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柳城就剩一个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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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狼城一役,公孙瓒率骑步六千兵力,汇合牵招一个骑兵旅,硬生生击溃了乌桓八万主力。其中被俘者两万一千余人,而死者竟然高达近三万,首先是蹋顿吃了败仗,战死了不少,速仆丸又被牵招包了个场,然后是丘力居不计生死的要与公孙瓒硬拼。可是这些都还算“正常杀伤”,乌桓败兵的自相残杀与“扎马钉大阵”这种不正常的杀伤,或许才是导致乌桓人这一次伤亡巨大的最直接原因。
如此说来,警卫营当真功不可没!
公孙瓒的伤亡肯定也不小,步骑均损伤过半,其中骑兵只剩下了一千多人,也遇到了马比人多的情形。好在邹丹与公孙越所率后续部队赶到,使得公孙瓒还有接近九千的总兵力。而牵招旅,损失四百余人,其中近半是警卫营。
公孙瓒部与牵招旅一同在白狼城休整,其间宋果旅派来的步军团也后续赶到,诸人一商议,决定先将俘虏押送回去。但是,不往关内送,而是送去滨海道,反正两者与白狼城的距离都差不多,再说了,他们也无需担心供养俘虏,耗费军粮,因为拜扎马钉所赐,死掉的战马也太多了。
俘虏都给了汉正军,公孙瓒只是留下了一些马匹,相对于缴获来说,算是很少的一部分。所以,牵招做主,送给了公孙瓒四百多把马刀,其实就是战死的兄弟们的马刀。
如果说睹物思人,把兄弟们的马刀留下来当作念物,最合适不过,但是,这太奢侈了。何况前边也许还有很多仗要打,怎能收刀入鞘?
也正是因为牵招的这一做法,使得公孙瓒对牵招的恶感大大降低,好像又动了拉拢牵招的心思。可是牵招实在没时间陪着公孙瓒增进感情,这么大一个战场打扫起来是件很麻烦的事,活人还没死人多,兄弟们的骨灰还要带回去,乌桓人也不能暴尸于野。
公孙瓒对于这一点很不理解,说是应该筑成京观,用以震慑乌桓胡虏。但是牵招说就怕引发瘟疫,除了找现成的山坑填埋之外,还烧掉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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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城,也是依着白狼水而建的一座小城,与白狼城有所不同的是,白狼城在白狼水以北,而柳城则在白狼水以南。
因为当前以“白狼道”为主干道的缘故,又因为辽西乌桓丘力居率领族人在此定居,所以柳城便是如今关外辽西最“繁华”的城池,其重要程度甚至远远超过了辽西名义上的郡治阳乐。
魏延带着黑山军警卫旅赶到柳城的时候,总算是见到了“繁华”的模样。原本汉人修建的那座柳城早已破败不堪,几与残垣断壁无异,或许是牲畜进出图个方便,就连城门也仅仅剩下了门洞。而乌桓人所谓的修缮,就是把各种造型的石头叠起来,搭成三尺左右的“墙”。这玩意也就当羊圈合适,还是来只狼就能跳进去的那一种。
平时丘力居与部族中的贵族首领、将领们都住在城里,族人们却还是住在城外,四周分布,就好像柳城是丘力居的王帐一般。但是,这样的格局也使得魏延的突袭倍加困难,首先要渡过白狼水,然后冲过四周乌桓族人的帐篷,最后才能攻击柳城。
不被发现?
好像不可能!
渡过白狼水的魏延已经开始整军了,四周的乌桓族人也纷纷逃进柳城,而此时柳城依旧没有做出防御或是出击的样子,好像对魏延的到来一无所知。
“能臣抵,城外来的是汉军吗?”
楼班稚气的小脸很是严肃。
能臣抵既肯定又疑惑地说:“是。可我看不懂他们的旗号。”
“不是公孙瓒的兵马吧?”
能臣抵这一次回答的很肯定:“不是!”
楼班的眼里闪过一丝哀伤,很快却又平静下来,继续问道:“能臣抵,大人临走之前是怎么说的?”
“要我保护好你和族人。”说到这里,能臣抵忍不住催促了一句:“楼班,你快下令,让我带着族人去和汉军作战吧。”
楼班摇了摇头说道:“族中强壮的勇士都被大人带走了,你打不过汉军的。想要保护好我和族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向汉军投降。”
“投降?”
能臣抵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然后又喝问道:“楼班,你是大人的儿子,怎么能说出投降汉军的话?”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原本我们便是大汉的附庸,自然要听命于大汉。先前是公孙瓒违抗刘幽州之命,执意与我们为敌,我们为求自保,迫不得已才与其相斗。如今大汉朝廷派出兵马前来辽西,我们怎能抗拒天军,做出忤逆之事?”
