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春申古玉

  “这件事发生在今年年中。有一个乡下村民模样的中年男子,神色诡秘的带着一个粗布袋子到了拍卖行。他要拍卖一件东西。”
  郑胜挑眉:“他从自家地里挖出了宝贝?”
  司马定云点点头:“是的,而且经过行里的拍卖大师彭据鉴定,那是一块东周时古楚国的古玉。”
  东周,也就是春秋战国时期,郑胜笑道:“是嘛,彭据亲自鉴定了?那应该错不了了。”
  彭据是荆州地区一个很喜欢古物的名士,郑汶花了很大的功夫才请到了他坐镇襄阳拍卖行。郑胜也和他见过几次,那确实是一位嗜好收藏,对商周秦汉历代文化、文物有颇深造诣的人才。
  司马定云苦笑着摇头:“是,所有人都这样认为。而且,那块古玉的来历并不简单,是四公子春申君的佩玉。”
  郑胜恍然:“是春申君的玉?”
  春申君,本名黄歇,是战国四公子之一。对于旧时楚地、如今荆州的士子们来说,他的确是一个值得敬仰的前辈人物,他用过的古玉自然有很高的价值。
  “年中时收到的拍卖品,按照规矩,最起码要在年末的拍卖会上进行拍卖的吧!”郑胜问。
  “是,这样一块古玉更是值得长时间的宣传,吸引有意向的人准备资金,以求得到更高的成交价格。但卖家要求在三个月内卖出古玉。所以,春申古玉只好在九月的秋季拍卖会上仓促的卖出了。”
  郑胜没有说什么,拍卖场是要尊重卖家意愿的,既然卖家要快些卖出去,那就卖出去呗!
  这一次的寄售拍卖,司马定云说到了结束,似乎也并没有出现差错。拍卖行也按照自家摸索、制定出来的规范完成了工作,并没留下什么纰漏。
  “买下它的人是襄阳人、荆州刺史石崇的亲信邓化。”司马定云继续说。
  郑胜心里陡然变换:“石崇的人?”虽说这是发生在好几个月前的事情,但郑胜现在免不了用别样的眼光看待石崇和他的属下曾经做过的事情。
  “是,邓化买下春申古玉时说要把它作为礼物送给刺史石崇。这理由合情合理,而且邓化在襄阳拍卖会上出手阔绰,早前已经拍下过不少东西了。”
  “然后呢?”郑胜知道这个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一早,邓化便带着人砸开了拍卖场的大门,声称买下的是一块假玉。”
  “当时我并不在襄阳,襄阳拍卖会的主事是郑氏的黄孝儒。黄主事亲自处理了这件事。我事后也询问过,觉得他处理的很到位。但是,时至今日我也没想到,世子你居然对此事一无所知。”
  郑胜沉默着。
  看到郑胜没有说话,司马定云继续往下说:“黄主事先是稳住了邓化等人的情绪,接着又请彭大师出面,重新鉴定了古玉。”
  郑胜想着,石崇的计谋不该如此简单粗暴,买了真玉回去,拿块假的回来的伎俩太小儿科了。
  “彭大师鉴定了那块玉,确实是邓化从拍卖会上买走的那块。而且,彭大师仔细的鉴定完后,依然坚定的认为那块玉绝非假玉,就是春申公子的佩玉。”
  “邓化冷笑着夺过玉,用手将玉的下面一角掰了下来。”
  “掰了下来?”郑胜讶然道。
  “是的,掰了下来。‘春申古玉’就那么变成了‘春由古玉’。那块玉竟然被人以不可思议的东西黏上了一小块。以至于彭大师都没有丝毫的发现。古玉为假,彭大师当场被气昏过去。黄主事当即立断,以邓化买下古玉的双倍价格赔偿了事。”
  郑胜道:“这样的处理,黄孝儒做法并没错。”
  “黄主事随即到中卢县寻找那村民。结果那家人已经消失不见。我们的人找了许久,那家村民依旧是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们开始怀疑,这件事本身便是个阴谋。”
  “嗯,邓化花了多少钱买的古玉?”
  “四百二十二万。”
  “也就是说襄阳拍卖会支付了八百多万钱的赔偿金?”郑胜喃喃道。
  “是的。”
  “我记得,我们有过这样的规定,如果出现赔偿十万钱以上的大事情,就要尽早的报上来!”
  “这是八百万钱!为什么这样的大事,我却根本不知道呢?”郑胜质问道,“就算我可以通过黄孝儒得知此事。但身为拍卖会的大主管,司马先生,你怎么一直不对我说?要知道,从九月到现在,我们可是见了好几面!就算没能见面,你也该给我写封信告诉我的。”
  “拍卖场做到现在,一直顺风顺水,没有出过这般大的差错。黄主事私下里跟我商议,他决定把事情担下来,将这八百万钱算进襄阳拍卖场元康三年的支出中,抹平账单。我同意了。”
  郑胜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来:“八百万钱的账目,你们居然能够说抹平就抹平?”
  “此乃末道耳,郑世子倒不必细究了。”司马定云老脸一红,摆手道。
  郑胜深吸一口气:“那么,大王说我和你联合起来,私吞拍卖会钱财,就是指这八百多万钱了?”
  司马定云一脸苦涩的说:“是的。”
  “十二月初的一天,大王急召我返回顺阳。当即免了我的主管之位。因为,襄阳拍卖行的一名名叫连仲扬的属员指证我与你私吞了账里的那八百万钱。”
  “我费劲口舌的向大王解释春申古玉的事,可是大王却认为我只是编了个好故事。”
  “我找来黄孝儒为我作证,但黄孝儒来了后便一言不发。当夜,他悬梁自尽于自己卧室内。”
  “他死了?”郑胜惊讶的问。
  “是的,他死了。在大王看来,黄孝儒是畏罪自杀而死。”
  “可事实上,他的死坐实了我们两人的勾结!”郑胜道。
  “是的,现在的情况是,黄孝儒死了,账单上的八百万钱不翼而飞。”
  郑胜接着他的话:“那请邓化来解释一下,行不行呢?”
  郑胜与司马定云对视一眼,剩下的话已经不必再明说了。
  ……
  “怎么样?你们找到有用的线索了吗?”郑胜问道。
  王谦抬起头,锤了锤僵硬的脖子,对郑胜说道:“我们现在只是发现了两个突破点,一是那家消失不见的村民;二是那块春申古玉。”
  郑胜仔细琢磨了一下,叹了口气:“襄阳拍卖行现在恐怕已经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了。至于那家村民,也许是送走了,但最大的可能是早已化作枯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