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匈奴未灭何以为家

  不过这事还真就是巧合。朱棣本就不是个闲得住的性子,否则后世他也不会在当了皇帝之后还五次亲征漠北了,甚至最后死也是死在了征途之上。真要说起来,他这性子和后世的武宗正德倒是颇有几分类似,只不过朱棣那会儿,没人敢指着他的鼻子教训他就是了。
  这段时间,虽然他和徐钦达成了要深居简出,尽量暂时不要引起大家的太多关注的共识。可也绝不是真就老老实实做宅男,毕竟不管他再怎么低调,只要他在京师一天,东宫方面都不可能忽视他这位众藩之中最耀眼的存在。毕竟藩王得以回京的机会确实异常珍贵,诸如和宗亲来往,刷刷好感度这种绝对让人挑不出毛病的事还是可以做的,只是不适合直接做接触其他普通朝臣之类,尤其是明面上要尽量减少和徐钦这枚暗子的过多接触。
  朱棣先是在王府里面老老实实地窝了几天,然后很快就实在是觉得有些闷得慌,反正上述决意的目的只是尽量不要引起注意,所以便装在京城里面逛一逛,大概也并不算是太过引人注目的事情。而他堂堂一个王爷,要在外面吃饭,这醉仙楼自然是不多的选择之一,因此这样算下来,其实也不算是太过离奇。只不过对于今天的徐大少来说,这接二连三的际遇,也确实让他有些错愕就是了。
  既然都碰到了,以二人表面上的关系,其实倒不好刻意再分开。两人眼神微微一交汇,迅速达成了新的共识,大概互相也都在心里赞叹了一句:和聪明人共事就是省事!
  “姑父,不想在此处偶遇,实在是巧。”徐钦作为晚辈和臣子,自然是要先打招呼的。
  “呵呵,正好相请不如偶遇!钦儿该不会有美人相陪,便嫌姑父碍事了吧?哈哈哈…”朱棣早看见他身后的关雎,只能说这种女子,走到哪儿都是男人最为关注的焦点。
  “姑父哪里话,难得有机会,侄儿平日里想请都请不到您,来,您请!”
  听见二人的对话,采莲小丫头倒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也未曾见过这位王府的亲王姑爷,自是有些蒙圈。反而是关雎不由得暗暗心惊,她不但清楚徐钦的身份,更对整个徐家的情况也有过细致的了解,反正这些明面上的资料,她已算是烂熟于心。她很清楚,这中山王徐达的四个女儿当中,两个已经出嫁的都是王妃:长女为皇四子燕王之妃,次女为皇十三子代王之妃。那徐钦的姑父便只有这两位王爷了,而眼前这个“姑父”就只可能是最近正好身在京师的燕王殿下。
  不过她生就一颗七窍玲珑心,又接受过最高端的服务业专业培训,二人既然都只是普通的互相招呼,定然是不想太过张扬,更何况她现在还假装不知道徐钦是位小公爷呢!所以她虽然心里有些紧张,但表情控制得很好,只微微闪现出一瞬间几乎不可察觉的不自然,紧接着便盈盈一礼,便也不多说什么。至于说朱棣的调笑之语,那更是无伤大雅,反而她现在是巴不得这位燕王殿下乱点鸳鸯谱,把自己直接点给徐钦才好。
  一行人进了醉仙楼,找了一个位置极好的包间,他们两个以及徐钦带的“女眷”自然也都进了包间。另外,徐钦想了想,也强行将张玉和朱能两个朱棣手下的高级马仔也请了进去。其他侍卫家将们则在包间外面开了一桌,点了些吃食,也不耽搁护卫工作。
  “姑娘大方得体,不知是哪家的千金?”
  人多嘴杂,朱棣自然也是从家常开始聊起。从关雎的穿着举止上,他一眼便看出,此人定然不是中山王府的婢女,故而有前说,有此问。
  “大爷谬赞,蒲柳之姿上不得大雅之堂。实不相瞒,小女子乃是秦淮河畔恨别馆的乐户,今日只是巧遇公子,便顺道一起闲逛一番,还望大爷不要见怪才是。”
  关雎心里清楚眼前这位“长辈”是个王爷,哪敢有所欺瞒?虽然听他的意思,倒是有撮合自己和徐钦的意思,不过她的脑子也是很清醒的,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可能瞒得住,自是老老实实地作答。
  “哦,原来如此,不想咱们家钦哥儿还有此等艳福。不过你二人若是有意…”好在朱棣也是风流潇洒惯了的,虽热情稍减,却也没有流露出鄙视的意思。
  “噗…咳咳…”
  徐钦听朱棣还真点上了,刚喝下去的一口热茶就喷了出来。
  “呃…好啦好啦,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恨别馆…你们小年轻的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就好。不过要我说,钦儿你倒是也老大不小了,你们家人丁又不旺,确实该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如果家里找不到合适的,回头我让你姑姑给你张罗张罗?咱只是可惜咱在北平城,往来也太远了些…”
  “此事怕是还要禀明了家父才好,家父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
  “那倒是了,回头本,我跟他说说。”
  这一系列话题让徐钦和关雎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尴尬,不过朱棣倒是浑然不觉。毕竟他的思想是标准的封建思想,既然知道了关雎的身份,就算表面不说,心里肯定也是有些轻视的,当然更不可能顾忌她的感受,当场就转而谈起了徐钦的正式婚事。
  不过好在她涵养足够,而且也很明白,人家堂堂一个王爷,在得知自己的身份之后,没有撵她出去就已经是给了徐钦面子了。倒是徐钦有些受不了这种尴尬,于是连忙找了个话题将此事岔开。
  “姑父多年未回京城,今日这一逛感觉如何?”
