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两难

  “哥?她是谁?”张雨韵微微一愣,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建文,却发现建文如同遇见老虎的小鹿一般,竟然惊惶地好似要瘫倒了一般,不由笑盈盈地将挎包向肩上提了提,双手抱着建文的右臂,搀扶起建文,“哥!我还从没见过你怕过谁,介绍介绍啊!这么漂亮的姑娘,又不是老虎,你怕什么?”
  “什么?哥?周建文,你——你——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妹妹?”金芳气急之下,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金芳,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我们——”建文见金芳急哭,想要解释什么,可一时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哥!上次你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我的鞋子脱了,还逼着我做你妹妹,”张雨韵看了一眼金芳,将胸口挺了挺,牢牢抱住建文的右臂。扭头似笑非笑地看向建文,“这可都是事实吧?说,她是谁?难道——又是你的一个什么妹妹么?你究竟有多少妹妹啊?”
  “周建文!”金芳“啪!”地一下,甩了建文一巴掌,泪落如雨,高声喊道:“我恨你!”说着,转身向出口跑去。
  “金芳!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说——”说着,建文用力挣开张雨韵的手,“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想要去追金芳,可刚追了几步,建文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着金芳消失在转角处。建文的身后,张雨韵面上阴晴不定,同样愣在那里。
  夏夜的屋里,格外闷热。刘兰香拿了把蒲扇,走进屋里,看了看坐在凳子上,愣愣地看着煤油灯的建文。不由诧异的拿蒲扇轻轻拍了拍建文的肩,“小文,想什么哪?大家都到弄堂里去乘凉了,你一个人闷在家里干什么?是不是碰到什么难事了?要不,跟妈说说,说出来,心里就痛快了,大热天的,别憋在心里瞎想!是不是单位里——”
  “妈——”建文一愣,看了一眼刘兰香,随即微微一笑,“我没事!”
  “胡说!”刘兰香用蒲扇轻轻在建文头顶一挥,“我的儿子,我还不了解么?”
  “妈!我——我倒真有件事,想听听你们的意见。”建文拉过边上的一张小板凳,往刘兰香脚边一放,正色说道:“妈!梅教授的儿子,就是我那天向你说起的那位美籍华人梅清远,想到我们这里来投资,他想让我到他的公司里去当他的助理。每个月开我一千块的工资。你看——”
  “哦,前两天你跟单位里请三天病假,就是陪着他,到处转转,给你三百块的那个梅——梅什么远的,是么?”
  建文点点头,“梅清远,妈!我真觉得这是个机会!——你听我——”
  “你赶紧死了这条心,小文哪!资本家是什么人?你是念过书的人,你不知道么?天上那里就会掉下个大馅饼,正好砸在你头上了?还一个月一千块?”刘兰香撇了撇嘴,“那三百块,可能就是个陷阱,你别到时候被他卖了,还帮人家数钱!我们普通老百姓,就求个平平安安,不要想着发大财,攀高枝!再说了,你好不容易捧上铁饭碗,你不知道,你爸为了让你将来能够平平安安地过上太平日子,他受了多大委屈。好歹也算个国营单位的小领导,就这么内退了,你说你要是就这么不干了,你爸会多伤心?”
  “妈——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别说了!你要是辞职,我就去死!咳咳!”刘兰香一着急,捂着胸口咳了起来,“你——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说着,刘兰香拿蒲扇指了指建文,转身迈出家门。
  屋内的煤油灯闪烁不定,不断散发着刺鼻的煤油味道。一只飞蛾绕着灯焰转了几圈,忽然,一不小心,撞在了灯焰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落在了破旧的八仙桌上。蚊子“嗡嗡”地环绕着一动不动的建文,建文浑然不觉,宛若一尊雕塑一般,怔怔地看着不停跳跃的灯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