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流离 第二章 冬猎

  日夜轮转，寒冬来袭，幸而荒村附近灵气稀薄，故而还算好过。
  村民们大多裹上厚实的绒袄子，巡逻队那些身强力壮的队员们也披上了兽皮大衣。
  然而村中却有个例外。
  墨云风仍然穿着简单的粗布衣，即便张伯几次三番劝他穿上袄子，怕他冻坏了身子，但都被云风以行动不便为由所拒绝。
  事实也确实如此，这种程度的寒冷对云风而言毫无意义，虽然穿上袄子也不会觉得闷热，但是影响行动倒是很麻烦。
  不过这别具一格的着装确实更加吸引注意就是了。
  这些时日的生活让墨云风对荒村更加了解，荒村是“凡人”的聚集地，其前身是蛮族，曾经有修为尽失的修士来到此处，组织蛮人们修建村落，建立文明。
  直到如今的荒村，已然是人口远超寻常城镇的大聚落。
  荒村临近妖族封印，天地灵气无时无刻不在被大阵吸收之中，故而灵气相当稀薄，自然几乎没有修士的存在。
  即便存在，大概也是未经主动引灵，不知得了什么机缘而觉醒的伪修士罢了，甚至估计都不会知道自己踏上了修途。
  同样的，妖兽也是如此，都是些算不得阶位的小妖。
  妖兽多在封禁外侧的“大妖山”，山名是村民所取，不过确实很是形象。大妖山占地相当广阔，因此村人也没有讨伐的余力，只能警戒其存在。
  村人们的买卖主要是互相之间以物易物，极其偶尔会去城镇出商，毕竟城镇里只能消费凡物的人也有不少。
  也有过村人想去城镇里生活，然而却发现那里的凡人们过得要比荒村困苦的多，倘若与大家族签订了契约，一辈子就只能为奴为婢。有人试图偷偷逃回荒村，但是凡人怎么可能躲得过修士家族的追踪，结果往往是不仅没能逃掉，反而祸害了自己的家人，也有更惨的直接横尸荒野，甚至没人敢去收尸。
  荒村的生活尽管单调无趣，但绝对称不上困苦，比起去大城镇一搏前途，倒不如在荒村安居乐业。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封妖大阵永远完好。
  云风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与荒村村民们都已经熟悉，而且实力也得到巡逻队的认可，即便是张伯也阻止不了他的加入。
  天刚蒙蒙亮，此时的云风正撸起袖子，手持一杆石矛，坐在一匹小马驹上，和一众全副武装的村民们一同向大妖山进发。
  “小疯子，用的还顺手不？”刘老三问道。
  云风舞动石矛，传来呼呼风响，摇头道：“好轻啊，将就着能用。”
  云风的回答在刘老三意料之内，虽说素材用的是大妖山的硬石，成品一般成年村民用起来恰到好处，但对云风显然不够看。
  “哈哈，真不愧是小疯子啊，改天我老爹用空的时候，我让他帮你做个铁的！”刘老三豪迈道，虽然对云风的力量有些羡慕，但是既然是队友，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至于小疯子这个称号，也是从巡逻队传出来的，云风这每天精力比成人旺盛许多，工作也干劲十足。
  甚至之前送货时队员们骑马而行，而他用双足狂奔却不会落下脚程。再加上名字中有“风”，故而大家都喊他小疯子，云风自己也不讨厌。
  此去前往大妖山，是为了打猎，凛冬来袭，树木凋零，村旁的小山也不用再频繁巡逻。
  巡逻队的汉子们食量大，白养一冬天可不行，所幸大妖山里兽类极多，所以便去山上猎取点肉食。
  谈笑间，巡逻队已然到了大妖山旁。
  大妖山不远处有村人的哨站，每一座哨站都有屋子与哨塔，还养着一匹健马与一条大犬。
  巡逻队将带着的两量巨大的木轮拖车与马匹寄放在哨点处，每人腰缠着几圈麻绳，带好百宝囊，准备充足便上山去了。
  云风虽然对打猎并不熟悉，但是好在自身武艺不错，倒还算是轻松。
  而且早上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巡逻队也就在大妖山外围狩猎，大多是普通野兽。
  上午很快过去，众人聚在哨点烤着肉食，四十九村的巡逻队基本上每次都是来这个哨点，故而大家也熟悉的很。
  哨点中常备着几坛浊酒，队员们脱下大衣，一边大口吃肉，一边小酌几杯，好不快活。
  “怎么样，小疯子要不要也来一杯。”有队员笑道。
  刘老三瞪了他一眼道：“这怎么成，这小子才多大，这是男子汉才能喝的东西！”
  这不说还罢了，说了云风怎么能忍。
  “我怎么不算男子汉！”说罢，云风一把抄起酒坛，给自己倒了一小杯，一口便闷了下去。
  “咕嘟，咳！咳咳咳！咳！”云风这第一口便呛得不轻。
  “一点都不好喝！咳！”随着云风话语传出，众人哄然大笑。
  “哈哈哈！就说你小子不行吧！”王副队调侃道。
  云风羞红着脸，立马又灌了几杯，不甘道：“谁说不行！”
  “脸都红成这样，怕不是几杯就醉咯？”
  “不是醉的！”
  “不是醉的？那是羞的嘛。”
  “也不是！是气的！”
  “哈哈哈哈。”
  欢愉的午休转眼结束，当然队员们都没有喝多，毕竟下午还有工作。
