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郑胜藏拙

  郑胜让冬叶离开,心情无比郁闷,他没想到这老头如此顽固。其实郑胜一开始并不急着赶走人。他也需要能教他那些笔画繁复的繁体字的老师。
  郑胜暗感自己还是太嫩,忘了提前吩咐众人不要把自己的各种不正常行为说出去,以致于现在不仅王管家把消息带了出去,大概郑家很快也会知道。
  留下来的这个夫子也是认定他是什么“神童”之类的天才,老师最喜欢聪明的学生,他忘不了邱夫子看他的眼神,那是野兽看到猎物的目光。郑胜并不想被人这样关注着,他想低调。
  所以,这个老头不能留!
  藏拙啊藏拙。以后一定要藏拙,枪打出头鸟,他还是老老实实待着,用天平兑换一些好吃好玩好用的,等待天下大乱,带着母亲、领着随从跑江南去!
  郑胜看着自己床头的A4纸,将它们塞进床铺底下。又想到滤纸放在了厨房,冬叶肯定会看到,还要吩咐她几句,不能将这个东西告诉邱夫子。
  晚上,郑胜又将郑整、青儿叫到卧室,吩咐他们不可以对人,尤其是邱夫子,说起豆浆、滤纸的事。
  郑整张了张嘴:“世子,我已经把事情说给了东谷听。”
  郑胜手指着他:“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你忘了我对你说过什么吗?”
  郑整摇头:“没有,我记得:世子都是对的,我都是错的。世子要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世子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青儿捧腹大笑:“双整儿,你们什么时候说这话的?”
  郑胜看着青儿:“注意形象,冬叶就在外面。”
  青儿马上止笑,用手捂住嘴,哀求郑胜为她求情。郑胜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且不提青儿会被冬叶如何耳提面命的教育。第二天,郑胜继续带人出去跑步。郑东谷冷笑着看着,去劈自己的柴。他劈柴是按照劈人的标准在做。外八字站好,呼吸沉静,持刀岳立,瞬而劈下。他父亲郑寄虎要求他每天这样劈柴三百次,劈够十年,他这刀法才算小成,可以进行更高层次的训练。东谷八岁开始劈刀,今年是第八年。
  邱夫子起得也早,他打完一套“五禽戏”,兴致勃勃地看东谷劈柴。经过一晚的休息,邱夫子恢复到了之前那种风轻云淡的高人气派。看了会儿东谷劈柴,他又跑去找青儿聊天。青儿很警惕,但还是被邱夫子得到不少信息,然后是冬叶,也问了不少之前的事情。
  邱夫子笑得很热切。
  郑胜回来,大家准备吃饭。东餐厅现在是六人吃饭。郑胜、邱夫子、郑整、李安建、郑东谷和舒知。舒知原本不打算过来,但郑胜还是把他邀请了过来。
  郑胜、邱夫子面对面而坐,其他四人分坐两侧。
  邱夫子喝了口豆浆,觉得唇齿留香,更兼流滑顺口,确实佳品,“克吴,这豆汤可是你家秘传?相比于他处,这豆汤很好。”
  “是吗?这豆香汤是青儿所做,秘法应该是我母亲从蜀中带来的。”
  “哦?前日在郑氏庄园,我也喝了豆汤,却感觉味道不行。莫非是你家人没有用心做?”
  郑胜脑筋急转,觉得这老头处处找茬,需要尽快赶走,“那可能是我记错了。青儿原本是襄阳人,也许是那边的味道。”
  郑胜看着邱夫子嘴角的微笑,感觉自己被戏弄了,“没错!就是这样!”
  邱夫子不再说话。郑胜吃得不痛快,自从邱初道来了,他就没舒心过。郑胜准备好好发泄。
  举石桩,杠铃那名字改掉了。俯卧撑、仰卧起坐,没名字了,扎马步,凑活着用吧!郑胜斜着眼看着颇有趣味盯着他的邱初道,马步扎不动了,泄气地坐在地上。
  “你想怎么样?”郑胜问。
  “这动作确实很有意思,值得一观。”邱夫子捋着胡须笑道,“这些姿势对人习武很有裨益。”
  “花里胡哨,并无用处。”郑东谷十分敏感,一旦话题涉及到武学上,他就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非也,非也。”邱夫子道,“我看这扎马步,是锻炼人之下盘稳健之术。那举石桩,练的是人之臂力、耐力、腰力。另外两个,也是练的人之柔韧、臂力等。还有那跑步,练的是体力、耐力。”
  “劈柴练刀,练的也是基础的发力,每天挥刀三百次,难道不是在锻炼体力?所以劈刀和这些动作并没有区别。”
  “劈刀术算是整体在练,克吴只是分开练习了而已。”
  “而且,当你学会劈刀术后,还要学会忘掉它,否则你在战场必死无疑。”郑东谷张了张嘴,哑口无言,这话没错,他父亲也说过类似的。
  “克吴既然有这样一套武学秘技,是想要将来从戎建功立业吗?”
  郑胜目瞪口呆。这老头到底是什么人?这样就把东谷忽悠了?可是他并不想当兵啊!他只是想未来低调的跑路而已。
  锻炼结束,第一天的授课开始了。
  郑胜坐在席上,面前的书桌上放着一册竹简。正是他书房里的那部论语的第一册。
  郑胜打开竹简,看着一竖排一竖排的古体汉字,有种奇怪的感觉。他又上学了?虽然只有他一个学生,坐在他身后的李安建、郑整只算是陪读。
  “好了,开始吧。”闭目养神的邱夫子睁开眼,“你尚未就学,今天先学《劝学》启蒙,舒知把书……”
  “夫子,等一下。”郑胜有话要说,在他的印象里,古人的课堂其实很乏味。老师教一句,学生读一句。老师解释一遍,学生理解了,然后下去背诵。郑胜根本不想这样:“夫子,你看我字写得这样差,干脆别学论语、诗经了。让我先练字可好?”
  邱夫子瞪圆了眼睛:“不学经,只练字?”
  “对。”郑胜点点头。这是他想出来对付邱初道的办法。无论你想干什么,我只写写字,练练字。看你能怎么办?这就是郑胜的藏拙之法。
  “尚不识字,如何练字?”
  “您告诉我啊!”郑胜笑得很开心,“先从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这十个字开始吧。”郑胜随口道。
  “嗯,从简单的开始也好。”邱初道瞪着他,缓缓开口。
  于是他挥笔而就,洋洋洒洒写下十个楷字,“世人现在渐渐少用隶体,这种方方正正的楷书愈发多用。见字如见人,字写得堂堂正正,做人更要如此。”
  郑胜无奈的起身行礼,“谨受教。”
  他母亲懒懒散散,唯独在礼仪上要求很高。郑胜学得也算认真,他是想着长大之后跟人相处不至于惹出笑话,造成不好的影响。但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个老头对他说句大话,他就要“谨受教”,还是要尽快赶走他!
  可郑胜不知道由于他“尊师重教”的行为令邱夫子不仅心情大好,对教好他也更有信心。
  郑胜再次坐下,写字。
  郑胜拿起笔,蘸上墨水,开始练习毛笔字。
  一整个时辰的上午学习时间,郑胜都在练字。邱夫子不时指点,纠正他执笔、下笔的错误。
  郑胜学得认真,邱夫子教得仔细。
  这一幕,落在舒知眼里,化作深深的妒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