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打地鼠
整个七月都风和日丽的杭城下起雨来。
在细雨中撑伞的女子走进酒楼，看了眼门外。
天空依旧阴沉着，街上大小不一的水洼被雨滴带起道道水漪，看样子，这阴雨天怕是还得过两日才能放晴。
蒙蒙细雨中，湖桥上不少人朝西湖对岸走去，这雨倒是不耽误公子小姐们玩乐的逸致，仍是有说有笑的结伴出行。
……
……
云轩楼大堂里食客不少，但其中多数还是在住店的，都是这几日经常能见到的熟悉客人。
开酒楼的就是如此，生意时好时坏。若是天气不好，吃饭的客人都少了许多。
担忧着酒楼生意的绿荷轻步穿过大堂，轻叹着将油纸伞放在楼梯下。身后的立马走过来一个小二，抢着接过了伞，笑着打招呼:“回来了绿荷姐，一会儿我去后厨，正好我帮你把伞送过去。”
一身素衣的绿荷轻笑道谢，又问道:“二哥他人呢？”
“小二哥在二楼，和黄公子他们在一起。”
……
……
二楼。
和楼下的冷清不同，这时的雅间里，充满了淡淡的火药味…
端坐在椅子上的方明诚眯着眼睛环视一圈，嘴角慢慢扬起一道弧度。
面前是十三张小木牌，正面刻着很奇怪的符号，有红色小鸟，黑色的圆圈…
他手指在上面一一滑过，最后停在末尾…
“八筒！”
“糊了。”
“糊！”
“我也要这张！嘿嘿，小二，一炮三响，不简单啊！”
陈显安大笑着将麻将牌推倒，随后悠然的捋着胡子对方明诚笑道，“门清，二十文！”
黄宣看了看自己的牌，缓缓道:“我这副牌好像叫做七小对……四十文。”
“额……”
手指还摁着麻将的方明诚动作一滞…
娘的，又点炮了。
自己是麻将开创者好不好，不糊也就算了，总诈糊点炮是怎么回事……天了噜的，怕是周润发过来都救不了这倒霉牌运了。
“不玩了，直娘贼的，输一上午！”
方明诚恨恨的一推桌子，怒道:“今天先欠着，待吃过晚饭咱们接着干！”
做东的刘三刀冷冷开口:“昨天你也是这么说的。”
“小二，先给钱好吧？”
“……”
不就是打个麻将么，至于这么认真么！同事的情意就这么经不住考验？
区区百十文，也叫钱？方明诚冷哼一声朝怀里摸去…眉毛忽然一挑，手上的动作也停止了，硬邦邦的铜钱，两个…
二钱银子，输得就剩两文了…
方明诚长叹，作为酒楼的一号人物，这也忒不是个事了。
此时正巧绿荷敲门进来，仿佛看到救星一般，赶紧凑了过去，“小荷，有银子没，借我几钱，我要跟他们决战到天亮！”
“二哥！”
绿荷板起脸，声音也故意放高了些。
看样子不用问就知道借钱是失败的方明诚悻悻的坐了回去。
陈显安幸灾乐祸的笑看着被训斥一句的方小二，这两天他仗着自己发明这所谓的麻将，浑插打诨的可是坑害了他们不少银两。
而且这还不够，等他们把银子都输的差不多，又提议玩劳什子真心话大冒险…
昨晚上当几个人的面问他和卖菜的大婶是什么关系…天杀的，哪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是能说的上几句话的好友而已啊…
“小荷，这次去人间食坊可有什么新消息？”黄宣起身问道。
方明诚一直输得很惨，倒是忘记正事了，连忙屁颠屁颠的搬过来一把椅子，招呼绿荷坐下详细说说这事。
这几天杭城的雨就没停过，城中大小酒楼的生意都挺惨淡的，不过唯有人间食坊，不仅生意依旧火爆，客人好似比往常还要多了许多。
作为云轩楼最强的对手，它这些天不太寻常，自然引起了方明诚的注意…于是乎，他就让酒楼这几个人没事去对面坐坐，稍作下了解。
带薪吃喝，也算是福利的一种了。
将鬓角被雨水沾湿的黑发抚到耳后，今日在湖对面酒楼坐了两个时辰的绿荷轻轻摇头，“还是没什么可疑的地方，酒楼倒是换了几副诗词，多数人是奔着那个去的…其他也没什么了。
我还疑惑是不是那酒楼的菜比云轩楼做的好吃，便点了一道菜，吃过以后也不觉得比李大哥做的顺口。”
“哎…”
听绿荷说完，方明诚长叹一声。
忽然心事重重的模样落在众人眼里，让人很是不解，绿荷开口劝慰道:
“二哥，你也不必…”
方明诚仰起手掌示意别再说了，转头声音嘶哑的对黄宣说道:“黄兄，出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率先走出门，背影颇为落寞。
几人就这样样看着两人走出门外，待人影消失不见后，陈显安忽然醒悟，急道:
“直娘贼的！他还没给钱呢！”
话刚一出口，惹来的却是绿荷埋怨的眼神。
陈显安只得识趣的闭嘴，这位姑娘可是方小二没过门的妻子，而且平日也没少帮自己的忙…
……
……
“呜呼真棒，又少给掌柜二十文。”
下了楼，方明诚忽然变了样子，阴笑着说道。
这大概是下雨天排解无聊的好方法，听说下雨天和演戏更配哦！
看着变脸速度极快的方小二，黄宣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大抵是为了赖账，又演了一出苦情戏。
这些事情还得慢慢习惯…
其实黄宣还很想提醒一句你还欠我四十文呢，但想了想，还是选择沉默。
这话说了也是无用，方小二耍皮打赖的本事可不是一般的高。
“小二，你不担心酒楼的事情么？”黄宣问着。
方明诚反问:“有什么可担心的？”
“人间食坊的生意那么好，再看云轩楼，虽有进项，却是入不敷出……你还有心情和掌柜开玩笑，真是看不透你这人。”黄宣半开玩笑的道:“你就不想知道人间食坊为何生意火爆？”
方明诚无所谓道:“找个人问问不就行了。”
“问谁？人间食坊的客人么？”
“不用那么费劲，这几日让三哥绿荷他们去人间酒楼卧底，就是想看看他们有什么新招数，更深层次的东西还得问别人。”
黄宣疑惑道:“你说的云里雾里的，到底是要问谁？”
方明诚随手一指某处，
“喏，问他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