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窈窕淑女 非吾求之

  秦王府内院。面容憔悴、眼睛红肿的杨夫人看着自己如花娇艳的女儿。杨四娘气的发抖:“为什么是父亲?明明是二叔惹出的祸事,他宠妾灭妻才有这样的荒唐事,关父亲什么事,祖父为什么要让父亲顶罪?”
  杨夫人道:“你二叔是白身,便出来顶罪,也不济事的。你祖父说常三已经攀诬上你父亲,你父亲是家中长子,要为家族分担。”
  “娘,父亲怎么能受这种冤屈!祖父未免也太偏心了!还有三叔呢!”
  杨夫人咬牙道:“你祖母一直就偏疼三房,哪里舍得让你三叔受那个罪!再说,六娘还要入门,她还要秦王妃祖母的这份体面呢!”
  杨四娘一听,顿时火起:“家里人竟然也如此踩高拜低!就因为我是侧妃,六娘是王妃,就要我的父亲顶罪?”随即又抓住杨夫人的衣袖:“母亲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外祖父那边怎么说?”
  杨夫人绝望的摇摇头:“你祖父已经进宫面圣过了,圣意是免职,流千里。你外祖父又有什么法子?”杨夫人也禁不住小声啜泣起来:“你父亲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要抛下荣华富贵去受苦!四娘啊!”
  杨四娘倒是一脸刚强:“娘!哭也没有用!而今竟没有半点办法么?不知道王爷能不能救父亲?”
  杨夫人眼里又升出一线希望,随即又摇头道:“儿啊!我何尝不是这样想,你现在在秦王府管理内院,可见王爷是信任你、宠爱你的,王爷若肯出面必然有转机,可是你祖母再三叮嘱不许你向王爷提起,我前几天想过来看看你她都拦着。四娘!你父亲怎么就摊上这么狠心的娘呢!”
  杨四娘安慰道:“母亲今日不是过来了么!要不今日我去王爷那里探探口风。”
  杨夫人搂着女儿:“四娘!你可是你父亲唯一的希望了!”
  杨四娘再三劝慰,又问了家中弟弟情况。直到太阳西沉,杨夫人才起身。杨夫人叮嘱一番之后,最后又问道:“四娘,你去王爷那儿问不会惹怒王爷吧?这毕竟是前朝之事。”
  杨四娘点点头:“我理会得,我会见机行事的。”
  送走杨夫人,杨四娘却陷入沉思。
  外人都道她得秦王宠爱,管着王府后院,可是她却摸不清秦王的心思。新婚之夜,王爷倒是和她圆了房,可是之后王爷虽然也进她院子,但都是问问府中事务,再也没有过肌肤之亲。她有时甚至怀疑王爷是不是就为了元帕存档才有的那一晚。
  虽然王爷待她一向温和,但是却是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的。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每次想找个话题都是无疾而终,王爷只是淡淡的看着她笑,不搭腔不接茬。
  王爷除了她之外,还有几房妾室,品阶也低,王爷更是一年也去不了一回,她发作一两个昭仪的,王爷也是不闻不问,一来二去的,外面倒是传她得秦王独宠。
  嬷嬷倒是劝过她几次,要她放低身段,笼络笼络王爷,只是她一向是高高在上惯了,倒堵着一口气,想着王爷总有天会知道自己的好,哄转自己。
  可是今次不一样,事况紧急,杨四娘虽然心中忐忑,到底还是做了一番计划。
  她想想脸也红了起来,也许下意识里她也希望能有个借口让自己放下矜持去亲近王爷。
  各处灯已经点上,映的亭台楼阁也如烟似梦。
  杨四娘也上了个娇艳的妆,眸似春水,唇似红樱。虽然是冬天,屋里却暖气逼人,她只穿了件大红的绡纱,隐约透着里面鸳鸯戏水的肚兜。
  听到门帘响动,她正要站起身,却是打发去请王爷的大丫鬟回来了,一脸畏缩道:“娘娘,王爷说他此刻不得闲,让有什么事娘娘自己做主就好。”
  杨四娘不由气结,她不过以事务为由去请秦王罢了,这个丫头未免也过于死板,不知道换个说法把王爷请过来么?
  杏眼一挑,正要发作,到底事情重大,她也不甘心就此罢手,却是一咬牙,让丫鬟给她披上白狐裘,扶着丫鬟亲自去前院书房了。
  王爷书房是重地,只是她也算府中半个女主人,一身穿着让人浮想联翩,侍卫也不敢多拦,由着她半闯了进去。
  到了书房门口,却是长顺听到外面响动,出来查看,一眼看过去,连忙低了头,道:“王爷正在忙公务,娘娘不如先回去吧。”
  她在府中管事,陪嫁也多,手也大方,平日威势也足,因而一干仆役都是奉承直呼“娘娘”,听到长顺如此说,底下脚步也未停道:“我有要事找王爷。”
  长顺又上前赔笑,正要说话时听到里面秦王的声音:“进来吧!”
  杨四娘瞥了一样长顺,嘴角噙笑的进去了。
  秦王正在书桌前,像是在刻一块木头,见到她来,停了手道:“你应该在内院,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语气倒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听不出不快。
  长顺早就和她的丫鬟一起下去,还贴心的关了房门。
  杨四娘突然心跳突然快了起来。烛光下的秦王爷,带着一丝温和,又有一丝清冷,杨四娘一咬牙便解开狐裘,婀娜的走过去。
  秦王看着她,带着那种淡淡的笑,这让杨四娘突然想起平日里自己想闲话家常时的尴尬。
  “王爷!”她低低地叫着。走上前绕过条桌,至秦王身旁又袅袅娜娜地跪下去,上半身子贴着秦王的腿,仰着一张巴掌大的娇艳的脸,泫然欲泣:“王爷,便可怜可怜妾身吧!”
  秦王看着她,从他的角度倒是将纱衣内看的一清二楚:“哦?怎么了?秦王府谁给你气受了?”
  “王爷!”她一把抱住秦王的腿,摇了两摇,泪珠似珍珠般地滚落下来:“妾身在王府锦衣玉食,可是妾身的父亲却要流放千里。”
  “哦?我倒不知道薛大人要流放千里,什么时候的旨意?”
  杨四娘倒怔了一下,随即又哭道:“圣上明儿就会下旨,现在只有王爷能救他了。”
  “杨氏,父皇还未下旨,你便这样妄揣圣心,打探左右实在不妥,等父皇旨意下了再说吧!”
  “那岂不是迟了么?”杨四娘怔怔的看着她,倒是没明白:“圣上旨意一出,谁能更改?”
  秦王笑了笑:“那你到时再哭不迟。”
  杨四娘腾的坐了下去,随即一种屈辱感油然而生。她慢慢扶着椅子站起来,眼光扫过桌上,一块紫檀木,刚刚雕刻,看不出什么形状,旁边一把刻刀,刀柄上歪歪扭扭刻着一个“薛”字。
  她盯了半晌,又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秦王。秦王的脸色慢慢变冷,眸中浮出一层寒意:“杨氏,你该回去了。另外,这一身你穿的很不适合,正红色不是你能穿的,”
  杨四娘踉跄着出了房门。
  秦王也没了心情,小心地将木头、刻刀收到匣子里,轻声道:“难怪你不喜欢她,原来是个蠢到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