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生辰会

  仙姑微微一笑,眼神也颇向往,却轻轻摇了摇头。
  薛可无奈,只能使出杀手锏,道:“仙姑,你知道么,任遥这人有无数优点,但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特别倔强,他认准的事谁都劝不回头,仙姑你今日不见他,他肯定还会费尽心思再来找你,不如仙姑你今日和他当面将话说清楚,也好让他死心。好不好?”
  眼见得仙姑半是愁容半是犹豫,薛可继续道:“仙姑你送我去前面那个桃林,和任遥说上两句,他也就死心了,否则依他的脾气,肯定还要闹出动静的。”
  仙姑叹了口气,道:“也好。”
  薛可心里一阵激动,跳了起来,看到仙姑瞅了眼她的腿,不由讪讪一笑。
  那门外的嬷嬷看到薛可走出来,不由白了她一眼,担心道:“姑娘,这样不妥吧?”
  “没事,嬷嬷,我去去就来,让青儿跟着我就行。”
  薛可一路便说着任遥的轶事,仙姑倒是面无表情,一旁的青儿却有好几次忍不住笑。
  “总之呢,不是我偏心自己最好的朋友,我再没见过比任遥更好更有趣的人了!比京城里那些纨绔子弟,公子哥儿,任遥是强上一百倍的!”
  一边说一边看见任遥的身影站在桃花下,丰神俊朗,薛可看看身边的仙姑,笑道:“真的,除了你,我觉得也没人配的上他。”
  仙姑无奈的看看她。薛可灿然一笑,道:“我去那边看看我的马!你好好劝劝他。”
  薛可往桃林这边过来,便听到啪地一声,一颗小小的果子砸到头上,薛可扭头一看,那边摆放着石桌椅,石凳上坐着一人,正是阿阙。
  薛可心底一阵高兴,跑过去道:“阿阙,你怎么来了?”
  阿阙正在把玩着手中的果子,柔声道:“怎么不希望我来,还是只想陪你那天下最好最有趣的任遥?”
  薛可嘻嘻一笑:“你都听见啦!我是不是给任遥脸上贴金了?”
  阿阙哼了一声。
  薛可心底甜丝丝的,面上也笑的甜甜的:“我是夸给小仙姑听呢!换作是你,我还不舍得夸呢!”
  阿阙面色转柔和,无奈的看她一眼,宠溺道:“口无遮拦的!怎么最近被薛夫人拘在家了?”
  薛可苦着脸道:“可不是!快闷死我了!还好你想到办法传消息进来!你知道么,我娘看到我定笔墨,眼睛都快掉下来了!”
  阿阙想起薛可那令人不忍直视的字,也轻笑道:“是有点牵强了。”
  “我娘不让我出门啊!因为皇后娘娘生辰,她要带我进宫祝贺,所以怕我最近惹麻烦。”
  薛可嘟着嘴,拽下一株桃花,忿忿地将花瓣揉碎,弄的手心、指甲都红红的。
  “薛府准备了什么贺仪?”
  “我娘挑了半天,还没定呢!左不过是字画或者绣品吧!”
  “我帮你准备了一份。”
  这时薛可方注意到他旁边的桌上一个沉香木匣子,看上去颇为贵重。
  他打开匣子:“皇后娘娘素来礼佛,这座黑檀观音作为生辰贺礼,想必她会喜欢的。”
  薛可定睛一看,下意识的“啊”了一声,又瞪大眼睛指着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的阿阙:“原来是你!”
  阿阙嘴角轻轻扬了扬:“还是要多谢姑娘慷慨相让。”
  这座观音手持莲瓶,脚踩莲花,宝相庄严,神色慈悲,的确是上品。而这块黑檀,正是薛可之前看中又让出的那块!
  薛可欣喜的又看看自己腰间挂着的两只兔子,懊恼道:“我早就应该想到是你的!”又笑嘻嘻道:“你是不是早知道是我!干嘛不告诉我!”
  阿阙看到她笑,心里也莫名的柔软:“这才是机缘巧合天注定,是不是?”
  薛可轻轻“呸”了一声,又嘟嘟嘴:“我干嘛要讨好皇后?”话刚说完,不免脸上带点红晕。
  阿阙看了一眼,面上也可疑的红了一红。
  二人一对视,薛可倒是讷讷说不出话来,半晌道:“那就送好了,她不喜欢可不能赖我!”
  阿阙点点头,又问道:“你刚刚和柴真人说什么了?”
