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迟来的告白

  “欢迎光临，七月斋。”门口，一位年迈的老奶奶站在店外，伸出枯瘦的手挡开百面浮生图，一双清明的眼中含有泪光，佝偻着身体，小心翼翼的跨过门槛。而那一身月白色的婚纱在惨白的灯火的照耀下十分的纯净，美好。老奶奶默不作声的坐在桌子前，眼中依然含泪，看着白玉瓶中妖冶的彼岸花，“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薛见老奶奶不说话，从柜台上取下一支用纸折的红玫瑰送给老奶奶，老奶奶这才抬眼看向薛，接过玫瑰花，声音沙哑，道：“谢谢你，小伙子。”
  此时谢必安穿着黑色围裙，手里拿着鸡毛掸子，打着哈，从屏风后走了进来，老奶奶瞧见一脸疲惫的谢必安，眼睛一亮。谢必安知道薛正在接待客人，所以，礼貌性的对老奶奶笑了笑，然后继续打扫卫生…为什么这么急？因为他必须在老板娘回来时将七月斋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
  “请问，你有什么遗憾需要弥补？”薛坐在老奶奶对面，双手捧着脸颊，“喵～”黑猫也坐在桌子上，对老奶奶叫唤了一声。老奶奶神情悲痛，双手捂着脸，眼泪依然透个手指的缝隙滴在桌子上。薛微微皱眉，看着哭泣的老人想到：记忆还在，照理说，有记忆的一般都会前往地府…“唉～～～”老奶奶又长叹一口气，打断薛的想法。谢必安在一边打扫，一边时不时扭头看向老奶奶和薛这边，老奶奶也看了一眼谢必安，低头看着手中的红玫瑰，泪水滴在红玫瑰上滑落，方才缓缓道：“30多年前……
  赫斯山是一座海外孤岛，人体改造研究部便修建在赫斯山的身体里，这里“人”与各种“动物”和平共处。但，它们都忘记了如何彼此“交流”忘记了原来的语言，那只属于它们自己独立的“语言”。研究室，博士与助手正在研究临床上的“一只”兽人。它拥有野兽的力量，人的情感。
  博士把一灌蓝色液体输入沉睡的它的体内，“嗷～～”玻璃防护门里它睁开褐色的眼睛，“嗷～～”张口，发出低沉的声鸣。此时他疑惑的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摸到的便是一个冰冷的防护面具，它现在拥有结实而强健的体魄，身后还有一根尾巴，一双脚上长着锋利的爪子…扭头，瞥见防护玻璃门外的一群人，楞住。他作为牺牲品与一只狗改造成为了半兽人，为了博士的“新思想”他，成为了第一百零九批实验体……防护玻璃门外是一群人在欢呼，拥抱，甚至，举杯同饮。只不过好景不长，突然一瞬间，研究室里天旋地转…
  “唉～怎么回事？”
  “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
  “赶紧通知外面的合作商！”
  “是是是！”
  “砰～”玻璃杯摔碎，红酒洒在地上。一群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手握抢闯进实验室里，其中一个男人瞥见玻璃防护门内的“兽人”伸出两根手指指向它，身后的人会意，从博士身上拿出门卡【滴～已确认～】随后，两个男人押出“兽人”向外走去。
  领头的男人瞥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实验室还有一群畏首畏尾，缩手缩脚跪地上的研究人员。眼神带着一丝嘲讽，拍了拍博士的脸，转身离开了实验室，实验室门关闭的一瞬间，“轰～”的一声爆炸，里面的所以东西一瞬间全部炸毁…
  空中的军用战斗机还在绞杀外面的生物，随后，几人便坐上直升飞机离开了赫斯山…
  三年后
  艾伦修斯便在小半个贵族圈里闻名，因为他是李家李小姐，李茗栩的贴身保镖。
  贵族小学三年级生老师组织外出春游，每个小朋友都是独自一个人。只有李茗栩是带着她的贴身保镖，这让许多人又畏惧又嫉妒，组队时其他小朋友不是五个人一组，便是八个人一组，只有李茗栩被排挤在外，因为众人对她避之不及。老师没办法，只好说：“李茗栩小朋友，你去花田吧。小心哦？老师叫的时候，一定要回来吃午饭哦！”
