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太子被禁 三
“嗯!茶馆巷间也有议论了!此时事涉宫廷内帷,本就是百姓最津津乐道的事,所以咱们只要开个头,后面都不需要推波助澜了。”
“太子是国之储君,朝之根基,皇上势必还要征询重臣意见,你觉得皇上会问谁?”
“如今内阁三位相爷,隐隐之中是以程相爷为首的,那都是千年的老狐狸,咱们东宫的属官也接触过,说的也都是一些场面话。这么多年,皇后可是没少花心思笼络,可是自从杨首相出事后,这三位也都看的明白,皇上可是不喜欢他们和皇子们走的太近,所以这三位相爷表面上可都是不偏不倚的。不过,太子是正统,只要他们能够不偏不倚就已经占了赢面了。咱们这个时候一静不如一动,倒是不要落人话柄的好。”
“你说的是!”薛可顿了顿:“不知道此刻殿下如何?这两天宫里的消息也说不清楚,上次说头上还有伤,不知道好了没有?”
南宫劝慰道:“太子身份在这儿,宫中奴才也不敢欺辱的。何况殿下一向心性坚韧,唐娘子不必过于心忧。”
薛可笑了笑:“也是!倒是我,过于琐碎了些!”
南宫心里吐了吐舌头,想您已经够沉得住气了!没听见芙蓉苑那帮女人都快闹翻天了!有要去宫中替太子辩白的,又要去皇后面前求情的,还有抄血经祈福的,还有要做法事驱邪的,也亏得薛可明令压制下来,要不还不知道吵成什么样!南宫突然发现他已经不知觉的将薛可视为东宫的女主人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也想不起来了,明明一开始太子让薛可进玲珑阁的时候,他还是好生劝谏了一段时间的。不过现在他是真心觉得,东宫如果有这样一位女主人真的是一件幸事。不过想起薛可的身份,他又觉得像个不确定的隐患,总感觉有点不安。
薛可看见南宫微微出神,不由问道:“南宫,你在想什么呢?”
“哦!下官在想,皇上几时会解决这件事情?如今事情发生也有五日了,皇上应该也从盛怒中稍微醒一醒了。”
“虽然正月十六便开朝,但历来惯例是从二月二之后才算真正结束年假,太子这段时间不在朝堂还遮掩的过去,到了二月二的大朝会日子是肯定有个交待的。另外,宫中有规定,无子的嫔位女子丧制为七天,两天后华嫔即将出殡,到时看皇上如何赐号、皇后如何操办丧仪就能知道个梗概了。想来也就是今明两天,皇上必然会下决断的。”
薛可不再说话,将手脚往火盆旁凑了凑。南宫神色也严肃起来:“看来我们的布置也要抓紧了。”
“兵部的人选定好了?”
“已经选定了三个,正在最后商议中。都是兵部的中层,按照之前说的,既不能官位太显,惹皇上猜忌;也要一定分量,就事论事,话要说到实处的;还要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不参与争斗,皇上相信的人。”
“兵部是殿下最强劲的根基,你和东宫的属官想必对各位的品性也都了解,你们费心选定就好。”
“皇上,皇后娘娘过来了。”
皇上皱了皱眉,将头从眼前的折子中抬起来。这一封兵部左侍郎的奏折他已经来回看了三遍。奏折中倒是只字没提最近太子之事,只是说到西域平定不过四五年,而三年前薛氏通敌被诛,边陲相关传言虽然被压下,但现在宫外又有些谣言,虽不属实,但如此时宫外谣言传到边陲,怕是会动荡军心,也会给让那些边陲之国产生觊觎之心。
一国军事乃是国之根本,而太子当年又是名为监军,实则跟着薛氏去平定西域的,皇上也不得不考虑这其中的厉害。此时恍惚了一下,见一旁等着回话的曹公公,才想起他刚禀告的话,随口问道:“你说什么?皇后来了?她来干什么?”
“娘娘说是请示华嫔的谥号。”曹公公恭谨的回答:“娘娘正在殿外呢!”