  “愈发繁华呀!特别是这京师十楼建成之后,其势雄甲天下,北方荒僻之地自然是比不了的。”
  “江南历来富庶,然则北方现今的确是穷困了些,以至于明明北方就有大片田地,军资粮草却还是要依赖千里之外的江南,以至颇多平白耗费。”
  “关键是人,北方久经战乱,人口奇缺良田荒芜,而北狄猖獗,依旧不时扰边,朝廷用兵颇繁,军资自然难以支撑。”
  “对了,听说北方此等时节已是千里冰封,小侄还未曾见识过此等景象,不知何时能亲身领略一番。”
  “有机会的。你不说我倒是忘了,这时候北方定然已经下雪了吧!这雪只要一下,就要明年开春才会化啦!”
  二人东拉西扯,总算是把话头绕到了比较正常的点上面。由于人多口杂,二人也没有过多地谈及正事,即使涉及到军政的也只是浅尝即止,更不可能谈及谋划储位的关键问题。
  用过午饭,徐钦倒是正好借路遇长辈的借口派人送了关雎回去。
  此时关雎也反应过来,她自己刚刚的做法貌似是有些过犹不及了,而且看徐钦的表现,多半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这让她既有些懊悔,更对这个魏国公小公爷有些刮目相看,毕竟自己的魅力她心里还是有数的,能在这种魅力下依旧保持高度清醒的男人,从心性上讲,怎么看也不是凡俗之辈。
  而徐钦和朱棣二人也在关雎上了马车之后,马上就分道扬镳。半是刻意适当拉开距离,半是顺势而为,徐钦是真打算回府了,朱棣则是还想到外城各个坊市去看看。
  回到中山王府,让门房将这一路上买回来的东西运到自己的小院,徐钦马上就开始了各种整理。
  要点开现代科技树,最基础的自然是后世常说的数理化,只要这些基础科学上去了,其他实用化的技术也自然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数学自不必说,其实中国古代的数学成就相比于国外,领先优势也是极为明显的,单单是个算盘,在二十世纪之前都算是先进的计算工具。而真正被超越,一方面是因为欧洲文艺复兴之后的大发展确实成果瞩目;另一个重要的点就是所谓的阿拉伯数字的应用。这种数字符号对计算的简化功效简直就是开挂一般。而中国则一直是使用的汉字书写,光是那一堆汉字列成的数学计算过程就足以让一般人抓狂。徐钦倒是听说过有一种专业级的算筹法,但基础不变的情况下,估计也简化不到哪儿去。
  这方面倒是简单,只要适时稍稍推广一下数字应用,也就没什么大问题了。另外,也是因为他自己对数学方面并不算特别擅长,微积分之类勉强算是高端的东西都还给老师了,更分不清当中的轻重缓急和实际意义。所以他能做的,无非就是以后慢慢找到和培养一些专业人才,让他们来做适合这个时代的具体推动工作。
  物理方面,则是分化严重。
  在一部分基础领域,中国的古代工匠等相关人士,其实已经在长时间的有了非常精辟的初步认识。然而遗憾的是没有形成系统的理论体系,只能作为口口相传的经验之谈,并在不断的战乱中遗散。
  这个方面倒是好解决,慢慢教他们一些总结的方法,在扩展一下传授渠道就行,至于是牛顿三大定律还是叫二狗子三定律又有什么关系呢?
  至于两极的宏观和微观方面,确实是中国的研究薄弱之处,不过这也主要是时代的限制,欧洲的天体物理学,实际上也要等到一百多年后的文艺复兴时期才明显超过中国的水平。至于微观方面,现在大家都是一抹黑,徐钦也没有太多的办法,最多就是以后影响力大了,散布几个猜想出去,然后就任由后世造化。
  最麻烦的其实还是化学,这方面一来是这个年代的中国积累极为薄弱,二来是很多东西搞起来很麻烦,不像基础物理很多就是在身边就有的自然现象,缺的只是一个归纳总结,而是需要大量精确的试验和从无到有的系统性构建。
  所以徐钦已经打定了主意,有机会一定要亲自带一批化学方面的专业人才出来。正好他中学阶段的化学学得还可以,虽然有十几年没有怎么用了,不过回忆一些基础的东西应该还是不难。只要把硝化棉之类的东西弄出来,有了立竿见影的成效,相信无论是哪个帝王都会对这种能极大提高人类自我毁灭效率的东西非常感兴趣。
  所以徐钦今天买回来的东西里面,他认为最重要的就是一套各式各样的玻璃器皿,虽然不是专业的烧杯试管,但也都是那种比较纯净的玻璃,用来做一些初级的化学试验应该问题不大。不过现在他专门定制的一些特殊器皿,比如玻璃导管、酒精灯,以及高浓度酒精等原材料都还没有配置齐全,所以也只是在自己的小院的角落里找了个偏僻的杂物房间,将这些东西搬进去,并将此处划为日后专门的小实验室。
  等到傍晚,估计朱棣也回来了,徐钦再次乔装潜入吴王府,因为中午他们分开之前,朱棣曾留言相邀,大概又是有什么要事要跟他商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