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那年夏天

  《新声代》录制当天,傍晚。
  陈新和周佳琪在休息室以两种不同的状态等待比赛开始,一个摄影师扛着机子在跟随拍摄。
  “陈新你的手气太差了!居然抽到第一个上场,好紧张!好紧张!”周佳琪一直在陈新身旁碎碎念,好像她才是要登台的人。
  陈新则躺在沙发上酝酿情绪,那种唱歌感觉一旦找到了,很容易便能进入状态。
  大约过了十分钟,休息室墙壁上的电视亮了,画面连接着舞台上的一架摄影机,灯光比较昏暗,却能清楚地看到观众席上的人头攒动。
  “咚咚咚。”一阵清脆的敲门声。
  周佳琪打开门,一个胸口挂着【导演助理】牌子的工作人员走了进来。
  “陈新,你是第一个上场的,可以前往后台准备了。”
  “上场咯!”
  陈新两只手往沙发上一拍,整个人以一种极其夸张的角度弹起。
  摄影师拍下这一幕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卧槽这年轻人,腰真好!”
  陈新走得很慢,经过参赛选手的休息室时,目光瞥向门口挂着的铭牌,心里默念着一个个陌生的名字。
  陈新熟悉的选手只有一个,与自己同姓,是一位演、唱双栖艺人,宣传海报上的c位,叫做陈果。
  她同样也是这场比赛中,陈新最大的竞争对手,原因无它,人气高就完事了。
  作为第一个登场的歌手,陈新等在后台。
  后台比较冷清,灯光昏暗,有几个工作人员忙前忙后的,在陈新面前跑来跑去,对讲机里偶尔传来导演大声又清晰的怒吼。
  陈新被这种气氛弄得有些紧张,嘴里振振有词,熟练的念着前世嘴巴都读抽筋了,却仍念不顺溜的绕口令。
  “刘奶奶找牛奶奶买牛奶,牛奶奶给刘奶奶拿牛奶,刘奶奶说牛奶奶……牛奶奶……”
  身旁的摄影师就跟高磊似的,举个摄像机围着陈新一直拍,那么重的一个设备,在陈新的印象中,他已经举了好久没有放下,传说中的麒麟臂估计就是这样练成的。
  见陈新嘴巴动个没停,摄影师便举着机子,把耳朵便凑上去听。
  这一听,摄影师差点当场去世。脑子里嗡嗡嗡的,只剩下什么奶啊、什么红烧鱼、绿鲤鱼啊、什么扁担板凳长啊,我不让你坐啊。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在后台等了几分钟,舞台上终于有了动静,主持人的声音打断了陈新的第四段地狱级绕口令,解放了摄影师即将爆炸的大脑。
  “各位观众,各位音乐制作人们,大家晚上好!欢迎大家来到《华夏新声代》的比赛现场,我是主持人李婷。”
  “岁月匆匆,人海茫茫。在人生的旅途中,音乐就是那路边沿途绽放的鲜花……”
  陈新深吸一口气,听着主持人念起了官方开场,这种开场让他有种参加校园歌手比赛的感觉。
  令陈新好奇的是,主持人居然没有给赞助商打广告,赞助商不配拥有姓名?!
  主持人的官话说了一大堆,终于轮到了陈新的歌曲串词。
  “如果明天就毕业了,你会对同学说什么?”
  “如果今天是生命的最后一天,你想对自己说些什么?”
  “如果明天就要到了,你想对明天说些什么?”
