，继续津津有味的吃冰淇淋。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顾赢！”男人怒意更深，但一想到儿子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忍住气，“也罢，你过来。”
顾赢闻声一脸不乐意的走过去。“找我干什么？”
男人重新坐下去，合上了手里的文件，“初中去同学家过夜也就算了，现在你上高中，再过不久就是成人了，不要继续幼稚下去，放学就回家认真做功课。”
“幼稚？”顾赢从未觉着幼稚两字有如此可笑，“我一直都这样，你看不惯也看了这么多年，不，我也不知道有多少天，但绝对不是十七年。”
男人面色沉了又沉，抑制又抑制，“爸爸不想和你吵架。今天哪儿都不准去，想吃什么就告诉你妈妈。该说的也都说了，你出去。”
顾赢舔了口蛋筒上沾上的奶油，随后抬眼看向对面的男人眼睛，似笑非笑，“你当我妈是什么？保姆还是厨师？还是你的出气筒？”
“这是应该和父亲说话的口气？”男人遏制不住胸腔内的一股闷火，“马上出去！”
“我看见了，”顾赢立在原地，面上波澜不惊，“她手腕上有伤，这个家里面除了你让她做这个做那个以外还有谁呢？”
这时，顾赢的母亲闻声后担心孩子和丈夫吵架，连忙跑上来劝架，虽然事实上她什么都做不了。
“把他带出去，别影响我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