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相伴

  “嗅儿这孩子聪明睿智,知理善良,又对你很好,整个万泉镇的人都看在眼里。她成了这样,我也很难受。”郑汶缓声道,“但去安陆关系重大,为她一人舍下大事,实为不智。你如果实在放心不下。我看,可以留下青儿继续在江陵照顾她。”
  郑胜摇摇头:“江陵到安陆的距离并不远。骑马或者坐船,抓紧些一天多一点时间就到。所以,我还可以在江陵多留一段时间。”
  郑汶叹了口气,“那我明天带人先出发,你随后过去。不要错过了时间便好。”
  “你放心。”郑胜回道。
  郑汶匆匆离去,他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两支明早就要出发的队伍,还有许多安排需要他亲自处理。
  郑胜回到那间屋子,一股浓烈苦涩的味道扑面而来。这两天刘嗅儿不知喝下了多少碗草药,这间房间自然也充溢了各种难闻的气息。他突然停下脚步,仔细听着,似乎是有人在小声说话。
  郑胜走进内室,发现刘嗅儿正醒着。而文小婷坐在床头,握着她的手,两人小声交流着。
  刘嗅儿这时的精力似乎还不错,尽管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
  看到他进来,文小婷起身,一言不发地离开。郑胜摇摇头,他明白文小婷的意思:她依旧对那场乱斗中他的试图逃离行为耿耿于怀。
  “你怎么样?”郑胜坐下来,轻声问道。
  刘嗅儿摇摇头,却提起了另一件事:“世子,那个铁面真是?”
  “是他。我也没想到,他竟然真从那场屠杀中逃了出来。”这两天,他们虽然一直都在为受伤同伴们的事情而奔波着,但初见铁面后,文小婷便陷入到一种精神恍惚的状态里。在来到江陵后,她甚至躲进刘嗅儿的病房,不肯见他一面。
  而在他们带刘嗅儿去周医生家里的途中,他便向郑胜表明了身份。不过,铁面……文威并没和他详谈,那副铁面具下的语气,淡然冷漠。郑胜也没有过多询问。
  不过,铁面是文威的事实无需置疑。
  郑胜伸出手,没有任何犹豫的,紧紧地握住那纤细柔荑。那只手的温度依旧滚烫,郑胜的心直往下沉,真的好不了了吗?
  “我会好的。流了那么多血,我都没死。现在只是发烧而已,一场小病。”她轻声道。
  郑胜盯着她的眼睛,道:“我也相信。”
  刘嗅儿微微低头:“若是老天真想……人力有时穷,世子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无论如何,我总会想到解决办法的。”郑胜语气坚定。
  刘嗅儿抬头,看着郑胜坚定的脸色。
  她微笑着。
  “世子,你该去安陆了。”许久,她幽幽开口:“不能再耽搁了。”
  郑胜摇摇头,闷声道:“我不会忘,兄长已经替我安排好了。”
  “我不该任性地跟来,不仅没帮上什么忙,还拖累了你……”刘嗅儿低声道。
  郑胜摇摇头,用肯定的语气说道:“你可不能这样想,如果你不来,文小婷也不会跟来。那羯奴、文威他们大概也不会跟来。那样,内奸大概是抓不出来了。那一战,我们的胜算会更小。”
  刘嗅儿道:“还有吴大哥呢,他们会帮助世子。”
  “吴大哥他们帮我,难道不是因为你在的缘故吗?”郑胜笑道,“所以说,你才是我的胜负手。”郑胜想着那天的情形,依旧感到后怕,有里应外合的奸细,有声东击西的谋略,凶狠的敌人,大雨磅礴的天气,一切的一切,仿佛如一道席卷天地的风暴,要将他拍作粉碎。
  在出发之前,尽管他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但他内心深处是认为他所带领的车队可以与不可一世的黄绢贼一战,甚至能战而胜之。
  他实在是太小看这天下的人物了。要不是,吴云禄、铁面的援助,他是输定了的。
  “所以,单单为了报答你这一战的功劳,我便不敢舍你而去。更何况,你若离开了我,我再遇到不能解决的问题,该找谁?青儿吗?她比我还糊涂呢……我绝不许,绝不许……”他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断的喃喃道。
  刘嗅儿眼神突然恍惚起来,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间。
  郑胜朝她大喊了一句,让她快去帮刘能解围。刘嗅儿是心里很不满的,刘能出工不出力,导致他们始终处在下风,这是她的问题吗?为什么要吼她?
  还有,她跟文小婷学的这两下子,真能替他解了围?她舍身冲上去,不过是想把刘能带进战团来帮他。只可惜,刘能他……
  那女人的刀可真快。
  当她躺在地上,剧烈的疼痛倒也不再能左右她的思维。
  恍惚间,她知道自己要死了。
  恍惚间,她看见他发疯的冲了过来,那表情就像是……在她的课堂上,被抓出的玩玩具的学生,被她没收了心爱玩具的模样。
  莫名地想笑……莫名地心伤……
  原来,已经是如此之深切了吗?
  她突然的,不想就此死去。正如她所说的,这只是一场小病而已。
  “怎么了?”郑胜问道。
  刘嗅儿微笑着,突然咳嗽起来。
  一阵忙乱后,他再次被赶出了病房。
  恍然若失。
  此时已是深夜,郑胜仰头看着明亮的夜空。
  一轮皎月播撒下迷离的银辉,仿佛令整座江陵城都沉浸在一片光海之间,晴朗的夜空中,是漫天的星辰。这一夜,竟是如此的迷人。
  郑胜却不禁在想着前世里各种退烧药。
  毫无疑问,那都是现代制药业的产物,是科技的创造,是化学反应产生的化学式为好长一串的化合物,一种药品似乎也要经过很长时间的实验才能投入市场。
  那可比一张纸复杂无数倍。
  他曾经也尝试着兑换化学药物。
  但是不行。
  就像他曾想兑换火枪一样,退烧药物一样被拒绝兑换。
  要再去试一试吗?
  郑胜盘算着,明天晚上又是兑换的时间。
  现代的药物不行,是因为它们的等级太高,那次一等的药物行不行呢?
  比晋代晚的唐宋元明清,医疗水平总该比这时候高,也许是可行的!
  郑胜稍稍有了些信心。
  生死面前,郑胜发现自己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
  区别是,别人只能祈祷上天,乞求平安了。他尚有一个系统,一个穿越带来的金手指可以去慰藉。
  那是一份微薄的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