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要学便学公孙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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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将军,大展神威,刚一下水,贼首即逃!
快要跌到谷底的士气好歹回升了一些,众人也纷纷跟着公孙瓒一起趟水过河,大呼小叫地向对岸杀去。但是,河底的淤泥不单单吸人腿,也照样吸马腿,等到公孙瓒好不容易爬上泒水北岸,管亥带着人早跑没影了。
自己已经神勇至斯了吗?
公孙瓒心里这个气哟。
有种你个瘪犊子倒是别跑呀,留下来跟我过两招,也好让我过过瘾。于是,公孙瓒顾不得休整兵马,带着白马义从先行,直奔易水南岸,就想赶快追上管亥出出气。
其实此刻说“白马义从”已经不够准确,因为公孙瓒的手下义从骑的那些白马这会儿已经一匹匹全变成了泥腿子,这玩意儿应该叫什么来着?
照夜狮子兽?
好吧,甭管什么兽,反正公孙瓒带着手下义从,就骑着这些玩意,一刻不停地追赶管亥,可是真到了易水南岸之时,公孙瓒差点哭出来。
此时天色微明,就看见管亥已经到了易水北岸,而易水上的浮桥也还在,当然,浮桥上一堆一堆的易燃之物同样也在。
易水比泒水更加宽阔,除了有大量淤泥之外,石头疙瘩也不老少,但是易水较浅,枯水季可能会露出部分较高的河床,也正因此,或者为了存水,或者为了捉鱼,河床之中有不少人为的坑洞。
可惜,现在水量充沛,河底的那些情况全都看不见了,等于是公孙瓒又遇到了一个加强版的“泒水防线”。
无奈,公孙瓒只得再次下马,坐在河边,等待后边的步军赶上来。然而这一次,关靖赶上来之后,向公孙瓒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将军,投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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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公孙瓒过河之后,第四军的兵马便赶了过来,但是没有与单经、关靖等人交战,反而目送他们过河,然后便守住了泒水南岸。与此同时,文聘也亲率警卫旅,在公孙瓒渡河的上游之处,渡过了泒水。
泒水、易水、巨马水,三水之间夹着两块陆地。一般情况下,只要水流不是太过湍急,条件允许,自然应该在河道最窄之处搭建浮桥,但是文聘的浮桥偏偏搭建在河道最宽之处,因为河道宽了,等于陆地窄了。
现在,公孙瓒渡河的这个地方,就是此处泒水与易水之间最宽的地方,大概有十里出头,然而文聘搭建浮桥的那个地方,却是泒水与易水之间最窄的地方,勉强可能有五里。再除去两条河边泥泞难行的河滩之外,能好好走路的地方大概也就两三里。
而就是在这两三里宽的陆地上,此刻却横七竖八,堆满了拒马,之后还有车弩阵与弓弩阵。不仅如此,泒水南岸此刻已经聚集的大军足足有几十万,汉正军搭建的浮桥上一刻不停地在向北送人,数都数不过来,怎么着也得有好几万吧。
公孙瓒此刻手下的兵力,骑步全算,一共也就一万来人,现在被夹在泒水与易水之间这块十里宽的陆地上,好像便秘一样,这仗还让公孙瓒怎么打?
往南冲?
泒水对面守着几十万,就怕人家每人撒泡尿,也能引起河水暴涨,把自己这伙人给冲走喽。
往西冲?
拒马、车弩一大群,把路整个给堵死了,就怕自己这伙人不够人家射的。
往北冲?
易水北岸倒是只有管亥和三千黄巾贼寇,可是他们已经向文聘投降了,没看到文聘那边的浮桥一刻不停地往北运送兵力么?
再看看自己手下这些兵士,一个个跟刚捞出来的落汤鸡似的,蔫头巴脑的,还咋打仗?就算自己大展神威,能够冲过易水,可是后边还有一条巨马水,管亥那孙子绝对会跑过去,继续拦着自己的。
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再冲?
那条河的名字可就是叫作“拒马”呀!
事到如今,公孙瓒似乎连愤怒的感觉都没有了,也真是服气,人家文聘明明没动自己一手指头,可是自己居然稀里糊涂的就把自己给圈起来了。
听关靖回报的更可气,据说他们后军步兵昨夜过泒水的时候,人家汉正军已经赶到了,不仅没有趁机衔尾追杀,还一再亲切友好地嘱咐他们过河慢着点,多用大枪拄着点,使得后军的步兵兄弟们一度很是迷惑,都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遇上了敌人还是亲人。
也正因如此,关靖汇合公孙瓒之后,第一句话就是劝他投降……没脸再打了呀!