皇上点点头。曹公公立马弯着腰出去恭请皇后。
皇后行礼后道:“皇上,内务府初拟了几个谥号,臣妾来请圣上决断。”
“嗯!都有哪些,说来听听。”
“华嫔妹妹深得皇上宠爱,年纪轻轻又走的如此惨烈,臣妾看了一下,一曰节,一曰烈,一曰义。不知道皇上意下如何?”
皇上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皇后:“梓潼觉得哪个好?”
“华嫔妹妹对皇上一片痴情,臣妾想丧仪隆重点,也对皇上都宠爱之心稍稍有点安慰,至于谥号,女子忠节乃是头一等的品性,还是节字好。”
“节?”皇上冷冷道:“皇后觉得她是遇上了什么不节之事么?”
“皇上!”皇后有点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坐在龙椅上的人,她不明白皇上明明前两天还在盛怒之中,怎么突然风向有点转变:“华嫔她!”
“华嫔因感染时疫,不治而亡,朕甚痛心,皇后要费心操办丧事,对于可能感染的宫人也要处理好,切莫让宫中再有人受此影响。至于谥号么,朕也初拟了一个,华嫔一向温顺恭谨,谥号顺吧。”
看了一眼怔住的皇后,皇上有些不耐烦:“皇后有什么意见么?”
皇后勉强从嘴角扯出一个笑容:“皇上的谥号自然是极妥帖的。臣妾明白了,谨遵圣旨。”
皇上从椅上走下来,道:“此事辛苦皇后了。”
“这是臣妾分内之事,还请皇上放心。”
皇上见她温柔恭顺一如往昔,心下满意,声音也柔和了几分:“最近你也累了,阙儿天天递请安折子,朕最近事情多,也没召见他,回头让他过来,朕还要考量考量他,看看这一个年过去有没有长进?”
皇后柔声笑道:“阙儿听说您龙体欠和,心下甚是不安,怕是没有其他心思呢!最近听说他连王府大门都没迈出过。”
“朕知道他是个实心孩子。”皇上握住皇后的手,轻轻拍了拍:“朕这里还有些其他事情,荣达,你去把上次进贡的高丽参拿过来,皇后诸事操劳,也该进补进补。”
皇后一脸柔情的看着皇上,反握住皇上的手:“只要皇上龙体康健,臣妾便心满意足了。”
坤宁宫里,皇后挥退了其他宫人,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怒气:“阿若,怎么会这样?明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怎么会功亏一篑?”
容若也是疑惑不解:“是谁在暗地里相帮太子呢?也没听说皇上这两天召见谁啊?怎么皇上突然就变了主意呢?宫里这几天也没有什么动静啊!”
“哼!本来还说华嫔虽然生前讨厌的很,倒是死得其所,没想到太子居然逃过这一劫。对了,阿若,皇上说是很久没见阙儿了,你过会便去传讯,让阙儿进宫一趟。”
秦王的态度虽然有些失望,但到底还能控制,劝道:“母后不必动怒,太子此事虽然轰动,但想让父皇因此废了太子还是差一点的。东宫毕竟是国之根基,没有说服群臣的理由,即便父皇也不可能轻易言废的,更何况还是这样不堪启齿的事情。”
“还是我儿沉的住气!”皇后深吸了一口气:“是母后心急了!”
秦王苦笑说道:“母后莫忘了,太子的册封诏书上可是写着永不言废四个字呢。”
“不过此事到底在你父皇心里留下了一根刺。当天你是不在场,你父皇可是气的直接将砚台砸了过去!”
秦王点头道:“这等事情,父皇不动怒是不可能的!能进展到如此地步已是难得。”
“对了,阙儿,华嫔这件事情,到底还是有点蹊跷的,太子怎么会突然对她见色起意?之前也没听说华嫔和太子有什么过节啊?”
秦王摇头道:“这就要问太子本人了。”又劝慰道:“母后不必心急,缓缓图之就好。”
“可惜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儿臣相信,机会还是会有的。”秦王微微笑道。
南宫看到华嫔谥号的那一刻,终于松了口气。满面笑容的对薛可说:“事情快要尘埃落定了!”
