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实习生 1
等新闻联播结束后，他约她下楼去散步。两个人换上休闲衣服和运动鞋一起下楼去。挽着他的胳膊悠闲地走在小区的花园里，顾心突然有几分老夫老妻的感觉。
花园里种了很多花树，红叶李、海棠花和白玉兰都开花了。风吹过，一朵海棠花飘落下来。秦商霖从枝丫上摘了一朵海棠顺手别在顾心的发间，无奈她的披发柔顺光滑，那花顺着顾心的脸颊落下，顾心笑着用手接住，举着低嗅芬芳。
两个人手挽手散步时，小姨打来电话。秦商霖开着免提，让顾心一起听着。
“商霖，你这小子一声不吭给小姨拉了这么多订单，短短十来天，我发财了。都是大手笔的私人订购，而且还是海外的订单呢。”小姨的语气很欢快。
秦商霖微微一笑。他拜托南西发动一些喜欢中国风的华侨或留学生给小姨拉订单。南西这个哥们很不错，效果立竿见影。
“十来天足足赚了二十万。一口气接了二百多件订单，定价都很有档次。这段时间忙得我和晓敏都累死了，昨天新招了两个助理，以后规模会逐渐扩大的。”小姨的语气里充满了自信和成就感。
“顾心呢，你有没有和她在一起？什么时候带她来见我？”
“小姨，她就在我身边。”秦商霖答道。
“小姨。”顾心赶紧叫道。“谢谢你给我做的羊绒大衣，很漂亮。”
“顾心，以后你的衣服都由小姨给你做，独一无二，与众不同。”
“谢谢小姨。”
“什么时候过来深圳看小姨？”
顾心抬头看秦商霖，这个嘛，取决于家长的态度。
“等我这边事情忙完了，公司开始运转了，就带她去看你。”他对她微微一笑，回答着。
“找时间回老家看看吧，老爷子的身体出了问题，健康原不如以前。”
秦商霖默然片刻，答了个好字。
星期一早上，秦商霖送顾心去单位报到。顾心和他说好了，下班后她回学校宿舍去睡，陪陪杨静。她叫他好好去忙，不要担心她。
在人事部报到时，她意外看见陈诗诗和郑凯文在一起。她大为吃惊，原本只有她和郑凯文二人通过了电视台的招聘，杨静尽了最大的努力都没通过，陈诗诗无论哪方面都不如杨静，不知道她是如何进来的。
不过她既然和郑凯文在一起，顾心也猜到了其中缘故，心里不禁替杨静委屈。杨静喜欢郑公子那么久，前段时间明明频频约杨静吃饭什么的，怎么转眼和陈诗诗在一起？
郑凯文看见顾心的时候，表情很不自然。他略略点点头，算是招呼过。男女之间的关系很奇怪，莫非真的做不成恋人就不能做哥们？陈诗诗一见顾心，故意亲密地挽起郑公子的胳膊。
似乎郑凯文不想和她过分亲密，他试着推开，无奈陈诗诗不肯松开。他默默看着顾心，眼神复杂。
顾心不想纠结于这些杂乱的思绪，她领了工作牌准备去自己的岗位报到。她被安排去一个综艺节目实习。
这时候，陈诗诗松开郑凯文的手，她走过来拉着顾心的手，“顾心，中午和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我们”两个字特别用力。傻子也听出它的含义。顾心淡淡一笑：“可以呀，如果中午刚好有空。”
她从陈诗诗手掌中抽出自己的手。“我先走一步。”她转身离去。
“等等我，顾心，我和你分在同一个节目组。”陈诗诗追上来。
顾心一愣。陈诗诗已经追上她。“凯文去了新闻组。我们俩分在同一个节目组。”她告诉顾心。
回头看了眼郑凯文。顾心看见他表情复杂，似有一丝尴尬，似有几分自嘲，也有隐隐的失落。
他的眼睛从头到尾落在顾心身上，顾心感觉到了，陈诗诗更感觉到了。她面对郑凯文时笑容满面，转过身去后，面上浮现一丝冷笑，心里冷冷地哼了声。
自作多情。她在心里鄙视着身后那个男人。同时又忌恨不已。明明知道他不喜欢自己，却向飞蛾一样扑过去。她在心里也鄙视自己。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机遇不是每时每刻都会找上门来的。郑凯文醉酒之夜成全了自己。她不会错过这个让前途光明的机会。管它爱情是几个意思。
