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孔雀蓝

  歌舞声声中,童清妍的这一嗓子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动,除了就近坐着的几人,其他人都没有听见。
  听见的几个人纷纷看向自己面前的酒杯,一脸避如蛇蝎的模样,秀王妃更是夸张,直接把酒杯碰洒了。
  童清妍猛的站起身,宋湛的余光时不时便会落到童清妍那一处,几乎在她站起身的瞬间,宋湛就从座位上跃了出去。
  眨眼间舞姬们的队列因为宋湛的突然动作被打散,乐师也不约而同的停了手,嘉康帝微醺的眼眸瞬间清明,看着奔到童清妍那一侧半搂住童清妍的宋湛。
  “发生了什么事?”
  嘉康帝语带不快的发问,李忠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皇上这是跟贵妃娘娘闹别扭,迁怒了淮王世子啊。
  宋湛也是同样的疑问,低下头看着怀里的童清妍。
  童清妍寒着脸将手里稳稳捏着的酒杯递给宋湛,走到殿中央跪了下去。
  “回禀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嘉康帝被这一声父皇叫的眼神一阵恍惚,看着跪在那儿的童清妍,突然有种安阳又回来的错觉,李忠憋着嗓子极细小的咳嗽了一声,嘉康帝才回过神来立马喊起身。
  蒋荣华端坐在贵妃座位上,目光很是莫名,看着这个狡猾的丫头跪下去流畅的喊父皇,嘴角的微笑就加深了几分。
  宋湛在童清妍把酒杯递给自己时,第一时间派人去找了周鹤,今日除夕夜宴,周鹤本不欲留在宫里,是宋湛提前拿着如意楼的腊肠煲仔饭收买了周鹤杜宝儿爷俩。
  “父皇,儿臣并非有意扰乱除夕夜宴,儿臣无意间察觉儿臣杯中的果酒掺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所以惊慌失措下打扰了父皇的雅兴,儿臣罪该万死。”
  童清妍话里话外都在说自己受了惊吓,可众人看着妍阳郡主一脸寒霜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受了惊吓,倒有些像磨刀霍霍的样子。
  童清妍的话就如投石入湖,荡起一圈又一圈涟漪,众人交头接耳间纷纷默契的把酒杯推了出去。
  开什么玩笑,这种宴会上下个毒什么的,万一一个弄不巧殃及无辜也实在是太容易了。
  宋湛看着殿中金吾卫将给童清妍斟酒的宫女押了进来,宫女惊恐的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看着众人的视线。
  周鹤拎着药箱急匆匆的跑进殿来,看见跪在殿中央的童清妍时,一路顶在喉头的那口气总算消散了,来传召的小太监没说清楚怎么回事,只说了妍阳郡主和酒什么的。
  周鹤理了理因为奔跑乱了的衣衫,走到宋湛身边,也不想着想给嘉康帝和太后之流磕头行礼,直接从宋湛手里拿走了那杯酒,就近放到了童清妍之前坐的那一桌,秀王妃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身让了开去。
  周鹤拿着银针在杯子里搅了搅,银针通体变色,却不是黑色,而是泛着幽幽蓝光。
  这果酒的颜色本就深邃,酒杯又是深色的,这毒下在酒里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问题来。
  嘉康帝看着周鹤的动作,心里也大概明白今年的除夕夜宴又完蛋了。
  一想到有人几次三番的在这种团圆时节,彰显帝王仪表的宴会上折腾出幺蛾子,嘉康帝就想让自己手里的酒杯和青砖地来个亲密接触。
  李忠端着铺着白色帕子的盘子走到周鹤面前,周鹤将银针放在了帕子上,撩起袍角擦了擦手,无视众人各异的神色,走到童清妍身边,弯下腰拉起她垂落身侧的手。
  童清妍没想到周鹤会突然来替自己把脉,连忙解释道。
  “那酒我没喝。”
  “老夫知道,你要是喝了现在也没办法跪在这儿了,老夫也没必要替你把脉,直接找仵作更合适。”
  童清妍难得被周鹤反噎一把,周鹤看着垂着头的小丫头锯嘴葫芦的样子,小胡子快意的抖了抖,姜还是老的辣,之前几次都是自己让着她罢了,如今出到事不还是得求到自己面前。
  童清妍任由周鹤把脉,嘉康帝看着李忠呈上来的托盘里,在白色帕子的映衬下,银针上的幽蓝色越发明显,几个呼吸下还是没控制住,猛的站起身将酒杯狠狠砸在了地上。
  众人齐刷刷本能的后仰,然后缩了缩脖子,都说了天子一怒浮尸百里不为过,这次虽然依旧没有闹出人命,可这次下毒直接下在了酒里,对嘉康帝来说简直是打脸。
  “回禀皇上,郡主殿下身体无碍,这酒中的毒乃是极为珍贵的孔雀蓝。”
  嘉康帝和宋湛对了个眼神,孔雀蓝可不是第一次听说了,联想到先前宋湛遇刺,那弩箭上的孔雀蓝,嘉康帝心底一阵发寒。
  这个下毒的人似乎是冲着淮王府去的,可若是淮王府真的倒了,杨家的天下就真的没了阻碍吗?!
  不!淮王府若是没了,不仅不会有利于大齐的天下,那些忌惮淮王府存在的几国恐怕会立时发兵攻打大齐边境。
  嘉康帝这些年一直将宋湛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一则是为了监视,不让宋湛去神策军中,二则也是为了保护,淮王府需要宋湛撑起来,如果宋湛倒了,如今的淮王根本不足为惧,北境的安宁便成了一层纸,只要轻轻一戳就会破一个大窟窿,寒风会直袭京城。
  “这酒里的毒究竟是怎么下的?”
  嘉康帝看着跪在地上抖的越来越厉害的宫女,语气冰冷的发问。
  宫女除了摇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童清妍看着金吾卫端进来的酒壶,周鹤率先走上去接了过来,一番检查后转身对着嘉康帝回禀道。
  “启禀皇上,这酒壶里的酒无毒。”
  “什么?无毒?”
  “怎么可能啊?!那这毒谁下的?怎么下的?莫不是真有那看不见的在作祟?”
  “怎么单单就妍阳郡主中招,是不是什么仇敌?”
  “妍阳郡主不日便要嫁进淮王府,与其说是和郡主有仇,不如说是和淮王世子有仇吧。”
  两边的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只字片语钻到当事几人的耳朵里,童清妍还好,宋湛的面色彻底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