薛可点头。阿六进来回禀道:“任府的孙媳妇过来了。”
薛可颇有些意外,忙命人带她到前面花厅。
“孙娘子今日怎么过来了?”薛可前脚刚踏入花厅,孙娘子就站了起来,迎了过来。
“姑娘一向可好?”孙媳妇急切的打量了薛可一番,忙问道。
薛可微笑道:“劳嫂嫂和孙娘子挂念,倒也安好。”
孙媳妇这才放下心,行了礼,道:“那就好!我们夫人担心姑娘,一直放心不下。”孙媳妇又看了看周围。薛可微微点头道:“孙娘子但说无妨。”
“夫人四五天前听到东宫一些传闻,便让我以小少爷满月的名义过来探探,谁知我在东宫外就被拦下了,我看着那些人像是厂卫,软和话说了半天,他们也不让我进。夫人急的很,怕您在里面受委屈,这几天我日日过来,说您是小少爷的干娘,您不在场满月礼没法办,谁知今天说了两句就让我进了。可是事情有什么进展了?”
薛可倒也意外,沉吟道:“看来不久东宫就要解封了。这倒是个好消息。孙娘子,劳你转告嫂嫂,我这边已经化险为夷了。”
孙媳妇不由念了一句“无量寿佛”,转而向薛可贺喜道:“那真是可喜可贺,姑娘此次受惊了!既然姑娘这边没事了,回头有空去府里坐坐。”说着又呈上带来的一个匣子。京城风俗,报满月信需要备上用红带包上长生面,配着肉蛋酒等,孙媳妇既以这个名义过来,自然带的十分齐全。
“那是自然。”薛可回头对阿六道:“我给阿愿准备的满月礼呢?”
阿六早已准备好,听薛可说,便端出一个匣子过来,原是一个三层的八宝螺钿匣,设计的颇为精巧,一把小金锁匙打开后,里面是赤金的一套小十二件,上层是笔墨纸砚,中层是琴笛箫瑟,下层是刀剑枪棒,件件雕琢的精巧细致,孙媳妇不由笑道:“姑娘费心了!这样的精巧东西,难为这么想出来的!”
阿六收好匣子,递给孙媳妇,笑道:“可不是!姑娘半个月前在珍域阁第一眼看见时就爱不释手,让我赶紧定下来,留给小少爷。”
“这也不值什么,就是小巧可爱,留着给阿愿玩。”薛可想起阿愿,由不得笑容满面:“阿愿还好吧?长了不少了吧?”
孙媳妇提起自家小少爷,整个人都神采飞扬:“是!姑娘看看就知道了,小少爷可是一天一个模样!昨儿刚上称,月子里长了三斤半呢!如今小脸胖嘟嘟的,听见一点动静,眼睛就乌溜溜的转,可是机灵着呢!”
薛可欣喜道:“那可真好!满月酒定在哪一天?你回去转告嫂嫂,如今东宫情形复杂,我不方便出门,回头我一定过去看望阿愿和嫂嫂。嫂嫂身子可好?”
孙媳妇忙应下道:“姑娘这边自便就好!夫人除了担心姑娘,其他一切都好。夫人还有两句体己话想告诉姑娘。”说着看了眼阿六。阿六心下明白,笑道:“我去给嫂子吩咐车去。”
薛可心下讶异。只听孙媳妇道:“三天前秦王到任府,劳烦夫人问姑娘一句话,夫人拒绝了他,夫人说您这边自有决断,还说事情未到山穷水尽的时刻,让我传话请您千万沉住气,谁知道我这边一直见不到姑娘。”
薛可点头道:“嫂嫂想的对!回绝的也对!回头我再当面致谢。”
孙媳妇笑道:“这是夫人一片心,我们当奴婢的不懂,如今没事就好。”
薛可正要说话,却见花厅门前一个丫头过来,薛可见她是平日在玲珑阁外围当差的,孙媳妇一见薛可神色,也知道当下乃是多事之秋,忙要告辞。薛可也起身道:“实是杂事多,回头我再去任府,今日就不虚留孙娘子了。阿六,你送下孙娘子。”
孙媳妇忙推辞,出了花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