不知不觉，一个上午就过去了。顾心比较适应新的岗位。临近中午休息时，彭琳蓝打来电话，说她在某个领导的办公室等她。
真地搞突然袭击，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说来就来了。顾心暗自叹息，赶过去见妈妈。
一进办公室，顾心礼貌地和那个领导打过招呼。那个领导和顾心的爸爸私交不错，和彭琳蓝也是老熟人，彼此之间有业务往来。
他说顾鸣远已经和台长、副台长都打过招呼，顾心的简历他仔细看过，这个女孩很优秀。他鼓励顾心好好努力，争取早日能独当一面。
彭琳蓝邀请他和她们一起去用餐，对方说中午已经约了人，要赶去一个文化公司谈业务。
顾心跟随妈妈下楼去，走廊上遇见郑凯文和陈诗诗。陈诗诗没有见过彭琳蓝，她只顾招呼顾心：“顾心，和我们一起去吃午饭，凯文说办公楼附近有一家餐馆的菜很好吃。”
郑凯文一见彭琳蓝，立刻礼貌地叫了声：“彭董。”
“凯文，叫什么彭董呀，不是说以后见面叫我阿姨就好吗？哟，这位小美女是谁？心心，这是凯文的女朋友？”彭琳蓝侧头问女儿，顾心嗫嚅着，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妈妈的问题。
彭琳蓝看见陈诗诗一见顾心走过来，赶紧故意挽着郑凯文的胳膊。人情世故里打滚摸爬那么多年，心女孩的矫情心思，逃不过她的火眼金睛。她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郑凯文，对方神色略为尴尬。
他有意挣脱陈诗诗的手。
“阿姨，您来看顾心了，中午一起吃个饭吧。”他礼貌地邀请。
“顾心，这是你妈妈？”陈诗诗这才领悟过来。
“妈妈，他们都是我同学。这是我室友陈诗诗。”顾心不好揣测他们之间的关系，仅以自己的立场介绍陈诗诗。
陈诗诗一听这个中年美妇是顾心的妈妈，顿时热情十足。她立刻抓起彭琳蓝的手：“彭董，我和心心同一个宿舍，平时可要好呢。今天难得见到你，不如和我们一起吃个饭吧。凯文，我们就去你说的那个餐厅，好不好？”她回头看着郑凯文。
对方被她刻意和彭琳蓝套近乎的姿态感到很不自然。他的眼睛和顾心对视了一下。
顾心笑道：“改日吧，今天我和妈妈还有事要说。下次有时间，我请客，一起聚聚。”
她挽着妈妈的手离去。
进了电梯，彭琳蓝问她：“你和他没戏了？小郑怎么看得上这等货色？”
“妈，喜欢谁是别人的权利和自由，我们不要随意评价别人，好么？”
“唉，我只是感到惋惜，郑凯文各方面条件真的不错。当初你怎么不努力一下呢？”
“妈妈，就算我努力，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你女儿。人家爸爸可是某某领导。”顾心违心地替自己狡辩。
“你也知道他爸爸是某某领导？听说他妈妈也是金牌律师呢，这么好的家世哪里那么轻易遇到。我看那个郑凯文明明对你很有心思，肯定是你太清高了。”彭琳蓝不停数落她。
又来了。顾心无奈极了。每次来看她既有发不完的牢骚。
“还有，上次在北京给你安排的那个相亲对象，唐妮阿姨的儿子，唐义，我昨天听你唐妮阿姨说，他说打你电话是别人的手机。你这孩子，给人家的手机故意说错号码？”彭琳蓝有些生气。
“没有啊，我明明给的是我的号码。我报给他听，他一个数字一个数字输进手机通讯录的，怎么会错？”顾心狡辩着。这点小心思又被彭琳蓝看出来了，天啦，太惨了。那时她的确故意说错一个数字。
