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追查凶手 二

  果然一会一个丫头送了一壶香茗过来,秦王一边听着薛可说些闲话,一边给她剥着栗子。
  “你在任府可还习惯?”
  “怎么不习惯,嫂嫂这儿方便的很。”
  “昨儿我派人送来的橘子可吃了,还甜么?”
  “甜的很,想不到这个寒天腊月还有这么新鲜的橘子,是从福建过来的么?”
  秦王点点头:“那边气候暖和,水果正是当季,走水路运输,到京城也还好。”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一时之间谁也没开口说其他话,生怕破坏了这种气氛。屋中一时静谧而温暖。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帘那边传来仙姑的声音:“殿下怎么不进屋呢,在这门口站着呢?”
  秦王与薛可一回头,只见门帘处站着一人,身材高大,身着黑色镶五爪金龙的披风,仙姑掀开门帘进来,那人也随后进来,正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神情不明,对仙姑道:“想着夫人孕中,东宫这边分了些蜜桔,拿些给夫人换换口味。”
  仙姑心下明白,笑道:“那就谢谢殿下好意了。殿下进来喝杯热茶。”
  太子走到桌前,看到满当当的一桌点心,倒是看见薛可面前一小盘点心倒是去了一大半,不由拈起一个,指甲盖般大小白色的小圆球,中间透着一点黑色的馅,丢一个到嘴里,有点甜味,有点芝麻香气,转向薛可问道:“这是什么?”
  薛可笑道:“这是蜜晶糕,是薛府后门一个胡同的点心店里做的小点心,其实就是糯米白糖做成的,点了一点黑芝麻馅,粗糙的很。”薛可一边说,一边拿起一个放进嘴里:“我小时候经常溜出门买着吃,没想到这么多年味道一点也没变。”
  太子又吃了一颗,只觉得有些泛酸,状若无事握住薛可双手问道:“案件进展如何了?年底能结案么?”
  因为涉及秦王府隐私,薛可倒不好说什么,含糊了两句,秦王本来因为杨四娘的事情脸色就不好,再看着太子,面色阴沉的要滴下水来,也没有打招呼便出了门。
  “任帮主的事情毕竟牵涉暗帮和秦王府,我这边可以做的不多。你和任夫人多多留心,也勿要过急,凶手总会露出马脚的。”
  薛可点点头。
  太子看了眼任夫人,又看了看薛可,问道:“眼看年底了,东宫那边也一堆事情等着你回去,你如何打算?”
  仙姑看了眼薛可,她早就相信薛可不是凶手,之前说扣留她当然也就不存在了,只是这些天相处倒有些舍不得。
  薛可抽出双手,认真道:“嫂嫂这边临盆日子也快了,任遥的凶手还没有着落,人还没有入土,我不能回去,东宫那边有路管家有南宫大人,想是没问题的。”
  仙姑想说话,薛可阻道:“嫂嫂不必多言,找出凶手报了任遥的仇,看到小侄子出世,我自然会离开,此时便是嫂嫂赶我走,我也不会走的。”
  仙姑心里一暖,笑了笑点点头。
  “你愿意留下就留下,怎么还动气了?需要什么让阿六回东宫去取。”太子对仙姑微微欠身道:“有劳夫人照顾!需要什么请尽管吩咐阿六。”
  “多谢殿下美意。”
  送走了太子,仙姑看着站在窗前身形瘦削的薛可,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果然除夕薛可便在任府过的。任遥的丧期中,任府并无任何过年的气氛,倒是薛可难得享受这种清净凄楚,让阿六陪着偷偷去了一趟薛府旧地。太子想是年底忙,倒是没再过来,只是差人送来年礼吃食。为着案件的原因,秦王倒是常常过来。
  仙姑对这么长时间没有进展心中已经有点焦躁,她的肚子越来越沉,眼看临盆在即,年后任遥的遗体也将下葬,不由道:“我看这事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既然他们蛰伏起来,我就要搅动搅动,让他们坐不住。”
  “我赞同嫂嫂的意见。”薛可和仙姑不约而同看了看秦王,她们都知道无论是墨尘还是杨四娘对秦王而言都有着重要的作用,能不能动他们还是要看秦王。
  秦王看看二人,点了点头。
  秦王府虽然在热闹的准备年节,气氛却有些神秘兮兮。杨四娘当然也感觉到了,一个丫头到她耳边轻声说了两句,她的脸色刷一下就变了,将帕子拎成一股麻绳,恨道:“不可能!你是说皇后后日的春宴要要给秦王选妃?皇后明明说……”
  “娘娘!娘娘已经多久没有去进宫了,皇后哪里还记得?娘娘做了这么多,皇后却不知道,奴婢替您委屈!”