  “你说小仙姑啊!”薛可摇摇头,又惊叹道:“不过仙姑是真的,真的不像凡人哎,你见过她没?那做派,那气质,真是,真是没法形容,我在她身边,就像个野丫头。”
  阿阙嘴角微不可擦地扬了扬道:“你才知道自己是野丫头啊!”
  薛可“哼”了一声:“喂,你仗着钱多欺负人还好意思说!”
  阿阙一脸严肃的说:“我真不知道是你!要知道是你,我肯定不敢要,我这点雕工,实在在姑娘面前拿不出手。”
  薛可气的顺手抓起石桌上掉落的一把桃花,朝他脸上挥去。
  任遥那边迟迟都没见到人出来,薛可踮着脚端详,阿阙道:“人早就散了,任兄应该是走了!”
  薛可疑惑道:“不会吧?任遥从哪边走了?怎么也不说声,我可是费了半天劲才让小仙姑见他的呢!”
  “可能他现在不想见你吧。”阿阙从小练武,耳力自然强于薛可,委婉道:“柴真人心性坚定,任兄怕是难以如愿。此刻不如让他静一静也好。”
  薛可悻悻的踢着脚下的石子,有点闷闷不乐。
  “走吧,我送你回去!你的腿没事吧!”
  薛可摇摇头。来白云观时和任遥激动万分,此时不免有些失望。
  阿阙倒是感觉在意料之中,只是平静的陪着她,二人骑着马,慢悠悠的往城中来。
  阿阙见她闷闷不乐,倒是有意引她多说说话,又劝道:“任兄会想明白的!如果两人真有缘分,那是神仙也拦不住的,你不必忧虑,再说,你那个任兄,想必不会轻易放弃的!”
  “那倒是!我就没见过比任遥还倔脾气的!”薛可想想任遥之前干的事,好笑的讲给阿阙听。
  阿阙半是羡慕半是嫉妒的看着薛可,倒是没想到薛可之前竟然过的如此逍遥自在,不由奇道:“听说薛将军治军颇严,怎么,怎么?”
  薛可哈哈一笑:“你是想说爹爹为何对我疏于管教么?爹爹说他征战沙场,就是为了让妻女自由自在的活着,爹爹还说女儿家嫁人了就没有这么快活,所以让我尽情玩,有什么事他兜着!”
  阿阙看着薛可的笑容,不自觉的也笑了笑,转而面色又沉了沉,试探道:“那你爹爹能让你嫁到一个规矩大的人家么?”
  薛可得意道:“我想嫁谁就嫁谁,我爹爹肯定会依我的!”
  “那你愿意嫁到一个规矩大的人家么?”
  薛可偷偷抿嘴一笑,看了一眼阿阙,自信满满道:“那要看我喜不喜欢,喜欢的话便是天下最繁文缛节的皇宫我也愿意进,不喜欢的话,便是为我单独开门建府我也不愿意!”
  薛可一向性情爽朗,并没有普通女儿家的娇羞之态,她说出来落落大方,无比自然。阿阙看着她神采飞扬的神情,不由觉得心旷神怡。
  “对了,阿阙,皇后生日你也要进宫么?”
  “那是自然。”阿阙顿了顿:“不过怕是看不见你。”
  薛可点头:“那当然,女眷这边你怎么方便?我是听说,宫里的三王爷骄矜的很,你到时避让着点!”
  阿阙难得的脸黑了一下:“你听谁说的?我怎么听说三王爷儒雅随和,端方知礼?”
  薛可不以为然的撇撇嘴:“那都是做给外人看的罢!”
  阿阙有点郁闷,倒是问了之前一直想问的问题:“任兄是怎么打听出我是忠顺侯府的六少爷的?”
  薛可得意洋洋道:“暗帮你知道么?任遥是少帮主,京城里消息没有比他更灵通的了!我让他帮我找出忠顺侯府长得最好看的小公子,他第二天就把你们侯府小公子的资料都拿到手了!”
  薛可想想小仙姑的事情,到底是阿阙的消息,又觉得刚刚的话有点满,又加了句:“当然,阿阙你也超厉害的!”
  阿阙有点哭笑不得,还是忍不住嘟囔一句:“阿可你也太容易被色相迷惑了。我还有个弟弟,那才真是好看,那依你的性子要怎么办?”