  这三个问题都是陈新自己写的,来自另一个世界,来自陈新的内心,而他已经找到了答案。
  陈新在一个小编导的带领下走到了舞台转角处,面前是一个喷气门,穿过这道门便是舞台。
  小编导走到喷气门边,右手举起话筒,主持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明天永远在路上,明天将会更好。下面有请歌手陈新为我们带来原创歌曲——《明天,你好》。”
  摄影棚的灯暗了下去,昏暗的舞台上,传送门上的灯缓缓亮起。
  陈新接过编导手中话筒,穿过喷气门的一瞬间,在灯光的照射下,门上的孔喷出了炫酷的气体,陈新穿过“仙气萦绕”的大门踏入舞台。
  入眼便是一架安装了三脚架和滑轨的摄像机,镜头和灯柱随着陈新挪动的脚步移至舞台中央,映入陈新眼帘的是五百张略显期待的面孔。
  静。
  静到陈新可以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呼吸声,静到陈新可以听见“嘭嘭”的心跳,静到陈新原本浮躁的内心也静了下去。
  陈新朝着乐手点头示意,灯柱瞬间暗淡,在灯光师的布置下,舞台上泛起似有若无的灯光,陈新坐在早已准备好的高脚凳上,身旁的钢琴发出悦耳的声音。
  陈新小幅度地摇着脑袋,拿起话筒唱道:
  【看昨天的我们走远了
  在命运广场中央等待
  那模糊的肩膀
  越奔跑越渺小
  曾经并肩往前的伙伴
  在举杯祝福后都走散
  只是那个夜晚
  我深深的都留藏在心坎~】
  ……
  高中,最后一天。
  “陈新,明天就毕业了。”
  “是啊,毕业了。”
  “光头强都有还没领到工资,柯南还没长大,我们怎么就毕业了!”
  “傻妞!你又不追这些东西,搞得那么伤感干嘛!”
  “打死你!人家觉得网上写的这些东西很应景嘛!”
  在和孤儿院好友的嬉笑打闹中,两人的背影离身后的学校越来越远。
  ……
  大学,毕业季。
  “哇哦!哇哦!哇哦!明天就毕业了!”
  “你那么激动干嘛!是我欺负你了?还是老二欺负你了?还是陈新欺负你了?”
  “人生第一次大学毕业,那可不得激动吗!”
  “我说就你那倔脾气,以后可得改改啊,陈新那是让着你,出去了别人怎么看?说你呢,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陈新以后永远是我三哥!”
  【明天,就要去不同的城市了啊!】陈新收拾着行李,本不想插科打诨的他,渐渐又融入了三人嬉笑的队伍中。
  收拾完后空荡荡的寝室里,书桌上的退宿登记单格外显眼,风扇不停的转动,发出早已习惯的噪音。午后的阳光轻轻地铺在地上,四个人的影子站在宿舍门口,仿佛看着这道616的房门,就能看到过去的点点滴滴。
  一晃两三年,匆匆又夏天。
  大学门口,四个拉着旅行箱的身影渐行渐远。
  ……
  【长大以后我只能奔跑
  我多害怕黑暗中跌倒
  明天你好含着泪微笑
  越美好越害怕得到
  每一次哭又笑着奔跑
  一边失去一边在寻找
  明天你好声音多渺小
  却提醒我
  勇敢是什么~】
  周佳琪又一次被唱到涕泗横流,她幽怨地看着陈新的身影,从包里拿出纸巾擦着鼻涕。
  有时候,追星是一辈子的事,少一天、一分钟、一秒都不是一辈子。
  对周佳琪来说,陈新就是这个值得用一生去追的,那颗星。
  【当我朝着反方向走去
  在楼梯的角落找勇气
  抖着肩膀哭泣
  问自己在哪里
  曾经并肩往前的伙伴
  沉默着懂得我的委屈
  时间它总说谎
  我从不曾失去那些肩膀~】
  ……
  观众不是节目组请的,二流节目的经费经不起糟蹋。
  舞台下一张张或年轻、或苍老的脸庞,此刻都在安静的聆听着少年有故事的声音。
  有些观众的眼睛已经湿润,毕业前室友分别的话语又回荡在耳旁——“以后,我们还要在一起!”
  【长大以后我只能奔跑
  我多害怕黑暗中跌倒
  明天你好含着泪微笑
  越美好越害怕得到
  每一次哭都笑着奔跑
  一边失去一边在寻找
  明天你好声音多渺小
  却提醒我
  勇敢是什么~】
  ————
  (ps作者的话:这首歌陪伴了我高中三年,每次学校广播就放这首歌,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