这……说的好精彩。
可惜能臣抵此刻没想为楼班鼓掌,呆呆地说:“可是……可是,之前大人说……说要让我做右北平首领的呀。”
“对呀!”
楼班言之凿凿地说道:“大人要在天军面前陈情,控诉公孙瓒之暴虐,然后获得大汉朝廷的封赏,到时候自然能让你做右北平的首领。如果你现在做的足够好,说不定将来还可以做新的汗鲁王。”
汗鲁王乌延已经死了,难道要我做新的汗鲁王,也去求死么?
能臣抵看着楼班,一脸的天真无邪外加信誓旦旦,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
你爸爸骗我,也就算了,你还想骗我?
“好。我带你去投降。可是,我只带你的头去!”
终于,能臣抵决定笑一下,可是说到后来,已是咬牙切齿,凶相毕露。随即,又探出大手,一把薅住了楼班,抽出刀子便欲将其斩杀。
“能臣抵!”
楼班突然大叫了一声,待能臣抵动作一滞,立刻又说道:“汉人最重信义,岂会容留一个弑主之徒?我只是一个幼子,于你杀之无益,反添恶名,不如将我交给汉人,随他们处置!”
…………
柳城之外,白狼水畔。
先前能臣抵派人向魏延请降,得到允准之后,便带着一众心腹,打马出城,奔着黑山军阵前而来。
楼班被能臣抵夹在腋下,努力抬头,望见黑山军的军旗之后,迟疑了一下,立刻低声向能臣抵叫道:“能臣抵,快跑!这不是汉军,不是汉军!”
其实,在此之前,能臣抵对魏延这伙人也产生过疑惑,因为他们的军旗是纯黑色儿的,中间还画着一个白色大骷髅,显得那么俏皮,那么可爱,那么萌萌哒。骷髅下边左右交叉着两根大骨棒,看着就让人流口水,有食欲。
汉人的军旗,啥时候这么非主流了呢?
但是,来的确实是汉人的军队,而且派去请降的人也问清楚了,说是大汉皇帝陛下新立之军。更何况,来都来了,能臣抵现在最恼恨丘力居父子欺骗自己纯真的感情,哪还肯听楼班聒噪?
一巴掌抽过去,这个熊孩子立刻就老实了。
来到黑山军阵前,能臣抵直接将楼班丢在地上,然后与一众心腹下马,说道:“乌桓人能臣抵,拜见天军将军。”
楼班顾不得腰酸背痛腿抽筋,也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规规矩矩地跪好,说道:“辽西乌桓大人之子楼班,拜见大汉将军。”
魏延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即问道:“你是丘力居的儿子?”
“正是在下。”
也许是楼班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让人看着稀罕,又或者大人们都觉得小娃的话比较可信,魏延指着能臣抵,却笑着问楼班:“那他又是谁?”
此时楼班依旧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非但没有乘机告能臣抵的状,还炫耀式地说:“他是我家大人心腹爱将,能臣抵。我家大人临走之前,命他保护我和我们族人。”
能臣抵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倒不是因为楼班夸赞自己而心生羞愧,更不是觉得对不起丘力居,而是,他觉得自己留下楼班的性命,好像大错特错。虽然此刻不敢抬头看汉人将军的脸色,却如芒在背,心下惶恐。
心腹爱将,居然干出出卖少主之事,令人不齿,再说了,刚才大家可是都亲眼看见能臣抵从马上直接把楼班丢在地下的,多么可爱的一个熊孩子,就不怕摔坏喽?
果不其然,魏延身后一众将领听了楼班的话,对能臣抵纷纷怒目相视,黑山军警卫旅长孙轻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只等魏延一声令下,便亲自上前砍掉能臣抵的脑袋。
然而,魏延只是让人把楼班带下去看管起来,然后还亲自下马,扶起了能臣抵,甚至还风趣地说道:“足下能够知晓大义,明辨是非,将来必是我大汉一员能臣啊!”
闻此言,能臣抵忐忑之心终于踏实下来,随后带着黑山军接管柳城,甚至还将自己所知的阳乐那边的情况向魏延做了一番回报。而在魏延约束下的黑山军也是军纪严明,并未做出任何强盗之事,使得能臣抵更容易安抚柳城人心。
转过头,孙轻不解地问魏延,为什么要留下能臣抵这样一个背主忘义之人,并且还对他大加重用。
“我知道,你是看到能臣抵苛待丘力居的儿子,便觉得此人品行有亏。可是你想过没有,丘力居的儿子,小小年纪,便想借你我之刀而杀掉能臣抵,究竟谁比谁更可怕?”
孙轻悚然心惊,这才明白过来,只听魏延又说道:“咱们现在一旅在此,用能臣抵,柳城可能只有牛羊牲畜,不用他,便会四周尽是仇敌。他能差点被一个小娃所卖,这样的人,咱们难道还不敢用?倒是那个小娃,你得让人给我看紧点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