  杨四娘眼睛一亮:“你说的对!眼下这个关节我一定要进宫觐见皇后!”
  “可是娘娘,可是王爷不是给您报了病,让您不要进宫了么?”
  杨四娘冷哼了一声:“王爷不让我进宫,可如果皇后召见我呢?你去告诉我哥哥,我要见墨尘。他在宫里有线,我倒要问问他,上次的消息他到底传到皇后处没有?”
  那小丫头领命而去。
  秦王府的下人虽然不明白墨尘的身份,但却知道秦王对他颇是不同,可以自由进出秦王府,并且有专属的客房。下人之间也颇有些议论,毕竟墨尘在红萧楼暧昧的名声和他绝世的容貌一样引人瞩目。
  尽管见了几次,小丫头见到他仍然满脸潮红。伺候完茶水中还因为手忙脚乱差点打翻了一个茶杯。墨尘也不见怪,一脸柔和道:“手烫到没有?”
  小丫头的脸更好了,讷讷道:“没有没有。”
  “你说侧妃什么时候过来?”
  小丫头一凛,差点忘了正事,连忙小声道:“娘娘请公子先歇息,等晚膳后娘娘再过来。”
  墨尘点点头。待小丫头离开后,看着天色还早,想了想又出了门,向着秦王书房过去。
  秦王正在书房,笑道:“你今儿怎么过来了?前两天除夕邀你过来,你只说有事推脱不来。”
  “王爷除夕要进宫,我来干什么?今儿王爷在,我正好过来看看。”
  “最近还好么?怎么看着没有过年的喜气啊?怎么年节下去红萧楼的人少了,你生意差了?”
  墨尘嘻嘻一笑:“此话差也!越是年节时候,红萧楼的生意越红火,而且这个时候都是各家相互联络感情的好时候,我手上倒是有好几条新鲜的情报呢。”
  “哦!是什么?”
  “明日我便派人报过来,今儿王爷好容易休息下,别劳烦这些了,我带了一壶好酒过来,不知道王爷可有兴致?”
  “哦?那好,你我倒是好久没有小酌一番了,不如去雪阁那边饮一杯?”
  “那是再好不过了!”
  秦王出了书房内室,长顺知道他要出门,便捧了件大氅过来,秦王自己系上,顺眼瞥了眼墨尘,道:“你怎么也不穿件披风?长顺,去拿一件过来,给公子披上!”
  墨尘的眼中像是泛着漫天星辰,笑道:“我不怕冷的!”却又一边接过披风。
  “披上吧!今儿早上还下了点雪珠,别看现在停了,风阴着呢!这腊月天着了风可不是闹着玩的!”
  墨尘顺从的将披风披在身上,他本就俊美,一张脸映着披风上一圈狐毛显得愈发精神。
  “看你!真是个玉面小郎君了!”
  墨尘的耳朵偷偷红了红,轻轻抚了抚披风的衣襟,跟着秦王出了书房。果然冷风一吹,人一下就精神冷冽起来,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响。
  虽然命名为雪阁,但却是王府中最暖和的地方所在,原就是冬天为了赏雪而建,隔着琉璃窗户看着窗外琼脂碎玉,屋内却是温暖如春,格外赏心悦目。
  长顺从阁中百宝架上取出一套温酒具,秦王笑道:“这儿暖和,其实倒不用温酒,只是此情此景,非得红泥小火炉才有趣味。”
  墨尘顺手接过酒具,他洗杯、点火、拍坛、倒酒,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慢慢的酒香溢出来,越来越浓郁。
  秦王不禁眯起眼,接过墨尘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赞道:“翩翩浊世佳公子,富贵功名总等闲。墨尘,改天闲了我一定要介绍我七弟给你认识。”
  墨尘笑了笑,眼神里有几分寂寥:“我的名声好听么?王爷不在意,未必他人不在意。”
  “你的心性我明白,你放心,我七弟也不是这样的人!”