  “一会儿我们去深山里探探，我想再去那个透明墙壁看看。”刘老三道，以往他都不敢再次前去，不过这次既然拉上了云风，那想必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云风虽然好奇，不过这次没有插嘴，比以往安静了许多。
  刘老三从怀中取出一张皮纸，那是他们探索时画的草图，每一片林子都有标注，有的以资源材料来命名，也有野兽的聚居地以兽名称呼。
  他指了指地图道：“比较稳妥的路线是依次穿过野猪林，十三林和三十一林。需要注意的有两点，第一，尽量远离黑狼林。第二，三十一林可能会遇到妖虎。妖虎在妖兽中实力也是前列，曾经我们躲着他，并没有硬拼，但倘若他巢穴在那里附近，那就可能再次相遇。”
  “那倘若又遇见了怎么办？”副队问道。
  “能躲便躲，躲不掉便速战速决，三十一林多猛兽当然不能拖沓，十三林里虫蛇居多，行动不便，撤回十三林更加难办，所以只能尽快就地解决。”
  “了解！”
  野猪林的名字也是巡逻队为了方便而取，是野猪们的栖息地，对于他们而言也是主要食粮来源之一。
  因为目标不在此，所以并没有耗费太多时间。
  十三林里的生物比较讨厌，如果村里的医师没有什么委托，他们也是不愿意在这片林子里耽搁。
  而且这里行走需要小心谨慎许多，危险往往隐藏在不起眼的地方，受伤的话也很是麻烦，因为那些虫蛇对血气与弱者极其敏感，一旦被锁定就是不死不休。
  众人警戒着四周，稳步前行着，因为脚下也需要注意，所以众人注意力都很是集中。
  “那堆枯叶，有些不太自然啊。”有眼尖的队员道。
  确实，就野兽而言断然不会发现，但是老练的猎人眼神可毒辣的狠。
  刘老三冷笑道：“嗤，这么不长记性的妖兽也是少见。”
  他从腰袋中取出几枚石子，手腕迅速一抖，石子飞射而出正中枯叶。
  “噗，噗，噗。”
  石子击穿枯叶，传来了命中的声响。
  然而除此之外却再无动静，散落的叶片之间隐隐能看到蛇躯，但是此刻却一动不动。
  众人心觉蹊跷，只得小心靠近。
  “小疯子，你来挑开。”
  石矛毕竟是长兵器，算是最安全的做法。
  云风站好架势，一枪拨开枯叶，而后一个后跃飞退回队伍。
  众人视线中出现的是一条死蛇，蛇身并不长，但不代表其不危险。
  蛇尸的中段有一块巨大的凹陷，可以看出它的死因正是这可怕的打击。
  “石子不可能有这种威力，更何况这凹陷面积也太大了些。”刘老三目光微凝，摇头道。
  “像是被重物压死一样。”
  “而且肯定是一击必杀。”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而副队老王皱了皱眉，径自走到枯叶旁，用砍刀将所有枯叶扒干净。
  枯叶之下是一枚巨大的脚印，显然是猫科生物所有。
  看到这一幕，谁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咕”“这！妖虎的脚印！”
  刘老三下意识攥紧刀把，冷然道：“妖虎的脚力不容置疑，而从周围的情况可以判断，这一脚是它刻意发力踩出，说明它不仅拥有可怖的力量，警觉性也是一流。”
  “这个对手，不能招惹！不管他为什么离开了自己的领地，至少我们现在必须原路折返了。”
  众人刚准备回身，忽然远处的天空中荡起一道波纹。
  暗金色的阵纹于虚空中荡漾，数秒之后才消散下去，这一幕自然被巡逻队的视线所捕捉到。
  众人脚步停住，无不惊诧地望着天空。
  “那是，什么？”
  刘老三痴痴望着，颤声道：“我此前摸到的透明墙大概就在那个方位，大妖山异变！快溜！”
  然而就是这发愣的片刻，想走也走不得了。
  众人眼角的余光清晰地捕捉到，有一团异色光影从远处飞速临近。
  妖虎扑至众人前方，气浪卷起枯叶与土渣直奔众人而去。
  刘老三挥动大刀，匆忙格挡，大吼道：“走不掉，打！”
  但就在这紧张的时刻，后方却传来了一声不妙的声响。
  “咕呜呜。”
  声音显然是某种猫科猛兽所发出，沉闷的兽语宛如宣战的布告。
  老王僵硬转头，结局果然不出所料，他们被两只妖虎所包围了。
  刘老三额间浮现出细密的汗水，众人合力，对付一只妖虎尚且有危险，更何况是两只。
  “不对，身后那只有伤！”妖虎侧腹处有一道深刻的爪印。
  由此可以推断，妖虎是被一击击退，而后二虎落荒而逃。至于击退他们的是何种妖兽，这已经不是现在该考虑的问题了。
  不过很显然，妖虎是不打算放过他们，在这虫蛇遍布的林子里突然迎来了一群新鲜的肉食，怎么可能让对方爪下逃生。
  二虎环绕，搜寻着破绽，毕竟对方人多，而且拥有利器。
  众人也都摆好架势，寻找突破口，这可是攸关生死的绝境，怎能不全神贯注。
  “听着，靠近我的五人，随我挡住那只健康妖虎，只守不攻。老王你那连你九人，杀了那只受伤的，再来帮我们。”刘老三紧张道。
  “好！”情况由不得老王细想，必须速战速决。
  众人听见指令，不等妖虎进攻，优先采取了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