  “嗯。”李茗栩阴沉着脸回答，随后不管其他人异样的眼光与艾伦修斯前往不远处的花田，小姑娘看见田里盛开着各种各样的鲜花，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笑着向花团扑去，艾伦修斯坐在一颗树下，双眼望着蔚蓝如洗的天空，“修斯，你看！！！”小女孩手中拿着一朵盛开的红色鲜花，一脸开心的望向比自己高大几倍的“人”艾伦修斯眼底闪烁，口吃道：“茗…好…看…”
  “嘻嘻嘻～”
  阳光灿烂，洒下的光被树叶撕碎，星星点点的洒在小女孩身上，眼中，艾伦修斯接过花，戴在小女孩头发上……
  时间如水而逝，转眼之间，李茗栩已经上了大学，亦成为了国际神秘研究所的一员。这一天，学校同样组织外出活动，同学们成群结队的向各种各样的地方寻去，李茗栩还是一人与艾伦修斯一起来到了花田，里面的鲜花依然如故。李茗栩一身黑色长裙，白色的衬衣，长发披肩，亭亭玉立。艾伦修斯站在她旁边，她踢掉自己的高跟鞋扑向花铺，那冷漠的脸上挂着纯真的笑。艾伦修斯则坐在花铺里，不一会儿，李茗栩手里拿着花环笑嘻嘻的向他扑来，艾伦修斯手忙脚乱的接住了李茗栩，李茗栩将花环戴在他头上，然后自己在慢慢的编一个戴在头上，艾伦修斯看着坐在自己怀里的人，眼前一瞬间恍惚了，依然口吃，道：“茗…好…美…”
  “∑'αγαπ（希腊语）”李茗栩抬头望向他，眼底含笑……
  三天后，李茗栩以最优秀的学员的身份提前大学毕业，是科学家十分认可的可塑性极强的后辈，也是老师们眼中的天才和骄傲。
  李茗栩穿着一身白色研究长风衣，艾伦修斯则抱着两个大箱子跟在李茗栩身后，向研究所走去。她知道，接下来的几个月她便一直待在研究所里。
  艾伦修斯便回到租房里等她。
  两个月后，“斯，我回来了！！”艾伦修斯扭头，李茗栩站在客厅里脸上带着笑意。艾伦修斯兴奋的一下子抱起李茗栩，李茗栩把脸贴在他胸口，脸颊爬上一抹红晕，道：“饿了，我们去买菜吧。”
  “嗷～”艾伦修斯发出低沉的声鸣…然后背起李茗栩向外跑去…一路欢笑…
  几天后
  李茗栩带着艾伦修斯一起出去野餐，一人一“人”从早上待到了下午，从烈日炎炎到晚霞如血，从漫漫黑夜到月升星清。李茗栩靠在艾伦修斯怀里，睡得十分沉，艾伦修斯轻轻的抱起她回家…
  一周后，李茗栩又离开了，艾伦修斯待在出租屋里，站在窗户边，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从早上，到下午，到晚上…周而复始，而她一直没有回来……
  直到三十多年后，她回来时已经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还是一身白色制服，俏皮的踢掉高跟鞋，站在客厅里，笑道：“斯，我回来了…”
  “茗……”艾伦修斯转过身，看着李茗栩，走到她面前，轻轻的抱起她，声音低沉道：“好…想…茗…”怀中的人哭泣，艾伦修斯看着同过去一样矮小的人，唤道：“茗……”
  “斯，我们去买菜吧。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艾伦修斯抱起李茗栩向外走去……夕阳西下，天边一片红霞，十分的美…一人一“人”漫步在街头，背影成双…
  五年后，李茗栩已经不能行走，只能坐在轮椅上，艾伦修斯每天便推着轮椅带她出去散步，一起去那个繁花盛开的花田，一起去看美丽的朝霞，夕阳，星辰…一起去图书馆看书，一起做一些小研究……直到李茗栩再也不能陪他去他们曾经去任何一个地方……
  艾伦修斯站在门口，手中提着菜，推开门，那人正倒在地上，“茗…”艾伦修斯抱起昏迷不醒的人冲向医院，李家的人都来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留下来照顾这个年迈的老人。
  “你这个怪物，好好的照顾这个死女人。”
  “哼！”
  “钱我们已经付了，随便她住多久。可能没几天就死了也说不定！”