  薛可听他一说,更是来了兴致:“真的?比你还好看?那下次你带他出来啊,我帮你们比较比较。”
  阿阙板着脸,没有理睬她。
  果然薛可回到家中,紫檀观音已经送到了。薛夫人看着倒是称赞,只是对薛可提议送给皇后作为贺仪有点犹豫:“你父亲和坤宁宫关系平平,我们送这样贵重的礼物是不是有点太出挑了?”
  “爹爹长年征战,朝廷器重有加,年下节日都是赏赐不断,我们薛府送的贵重些,正体现君臣相得,有何不妥?更何况谁都知道爹爹眼下不在京中,娘亲此举正是一片忠心,也是替爹爹挣份体面,哪里就猜疑到其他方面了?”
  薛夫人点点头,道:“你这丫头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你从来不操心这些人情世故,怎么这次到上了心?”
  薛可扭糖似的缠过去:“娘亲,我不是心疼您么?天天忙着方姨娘的肚子,还管着这么一大家子!我反正在天天在外晃荡,看到合适的就定了!”
  薛夫人被她缠的没法,点点她的头道:“就你会哄我!回头去账上领银子吧!”
  薛可因为阿阙的一番心思,倒是重视起来这次进宫,不由有股要见长辈的忐忑,半是惊喜半是羞怯的,难得在薛府安静了几天,细细打听了皇后的心性、爱好,又琢磨了当天的穿扮,力求既端庄又贤淑还能在一众闺秀中显得亮眼。
  皇后本就是一朝国母,自然是偏爱大方、贵重的女子,薛可特意挑了一身天青色绣缠枝莲纹的裙子,配上淡粉色的披帛,薛夫人倒是难得的点点头。
  薛可知道自己母亲是出了名的好品味,她都认可想必是过关的。
  薛夫人又吩咐丫鬟:“去将我那件缠丝翡翠,就是雕刻莲花的那根钗子拿过来,倒是配这件衣服正好。”
  丫鬟取来后,替薛可小心戴上,笑道:“夫人真是好眼力,小姐必是当天最好看的姑娘!”
  薛夫人笑道:“胡说!宫里多少公主,还有多少侯门小姐!不过,糖糖,你可要斯斯文文的给我端坐一天,再不许出岔子的。”
  薛可对着镜子转来转去,她极少穿的这样秀气,倒也新鲜,心下到盼着当天让阿阙看看,吓他一跳,闻言不由嗔道:“娘亲,我和您出门,可都是规规矩矩的!再说,我可能装了,不就是少看少说么?放心吧,这次保证给您长脸!”
  薛可说这话的时候可能也没有想到皇后的生辰那日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那一日风和日丽,春光和熙。京城有品级的家中女眷都是五更天便按品级梳妆,待在宫墙外时,只见乌压压一片,却鸦雀无声。
  训练有素的小太监分组将人引进紫禁城内,大家都噤声屏气,只闻衣角的摩擦声。
  几番参拜之后,薛可随着薛夫人坐到指定的位置上。
  皇后远远的坐在上面,珠光宝气映的看不清她的真实面容,薛可倒是第一次仔仔细细的想打量打量阿阙的姑母。
  这一细看,发现阿阙眉眼和她姑母竟有几分相似,眼睛狭长,眼角微微一点上挑,不笑时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薄情,微微一笑便能春风化雨,让人沉迷。
  薛可想着阿阙,心里微微泛甜。
  皇后像是在气定神闲的下盘棋,看似不经意的问着各府里女眷,厅堂欢声笑语,却无一人敢真正放松,都打着十二分气力细细揣摩皇后问话的意思和态度。
  皇后问过杨相府的老夫人身体,赞叹了几句,又问道:“薛夫人近来可好?听说薛将军快要回朝了,可喜可贺啊!”
  薛夫人忙带着薛可起身回话:“多谢娘娘挂怀,将军朝事,妾身尚不清楚,全仗娘娘庇佑!”
  皇后倒是看过薛府今年的礼单,也颇有点意外,也拿不准薛府是有意结交还是其他,笑道:“今天薛家小姐也过来了,来,上前让本宫瞧瞧,上次见还是个小姑娘呢!”
  薛可心中正等着这句,想着这段时间在家苦练坐、行礼仪总算没白费,遂款款上前,拜倒在地:“臣女参加皇后娘娘,恭祝娘娘凤体安康!”
  皇后叫起身,细细一看,不由心中暗叹,倒是没想到薛家姑娘居然生的如此标致,从身形礼仪看也是落落大方,挑不出错,倒是传言说她鲁莽有点不可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