  墨尘听到秦王的话,突然高兴起来,将手中的酒倒入喉中,他虽然善饮,脸却慢慢红了起来,许是屋里暖和,眼睛也慢慢潮起来。
  “王爷真的明白我的心性么?”
  秦王看了眼墨尘,复杂的问了句:“难道你有什么瞒着我的么?”
  墨尘嘴角微微笑了笑,顿了顿,道:“自然没有。”
  二人陷入了沉默,长顺见二人杯子久久地空着,便上来拿过酒壶,墨尘一摆手道:“我来!”有几分粗鲁的将长顺推开,赌气似的将二人酒杯添的满满的,几乎就溢了出来。
  秦王心里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二人静坐着一杯接一杯的喝,窗外渐渐刮起风,卷着碎雪漫天飞舞,光看着、听着风声便能感觉到一阵阵的寒气。
  墨尘饮完壶中最后一杯酒,脸色也渐渐转白,眼神中的寂寥更加深邃,放下杯子道:“王爷,天色暗了,不如早点歇息吧。”
  秦王点点头,墨尘站起身,有点踉跄走到门口,刚出了门又转回来,笑笑道:“外面好冷,我忘了系披风了。”长顺忙拿起之前秦王的披风要给他系上,墨尘推开他,将披风架在胳膊上,顶着风雪走了出去。
  墨尘回到自己房间时,虽未点灯,便冷笑了一声:“你已经来了。”
  “公子果然敏锐。”
  “你的脂粉气太重,我想忽略都不行。”墨尘语带嘲讽的说道。
  “我一个女人,有点脂粉气也是正常的,对不对,公子?”
  “都说了这段时间少联系,你又来找我干什么?”墨尘没有接她的话,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薛可还活着的消息你到底传到母后耳中没有?你不是说你在宫里有人么?”
  “你怀疑我?消息已经传过去了。”
  “不可能!那母后怎么没有动作?难道母后这个时候给王爷选妃是因为这个?”随着墨尘点亮蜡烛,杨四娘一张艳丽的脸慢慢清晰:“不行,我一定要见母后,向她说明这一切。”
  “王爷摆明了不让你进宫,你非要见皇后做什么?”墨尘冷冷道:“你以为害死了王妃,皇后就能让你上位么?”
  “这是母后答允我的!”杨四娘的眼神透着一股狠劲,继而笑道:“更何况,墨尘,你不是也不想看到薛可活生生的在王爷面前晃悠么?王爷这些天下了朝就去任府,你也知道为什么吧?”
  “你见皇后又有什么用?”墨尘皱起眉。
  “母后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厉害,薛可不仅是东宫的人,是王爷心尖尖上的人,更是逆犯之女,是本应该死了三年的人!东宫收留她就是大罪!王爷不舍得,母后断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皇后是最想除掉薛可的!”
  “我看你才是吧!”墨尘语带讥讽,他今晚恐怕喝的酒有点多,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
  杨四娘倒是毫不在意:“我喜欢王爷,想杀了她有什么稀奇,对不对,墨尘公子?”
  墨尘抚了抚额,有点不耐烦道:“你叫我过来就是想进宫是么?我会把这个消息送到皇后那里的,没有别的事你走吧。”
  “怎么这么不耐烦?之前任遥的事情我们不是合作的很好么?”杨四娘看了他一眼,眼角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股风情。
  墨尘有些烦躁:“好什么?”任遥一事,本是因为任遥查到了二人身上,又阻了二人的计划,想着借任遥一事嫁祸给薛可,利用暗帮力量杀了薛可,倒没想到薛可因此住进任府,和秦王倒像是消除了隔阂。秦王这些天的神情是他这么久都没见过的,不再是惯常的温文尔雅,而是透着一股生气与欣喜,像是雪地深藏的种子,深深的刺痛了他。
  “你不用着急,你话带到了,我觐见了母后,必然会有办法。”
  墨尘点点头:“那就等你的消息。你就等着皇后召见吧。”
  杨四娘见事情已说完,便穿上一旁的黑色斗篷,走到门前,刚拔开门栓,门却从外被推开了。
  “侧妃这是要去哪儿呢?”
  墨尘猛地站起来,二人都呆呆地看着门口站着的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