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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时赛结束。
  绯缡瞧一眼比分,击落数差了十来个,算是大比分落败,没得再争议。
  “四组收队。”她高声一句。
  组员大嫂们明显被打击了,不过输得有风采,跟着绯缡刷地立正转身,气势上一点都不萎靡,昂首挺胸离开射击区。
  她们回到场下指定位置,因为没有再次上场资格,这一排座位很快自动滑移,归并到后方观众席了。江太太和陈太太她们献演完后神经还兴奋着,隐在众人堆里,左右小声交头接耳,尽都在惋惜自己这组刚刚的加时赛,对已经上场准备的下一组比赛还有点心不在焉。
  绯缡献演结束,就自动觉得小组长的责任可以弱化了,便不再管这些大嫂们,由得她们压着嗓子嘁嘁议论,她一声不吭没参与进去,自顾自专注地瞧着射击区大屏。现在她和商檀安的关系不一般,将场上两组人整体溜视一遍后,她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回转到商檀安一人身上。
  商檀安正持枪静立,等待发令声。这短时画面就像凝固在绯缡眼前,她的目光便很不客气地从他的额头一路扫量到他的肩头,见他的射击姿势找不到任何明显缺陷的地方,暗自点了点头。
  此时,商檀安的面部五官对绯缡来说,真是纤毫毕现。他那双眼睛的黑瞳仁,好似磨润的黑曜石,静静地,很认真,紧锁前方靶道,隐隐透出一股果决的力量。绯缡下意识地盯住了他的眼睫毛看进去,不知是否看得越细致,就越容易产生古怪的异样感,她瞅了一眼,莫名其妙又瞅一眼。
  绯缡认识商檀安算很久了,商檀安这人说话做事都稳稳妥妥,人品清润温善,好说话好商量,那是无疑的,可此时绯缡盯着商檀安的大幅面部特写,偏偏又感觉他这样的眉目表情好像刚认识似的,被她从中窥到了一些新气质。
  她寻思要更新对商檀安的认识。现在看起来,他不能算纯粹绵和的人,这一眨不眨蓄势待动的模样,说明他有股暗劲。
  绯缡那进修过的心理学知识便自发运作起来,趁闲给商檀安做了一个全面性格分析。
  年少失怙,与邻合住,身心稚嫩便要面对生活中的风霜雨雪事,还要顺带帮邻居老太跑腿操持,商檀安性情中隐藏有这样沉默坚定的一面,确实不足为奇,反而合乎他的成长轨迹。
  发令声骤响,打断了绯缡的分析。
  画面中,商檀安眼角微微一眯,被她飞速地抓见了,又暗自点了点头,他的动作不慢,可以说很迅捷,不过这点倒没令她怎么稀奇。毕竟,她见过他在东临清野时制服机器人的出击手法,对他身姿矫健早有预期。
  绯缡感觉商檀安的小组能胜出。当然,即便落败也是兵家常事,没甚需激动。
  对两组赛况,她观摩得还没有观摩商檀安这个人那般细致。
  商檀安的射击策略大致和她一样,抢在重影出现前就利落地解决目标,他技术要领掌握得相当漂亮,那些摇曳生姿的生物目标都一击而退,没有散一蓬吹得胡乱飘。这样舒爽的靶道,看得赏心悦目。
  未多久,商檀安成功清靶,绯缡的目光这才顺着他的枪道移向了别处。商檀安开始援助小组同伴了。
  他选的是七道,情形最危急,迷雾旋涡里的一团目标绕在一起飞速旋转。
  绯缡看见他半侧脸,抿住唇屏息等待机会,心里不由跟着等。旋涡不总是高速搅动,偶有一时裂开一丝细缝,运气好的话,可窥见目标的一小角轮廓,但也稍纵即逝,很难提前锁定,完全无规律可寻。
  画面一动,绯缡眸光微扬,与此同时,一束白光在旋涡中爆裂,迷雾立时被炸成几小团,四散奔逃,正中一团倏然隐去,七号靶道上方的显示屏中击落数增加了一位。
  绯缡暗忖,商檀安的直觉判断和她差不多。方才她觉得旋涡搅动模式可能会突变,他就出手了,好运的是,他们都判断对了。
  分散的几小团迷雾仍在飞快绕圈,运动轨迹划过的虚影一层层加厚,且飞快扩大,似有融合重聚的迹象,商檀安接连发射,又命中两小团。
  未几,迷雾大漩涡重又生成。
  从画面中,绯缡看到商檀安鼻梁悬直,沉眉静待。
  她挑了挑眉,诧异于他竟然仍要留在七道,貌似和迷雾死磕。
  她斜眼略瞄了瞄其他靶道,此刻商檀安的队友也正在互相帮忙扫尾,虽然总体情况比她那会子的大嫂们要强上不少,但依绯缡的选择,剩下时间不多,七靶越来越难打,商檀安不如赶紧去支援容易处理的靶道,尽量提分才是最佳策略。
  他要死啃硬骨头么,绯缡牵牵嘴角,暗忖,莫非这是他们小组赛前就分配好的支援任务,商檀安专管最困难户,不准离手?
  隔座江太太和另一侧的陈太太悄声议论完,坐正身体,眼角觑见绯缡一个人冷清观摩比赛,许是觉得先前说话没带上她,有点不好意思,便往绯缡这侧略歪歪,把刚才陈太太啜啜讲过的内容又给组长绯缡摆一遍:“晏组,这一场完了后,陈太太家的先生还有两场也要比了。”
  “……嗯。”
  “他们家真好,我家那个人特没用,他们小组比我们还早刷下去,毛毯是彻底没希望了,陈太太家还能拿毛毯呢。”
  陈太太就将头探出少许,凑转脸插话谦虚:“说得像板上钉钉似的,哪能呢,等比了才知道,我看他们悬,水平比我们组高不了多少。”
  江太太就吃吃轻笑,顺势想起来道:“晏组,你家先生比过了吗?”
  “正在比。”绯缡说得四平八稳。
  “啊?”江太太吃了一大愣,旋即激动起来,“哎呦,是吗,是吗。哪个,哪个?”
  绯缡只得答:“右边小组第一靶。”
  江太太连着隔座的陈太太齐刷刷转头望向场上。“哇,看到了,看到了。原来这就是晏组的先生,咦,他在帮别人打,好厉害啊。”
  绯缡瞬间头大如斗。
  座位更远些的其他大嫂们只听到了大概,递话递得积极,却不明确。“快看快看,晏组家先生在场上,一靶。”“真的呀,哪边一靶?”
  再把问题递回来却是麻烦,有大嫂便机灵地调出场上小组名单,“晏组家大哥姓商,哎哎哎找到了,右边那组,快看快看,呀,要结束了,谁赢啦?”
  四组大嫂们先前对场上赛况有一眼没一眼地不上心,这会儿盯着大屏幕可认真了,看到商檀安的小组胜出,齐齐高兴,都偏头朝绯缡笑,压着声此起彼伏啧啧夸道:“我们晏组家大哥就是厉害。”
  “晏组家的毛毯稳了吧。”
  “那肯定的。”
  绯缡默默扯开嘴角,回复以友好的笑意,心中在愁烦,商檀安昨天带回来一条小道消息,征召团到罗望后,几家几户会归并成一个社组,若是社组定期搞活动,也需要扎一堆如此热热络络,我家那个人你家大哥怎么的,她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