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一言兴废贾文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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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皇帝要为自己牵马坠蹬,皇甫嵩大惊,连忙说:“陛下,使不得,使不得。”
“老将军一生为国,东征西讨,血洒疆场,皓首白发,忠心耿耿,义薄云天……后人岂能无视?”
一时之间,刘汉少也整不出更多的词了,虽然说的有点乱七八糟,但是在皇甫嵩听来,却句句暖心,如闻仙音。
这世上,除了皇甫嵩自己之外,没有人知道他暗中有过三次庆幸:第一次是高节与王闹闹在陈仓城外扎营的时候,那样的营盘,那样的军队,一看便知当属劲旅,自己也未必打得过,就算勉强能打赢,也必是两败俱伤;第二次是刚才远远的看到出城迎接的队伍,不仅有燕云近卫团,还有吕布的骑兵旅,刃明甲亮,军容森严,比陈仓城外的军队更是不知精良多少,足能以一当十,不可力敌;第三次才是刘汉少那番话,皇帝不仅出城迎接,还亲自牵马坠蹬,这是给了多大的面儿啊?至少,保住自家的名声以及自己的来日,不是问题了吧。
张角与董卓都太心急了,一个只看到了天下纷乱,一个只看到了汉室衰弱,却不明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道理。要知道,即便是原本的历史上,“十八路猪猴”开联欢会,这里边也是没有皇甫嵩的。
刘宏在世之时,先诏董卓还京,又命他去并州,董卓都没有奉诏。当时皇甫郦就对皇甫嵩进言,说董卓不乖乖,逆命怀奸,咱们又和他不对付,正好趁机收拾了他,上显忠义,下除凶害,这事好的不要不要的。然而皇甫嵩却说:“专命虽罪,专诛亦有责也。”完事还正大光明地上奏,说董卓调皮捣蛋,请朝廷处理此事。
但是,当时朝廷已经无力控制董卓了,这份奏章只会给董卓拱火,让他对朝廷更加怨恨,反心更急,反意更炽,至于是不是也会怨恨皇甫嵩?
皇甫嵩怕吗?
董卓能够早点大闹洛阳,撕下汉室最后的面皮,使汉室威严荡然无存,人心再无念及汉室之意,若能等到那个时候,高举义旗,振臂一呼……
然而,令皇甫嵩万万没想到的是,小皇帝竟然收拾掉了董卓,而且那叫一个干净利落脆!这使得皇甫嵩震恐不已,自己好像严重误判了汉室势力,还是静观其变,勿做他想为好。
反贼?
反贼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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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皇甫嵩接风洗尘,少不得又是一番吃吃喝喝,席间,刘汉少与皇甫嵩相互说着不要钱的好话,一个说君是圣主明君,一个说臣是贤良忠臣。
宴后,刘汉少迫不及待地召来贾诩,就是想问问清楚,他到底做了什么,使皇甫嵩下定决心,投向朝廷的怀抱,继续在忠臣的道路上飞奔。
贾诩那个死老狐狸一边品着茶,一边云淡风轻地说:“很简单呀,他身上白净,就甩他一身泥;他走路小心,就给他挖个坑;他不犯错,还可以让错犯他。”
刘汉少脸色一沉,佯怒道:“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弄的?”
贾诩害怕被实力碾压,连忙又道:“臣只是让人告诉皇甫郦,说董卓想当他的祖爷爷,皇甫郦一怒,便杀了董卓全家。然后,臣又去见皇甫嵩,问他今年高寿,顺便告诉他,陛下刚刚加元服的消息。”
刘汉少不可置信地问道:“就这么简单?”
贾诩很自信点头回道:“确实如此。”
皇甫嵩做事滴水不漏,深谋远虑,无论是部属兵士,还是朝堂同僚,无不爱戴称赞,凡是说他不好的肯定都是坏人,就算是皇帝,也得担上昏君的骂名。但是皇甫郦就不一样了,就是一个打了鸡血的年轻人,脑子容易发热冲动,还自以为行事果敢。
董卓想要强纳皇甫规的遗孀马氏,给皇甫嵩当叔父,这事可不是什么秘密。结果马氏死活不肯就范,被董卓绑在马车上,活活打死,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这事“一不小心”传到陈仓的时候,皇甫郦当时就怒了,“叔父的叔父叫爷爷”,董卓这老混蛋想占的便宜大了去了。于是,一声没吭,带着人就去了郿县。
皇甫郦杀董卓全家的时候,董卓已经被搞死了,但是,刘汉少当时为了安抚董卓旧部,只是撤销了董卓封给他们家人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封号,并没有继续追究。没有继续追究就等于没有最后定罪,该死该活,模棱两可。这事不管怎么说,都不应该由皇甫郦动手,杀人全家,以报私仇。
至于带来的后果嘛,比如董越死不悔改,西凉旧部军心不稳,牛辅出逃,李傕叛乱……不管怎么说,反正皇甫嵩白净的身子被甩上了泥点点。当然,在一定程度上,也确实增加了刘汉少平定河东的难度。万一刘汉少真的是个怂包蛋,连一个河东都搞不定,可能老狐狸贾文和真的就不会回来了。
爱干净的人身上被甩了泥点点,自然而然的要跳脚,万一皇帝以此事降罪,会不会杀了自己?如果现在起兵,杀回洛阳,不单要考虑军事力量,还要考虑民心所向。要知道,匡扶汉室,举的可是义旗,自己跳出来打江山,举的可是反旗。
眼看着皇甫嵩越来越想打一回鸡血,焕发青春的活力与冲动,贾诩适时地赶来帮忙,出谋划策,却又无意之中说了一句:“大叔,你老了。”
这……
这个事实对于每个人来说,都很残酷,但是对于皇甫嵩,只能说“特别残酷”!自己到了这个年纪,每天晚上脱了鞋,都不知道第二天早上穿不穿的上,真要是起兵的话,很可能江山还没打下来,自己就先和这个世界说拜拜了。偏偏儿子没有将门家风,不是个可以领军作战的人,侄子又不堪大用……就算堪用,将来也不可能把江山让给自己儿子呀!