“哼，你这点小伎俩最好别在我这里使出来，再有下次，我定不轻饶你。”彭琳蓝警告她。“我已经把你的号码告诉你唐妮阿姨了，她说唐义过几天会来上海出差，到时约你一起见个面。他对你很有那个意思的，年轻有为，郑凯文如果对不上眼，唐义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不可再糊弄我了。”她严厉地警告着女儿。
顾心吓得胆战心惊。那个唐义要来上海出差，还有约她见面？上帝呀，这要是让家长同志知道了，该用哪一种家法惩罚她呀？完蛋了，完蛋了，她得好好想个办法到时打发那个唐公子。
吃饭的时候，顾心告诉妈妈房子的事。彭琳蓝却在意料之中，她说之前顾鸣远给她发过信息，不过她没回他。她悻悻然说了句：一套房子算什么，他顾鸣远的家产本来都是你的，如今白白便宜了那个小贱人和她的龟儿子。
顾心悲哀地看着妈妈，她发脾气的时候有些吓人。
这十来年，如果不是不得不说话，她基本不接他的电话。有些人，不能爱了，那就恨一辈子吧。恨到每一丝毛孔都发疼，每一个细胞都痛。
下班后顾心直接回了学校，没想到杨静晚上实习的那个公司有饭局，顾心只好一个人去学校外面的面馆吃点东西。
秦商霖打电话来时，她刚好回到寝室里。一听她室友还没回来，便说过去接她过来。
顾心已经和杨静说好了今晚陪她，也就不好意思临时变卦。这两天彭琳蓝还在上海，她决定还是继续住在宿舍，以免节外生枝。
等杨静回来后，她对她说及陈诗诗也进了电视台的事，杨静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顾心看着她的眼神慢慢暗淡，一脸感伤。只见她低头整理包里的东西，久久没有抬起头来。
不忍看到好友悲戚的神色，她赶紧拿起睡衣进卫生间洗澡。等她出来后，她注意到杨静的眼睛红红的。
这几天顾心最无奈的事是每天要面对陈诗诗和郑凯文。
以前她对陈诗诗并无多少好感，但始终保持友好姿态。即使她猜到她的东西就是被她偷走的。可是她不想破坏同学之间单纯的情意。能忍则忍是她的处事原则，除了感情，其他都好将就。
她不知道郑凯文和陈诗诗为什么会突然走得很近，之前他对她始终淡漠克制。他对杨静却是始终保持一种友好的状态。即使没有发展成恋人关系，但他会单独约她吃饭，散步什么的。
彭琳蓝走之前和她再吃了一顿饭。说是一起吃个饭，其实是别人请她，都是一些文艺界的名人，提携顾心是她这几年孜孜不倦的事。这些人都是文艺界的名人，能说会道，一顿饭足足吃了两个多小时。
和一群陌生人吃饭真地很无聊。顾心有些坐不住了，很想提前走。她几次轻声对妈妈说先回去，彭琳蓝用眼神制止她，意思是提前离席不礼貌。
秦商霖得知她晚上和妈妈在一起吃饭，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一直没给她打电话，但微信上问了她什么时候吃完饭，要不要他来接她回去？
顾心低头回复他，说他今晚不用过，来自己坐地铁回去。彭琳蓝今晚回北京，她明天下班后去他那里。
然后他回复明天下班时去接她，并且叫她到寝室后回个消息。
好不容易挨到饭局结束，已经十点钟了。彭琳蓝说先送她回去再赶回北京，她有专车，司机开长途夜车，她在车上睡一觉，明天她要出席一个重要的活动。
顾心不想让她太辛苦，坚持自己坐地铁回去。
彭琳蓝将她载到地铁口，看着她急急进了地铁口，然后才离去。
顾心刚下电梯，眼睁睁看见地铁已经合上门启动了。只好等下一站。
顾心掏出手机想打电话给秦商霖倾诉一下此刻很背的运气。又怕他担心自己，默默地将手机塞回包里去。
好不容易等到下一趟地铁来了，顾心赶紧挤进去。晚上这个点，地铁依旧人流很多。一直站到学校那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