  “走了！”
  “好！”
  “砰！”关门声在房间里回荡，艾伦修斯蹲坐在她床边，“斯…”李茗栩眼中含泪，伸出枯瘦的手，艾伦修斯握住放在自己额头，李茗栩嘴角带一抹笑意，闭上眼睛，泪水滴在枕头上。语气无力道：“好想穿一次婚纱，和你在一起……”
  “唔……”艾伦修斯瞳孔放大，一下子嗤满泪水声音颤抖“茗……”
  “把我葬在花田里，那里，很美…”
  “嗷……”
  “∑'αγαπ”
  “唔……”艾伦修斯捂着李茗栩的手，直到她不在说话，“滴～～～”心跳频率变成一条直线。艾伦修斯轻声喊道：“茗……”
  三天后，李家给李茗栩送葬，花田里的花奄奄一息，众人离开后，艾伦修斯才从一旁走出来，站在坟墓前，泣不成声，一遍又一遍的把摘来的花种在坟墓边…
  “斯…”风吹来，一朵盛开的红色小花落在他手中，艾伦修斯捧着小花眼中的泪大颗大颗的滴在花瓣上，“斯……”抬头，眼前是一个朦朦胧胧的人，那是一张十分自信而年轻的脸庞，那双眼中满含柔情，艾伦修斯仰头，痛哭…“对不起，本以为我能治好你……再见！”李茗栩拥抱着他，然后一点，一点的消散……
  薛与谢必安还有黑猫站在艾伦修斯身后，谢必安此时蹲着地上哭了起来。
  薛来到艾伦修斯面前，语气冷漠道：“违逆之物，去轮回吧。”薛伸出手，一把雕刻的龙纹的青铜剑出现在他手中，谢必安一个飞扑将薛推到在地，道：“他都已经这么可怜了，为什么不放过他？”
  “他已经不属于人界…”薛看向气愤的人，起身，拍了拍衣上的泥土。谢必安挡在艾伦修斯面前，道：“他的命，他自己做主！”
  “仁慈，救不了任何人，某种时候，只会害人。”薛将青铜剑指向大义凛然的谢必安，前进一步一剑刺穿谢必安的胸堂，谢必安一脸震惊，倒下。“更何况，是违逆万物的东西。”“人类，还真是伪劣…”薛看向艾伦修斯，手起刀落，鲜血洒在墓碑上，两个灵魂从身体里飞出，“谢谢…”男人说完和一只狗散去…
  “喵～”黑猫来到薛身边，蹲着他脚下，远处一直黑色蝴蝶飞来，薛瞥了一眼死在地上的人，冷漠的离开……
  独留下谢必安昏倒在两座坟墓前，夕阳无限好，与这遍地盛开的彼岸统成一色。
  老板娘来到两座坟墓前，看着躺在花丛里的人胸口一片殷红，此时一只黑色蝴蝶进入他体内，衣上的血便回到身体里…
  身后，他一身袈裟，手持锡杖走来，彼岸花谢。老板娘微微皱眉，转身看向和尚，语气平淡道：“汝，还有何事？”
  “施主，贫僧来劝你放他离去…”和尚手中的锡杖在地上笃了两下，谢必安便立马惊坐起，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方才松一口气。抬头，看着眼前的人，诧异道：“老板？你怎么在这…”
  “世间生灵自有他的命数…”和尚见谢必安醒来，看向他，道：“施主，人各有命，何必多贪一世，徒赠业障？”
  “汝，若是寻茬儿，恕吾不能奉陪。”老板娘素手一挥黑色蝴蝶飞舞，一转眼便回到了七月斋。长廊上，谢必安安静的躺在木板上，月光洒在他脸上，格外的清秀。老板娘推开房间里的门，手中拿着一壶酒，瞥了一眼睡在一旁的谢必安，从房间里走出来。道：“薛，去看看百面浮生图上少了什么？”
  “哦，好的。”薛向外跑去，老板娘坐在月下，夜空之中落下一张白色纱巾，掉在老板娘面前，化为灰烬…“喵～”黑猫叼着一封黑色的信向老板娘跑来，老板娘接过，打开，只见上面写着一个“谢”字。薛跑回来，看着地上的信封，疑惑的道：“来自地府，谁写的信？”
  “可有异样。”老板娘看向薛，薛摇了摇头，拿过信封烧毁，随风而去…
  老板娘抱起黑猫，抚摸着它的头，薛坐在谢必安身边，疑惑的问道：“谢必安，他的记忆只留在儿时……”薛冷笑一声，望向老板，老板娘瞥了一眼薛，回答道：“他不是一个完整的人…”
  “所以，还有一半，去了何处？”
  “献祭。”老板娘语气冷漠，薛识相的闭嘴，“喵……”黑猫舔了一下自己的爪子，老板娘继续喝酒，薛扛起睡死的人向房间走去…脑海之中环绕着老板娘最后的话，想到：献祭？给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