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简在帝心
原本太阿剑毕露的锋芒,全然被这朴实无华的剑鞘遮掩了起来。
房遗玉突然想到了罗贯中写于三国演义中的一段话,朗声说道:“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这太阿剑与太阿剑的剑鞘刚好对应了这番言论。”
唐太宗听了房遗玉这番言论,登时一双雷目瞪的溜圆,意味深长的对房遗玉道:“人若如龙,可纵横四海,只是不知你这丫头到底是龙还是泥鳅!”
房遗玉抿嘴轻笑:“那就要看叔父是希望侄女成龙,还是成泥鳅了!”
一双狡黠的桃眸对着唐太宗眨了眨。
唐太宗闻言摇头大笑:“你这丫头还真是鬼精,朕想从你口中得出点掏心话可真不容易!”
说话间将太阿剑递给了房遗玉,正色道:“朕自是希望你成龙,成为那为我大唐立下泼天大功的巾帼之龙。”
房遗玉双手接过太阿剑,恭敬回了个礼:“侄女还是先前那句话,愿为大唐效死力!”
随后已无事,房遗玉便告辞离去。
当房遗玉走后,唐太宗脸上的笑意更浓。
自秦王府起,他麾下能人层出不穷,用兵如神者有李靖、有李勣、有李道宗,出谋划策者有长孙无忌、有房玄龄、有杜如晦,武盖天下者也有秦叔宝、有程咬金、有尉迟恭,哪位不是足以名留青史的人物?
可他唐太宗却是能让他们死心塌地一生追随,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本事呢?
然而房遗玉的出现着实令唐太宗有些捉摸不透,虽然房遗玉只为一介女流,但两人越是接触,唐太宗越是能够发觉房遗玉的不凡。
唐太宗对驾驭长孙无忌、李靖、秦叔宝这些了不起的人物,可是非常有自信,然而却始终没有把握能够使唤这深不可测的房遗玉。
他首先需要确定房遗玉的存在对大唐而言没什么坏处。
此中答案已显而易见,或许唐太宗对房遗玉并不了解,但他现在已能够肯定,房遗玉的存在对大唐闻言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
只凭她的那句愿为大唐效死力!唐太宗已可看出,那是房遗玉发自内心的呼喊。
唐太宗作为一个王朝的最高统治者,他唯一要做的就是以宽广的胸怀来接纳房遗玉的神秘,使她能够全心为大唐江山贡献自己的力量。
待房遗玉回到魏国公府,房玄龄一眼就瞧见了房遗玉腰间悬挂的太阿剑,登时脸色剧变,惊声问道:“这可是太阿剑?”
房遗玉闻言颔首承认,旋即将马蹄铁一事,告知了房玄龄。
房玄龄闭目养神,思索片刻:“玉儿这些别出心裁的想法,虽说令人难以琢磨,但也确实功在千秋,利我大唐,为父对此很是快慰,可是——”
房玄龄的脸色逐渐露出忧心之色:“先前陛下将玉儿留宿宫中,为父以为陛下另有想法,便没在意。然而如今陛下却将当年伴他征战沙场的太阿剑赏赐于你,这般恩宠足见陛下乃是对你器重,并无他想。如此一来,这情况反倒是变得复杂了!”
“父亲是在忧心女儿招人嫉恨?”房遗玉明白了房玄龄话里话外的含义。
房玄龄颔首低吟道:“为父贵为大唐首相,深受圣恩荣宠,于朝中已然遭旁人眼红,玉儿身为女流,若是入宫做个嫔妃,倒也无碍。然而如今你功盖男儿,只怕日后有人会对玉儿不利。”
房玄龄高居相位七载有余,对天下大势看得异常通透,如今朝堂看似祥和一团,实测却是暗潮汹涌。
尤以太子之争为烈,要知唐太宗年不过三十八九,正值年富力壮,至少还能在位三四十载。而太子李高明无德无能,不尊中原教化,反好异邦文明,以盗窃为乐且不说,其私人生活更是混乱无比。
在日后那漫长的三四十载中,没人敢保证不会发生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房玄龄虽不能肯定有朝一日唐太宗会动废太子的念头,但以他对天下大势的把控来看,此担忧也不无道理。
但凡李高明日后有了触犯唐太宗底线的行为,一场足以席卷朝堂上下的政治风暴,将自然而然。
房遗玉若是为妃,那纵她再有才能,也不会有人拉拢。但以唐太宗目前的行为来看,他八成是想将房遗玉培养成一位女将,一位女官。
如此一来,备受器重的房遗玉,必然会成为旁人拉拢的对象,若是房遗玉一旦站错了队,那势必会为房家带来灭顶之灾。
房玄龄并非杞人忧天,要知历史上,房遗玉的二兄房遗爱,正是因为不满继位后的高宗李治,故而联合薛万彻、柴令武,拥唐太宗之弟李元景谋反,最终导致了房家身败名裂,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
然而房遗玉并非房遗爱,改头换面的房遗爱估计也不能再做出那般蠢事。
见房玄龄这般担忧,房遗玉只得出言安抚道:“能为世惊非枉死,不遭人嫉是庸才,想来父亲不曾听过这话!”
“父亲惊才风逸,可谋国事,但凡父亲谋划的大事,每每合陛下心意,满朝文武莫敢不从。此等荣宠,又岂能不受旁人嫉妒怨恨,可那又如何?父亲不仍是四平八稳位极人臣?”
“女儿既肯将胸中韬略显露,便是不惧任何算计。或许女儿今日此言有些夸大,但雏鹰不敢展翅,又岂能学会飞翔?女儿正如雏鹰一般,若是不与他们斗上一斗,又岂会同父亲一般成就大事?更何况——”
房遗玉挤眉弄眼,狡黠一笑:“女儿只是一介女流,即便惹了什么祸事,不是还有兄长们为我撑腰,有爹爹为女儿托底嘛!”
房玄龄笑着颔首,房遗玉的言语对他而言很是受听,搓着下巴称赞道:“玉儿身为女子尚有如此壮志,倒是为父着相了。”
父女二人闲聊时,突有下人来报,说是唐太宗差人送来了一条虎腿,慰劳房家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