这些还都只是成功的想法,如果失败的话,自己祖上多少辈攒下来的名声可就毁于一旦了,满门尽灭不说,还要史留骂名,这个代价实在太大了。
而皇帝呢?
才刚刚加元服!
这场仗根本不用打,自己就已经输了,输给了悬殊的年纪,输给了无情的岁月。所以,皇甫嵩只能还京,即便皇帝真的要杀自己,至少还可以保留下自己家族的清名。
一言兴,一言废,一言乱武,一言定国。
贾文和是把话当刀子使,直接猛戳皇甫嵩的心窝,却又让他喊不出疼,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流血……毒,粗话的真毒!
…………
刘汉少呆呆地盯着贾诩,慢慢把脸笑成一朵菊花,近乎讨好地问:“老狐狸,这回你可是立了大功,说吧,想让哥怎么奖励你?”
一直想装出世外高人,云淡风轻的样子,却又明明按捺不住心中的一丝小得意,然而看到刘汉少这种很想让人朝脸上踹一脚的笑容,贾诩猛然寒毛倒立,警惕地说:“微臣所做,都是份内之事,不敢请赏。不过,此番奔波,确实身感疲累,还望陛下准许,容臣回家歇息歇息。”
“好啊,你想歇息多久?”
“这……这个……三十年,如何?”
“就你这个身子骨,回家歇三天,要是走路不扶墙,哥就佩服你勇猛!”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是皇帝!
“陛下莫要说笑,微臣回家歇息去了,告辞!”
贾诩撂下话,转身就想跑,刘汉少在身后吆喝道:“搜狐你知道吧?回头自个儿去那边报到。”
贾诩只得停下身,咬牙切齿地说:“搜狐整天见不得光,要的都是阴险之人,做的都是狡诈之事,恕微臣不敢奉诏。”
刘汉少连连点头,戏虐地说:“对哟,简直说的太对了!你不觉得这个活尤其适合你干吗?”
贾诩梗着脖子回道:“不觉得!”
“到底干不干?”
“不干!”
“果然不干?”
“果然不干!”
“当真不干?”
“当真不干!”
眼瞅着贾诩一副豁出去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刘汉少想了想,一打响指,喊进来典韦和燕四娃,随后阴恻恻地说:“那我就让他们把你扒光咯,毛毛一根一根薅下来,然后再去给嫂子说,你借出差公干之机,花天酒地,胡作非为,还惹了一身病……”
整个人都被气哆嗦了,贾诩颤抖着手想要指着刘汉少,可是手抖的怎么也抬不起来。
“你,你,你可是皇帝呀!不能无耻到这个地步吧?”
“对哟,哥可是皇帝呀!所以,你应该相信哥,说的出,做得到。”
贾诩终于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回椅子上,寻思半天,似乎还想做一下垂死挣扎,委屈地问道:“搜狐乃是陛下机密所在,您就不怕我去了之后,胡七八搞?”
刘汉少夸张地说道:“怕!当然怕了!”然后,又凑过去,搂着贾诩的肩膀,笑嘻嘻地说:“可是,不管你怎么胡搞,总会想法子先保住自己的老命吧?顺便保一下哥的小命就好啦!咱们可是绑在一起的……”
贾诩接口问道:“蚂蚱?”
提起蚂蚱,可算是刘汉少最近最烦的烦心事。左冯翊、京兆尹都已经出现了土蝗,就是只会蹦哒,还不会飞的小蝗虫,一旦变成飞蝗,必定成灾无疑。
于是,刘汉少病急乱投医地问:“对付蚂蚱,你有啥好招没有?”
贾诩哭笑不得地说:“我能有啥招啊?我又不知道蚂蚱是咋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