…………
事到如今,公孙瓒终于做出一个无比正确且不太艰难的决定,率军向文聘投降。
一直打着酱油看着戏的刘备备此时又冒出头来,对公孙瓒说文聘是陛下的结义兄弟,又是万年公主的夫婿,正巧学弟也是汉室宗亲,中山靖王之后,我们可是正经八百的亲戚。投降这事儿不如就交给学弟去办吧,定然能让文聘优待俘虏,不敢折辱将军。
公孙瓒瞧了瞧这货,没搭理他,心里话说,文聘要是知道还有你这么个卖草鞋的亲戚,不知道会不会嫌丢人,把你给“咔嚓”了。你死不死的倒是无所谓,万一我们都跟着你丢人,咋办?
于是,关靖代表着公孙瓒,前去向文聘投降,“然鹅”……却被文聘给“骂”回来了。被骂的关靖一脸兴奋地对公孙瓒说:“文军长说了,咱们都是大汉的军队,哪有自己人跟自己人投降的道理?而且,我们双方又没有交战,奋武将军更是没有战败一说,投什么降?我们之间只是有可能存在一些误会,与奋武将军当面说开也就是了。”
这种“又被抢救一下”的感觉实在太好了,公孙瓒激动地拉着关靖的手,问道:“文军长真是这么说的?”
“确实如此!”
关靖喜不自禁地又说:“而且文军长还说了,要亲自来迎接将军,为将军设宴洗尘。将军,咱们快去吧,不能真的等人家来迎啊!”
也是,反正现在自己这些人的生死都掌握在人家手里,要是想对自己不利的话,根本没必要耍阴谋诡计。虽说人家客气,不按照投降处置咱们,可是咱们自己得有点做俘虏的觉悟不是?
又于是,公孙瓒便带着关靖、单经、文则等一干将领,前往文聘之处,临出发前想了想,还顺便带上了刘备。
果不其然,文聘也带着一干将领,已经等在了车弩阵、拒马阵之外,甚至将宴席也摆在了阵外,就是一个四面通透的“凉棚大帐”,里边有桌椅板凳、酒水佳肴。
“早闻白马将军之名,今日才得见尊面,聘甚幸之。”
“惭愧,惭愧,都是旁人谬赞,当不得真。”
公孙瓒这一句说的可不算是客套话,之前自己的确是叫白马将军,可是人家文聘还叫常败将军呢。结果“常败将军”把“白马将军”搁这儿了,以后自己咋还有脸再叫这么名儿?
等到众人入帐,各自坐定,文聘又似是自嘲地说:“非是聘有意慢待公孙将军,实乃我汉正军军纪严厉,营中禁止饮酒,如若犯纪,即便是我这个军长,同样要受惩处。故而,聘只得将宴席设在这荒郊野外,不周之处,还望将军勿怪。”
哦……敢情阵前设宴,还有这么一说啊,我还以为就是为了显示你文聘心怀坦荡呢。不过这样还真不错,四面通透,凉凉快快的。
公孙瓒连忙说道:“不敢,不敢。瓒一员降将,能得文军长坦诚相待,实乃荣幸之至。”
“哎,我早已与关君说过,将军可不是什么降将!”
文聘语重心长地又道:“将军有所不知,当初聘在北邙军校学习之时,陛下曾对我们讲过。咱们大汉的众位名将之中,不好说谁最为勇武,也不好说谁最有谋略,但是,若说谁最能让咱们大汉有威严,有荣光,必是将军无疑!白马长槊,威震敌胆,八方四夷,莫敢来犯!”
激动了,文聘猛然一拍桌子,差点让公孙瓒从椅子上秃噜下去。
这说的是自己吗?
自己已经牛叉到这个地步了?
公孙瓒冲着洛阳方向,哆哆嗦嗦地抱拳说道:“陛下……陛下当真,如此言瓒?”
“我又岂会欺哄将军?”
文聘复又说道:“在北邙军校之时,陛下便常常教导我们说,身为军人,大汉男儿,要学便学公孙瓒,驱除胡虏保大汉!”
公孙瓒真的从椅子上秃噜下去了,好像受了多年委屈的小媳妇一般,跪在地上冲着洛阳哭嚎着说:“陛下知我……陛下知我!”
把公孙瓒从地上拽起来,文聘端着酒碗说道:“诸君,我等当为公孙将军之忠勇,满饮此杯!”
公孙瓒连忙举起酒碗说道:“为陛下贺!”
好吧,文聘这边的人都喊着“敬公孙将军”,公孙瓒那边的人又都喊着“为陛下贺”,结果就成了乱喊一气,一点也不整齐。
一碗酒下肚,公孙瓒觉得自己跟做梦似的,原本以为自己就是个降将,要杀要剐都得看人家高兴不高兴,怎么一不小心自己就成了大汉忠良了呢?而且,好像还是军中表率,天下楷模的那一种。
早知如此,我跟着陛下混呀,说不定这会儿早出人头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