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结交

  蛮王,沙摩邪?
  也就是说,这年轻蛮人,是蛮王子嗣?
  这身份,可以说是张仲见到的年轻人当中最高的了。
  要知道,就张仲的了解。
  蜀郡的蛮族,并不只在牙门山范围,而是以牙门山数百平方公里的山脉为中心,辐射了后世的眉山市大部,以及周边不少县乡。
  这其间的大小山林,皆是蛮人的地盘。
  以蛮王直属的牙门蛮族为主体,从属的大型蛮族聚落,有沙溪蛮,白蛮,山蛮,小型的,诸如秋蛮,花蛮更是数不胜数。
  在秦国未灭蜀国之前,这些蛮族便曾是蜀国的心腹大患。
  自然,秦国不同于蜀国,无论战力还是政治,都超越了其太多。
  两任郡守数十年的平蛮,蛮人的地盘和数量都有了大量的减少。
  但即便如此,据接壤的广都县在去岁的不完全统计,山林中出没的蛮人,仍旧有十余万之众。
  而沙摩邪,则是这些大小蛮族公认的蛮王,为这十余万蛮人的领袖。
  更兼蛮人勇悍,全民皆兵。
  若尽数聚集,控弦带兵之士,不下三万。
  就其身份地位而言,即便比不上蜀郡守,也相去不远。
  是以,眼前的年轻蛮人,非但算得上公子哥,还是两千石长吏家的公子哥。
  “原来是牙门王子当面。”对方可以自称自己为蛮人,但张仲却不好这么说,他身躯微微动了动,表示了自己的歉意。“张仲多有得罪。”
  “无妨。”听到张仲名字的年轻蛮人来了兴致。“汝叫张仲?”
  “正是,王子有何疑惑?”
  “非有疑惑。”年轻蛮人脸上的兴致愈发的高了。
  “而是足下在广都的勇武之名,便是我等蛮人也有所耳闻。”
  但很快,他的目光扫到了张仲胸口的绷带。
  略带些可惜的望了一眼后,他才自我介绍了一句。“我叫沙摩虬,年二十一岁。”
  “蛮王长子。”
  一阵你好我好的客套之后,沙摩虬还是没有忍住,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足下勇锐,待伤好之后,可否与虬角力一番?”
  看着对方眼中浓烈的斗志,年岁差不太多的张仲也来了兴趣。“自无不可。”
  “只是……”对方态度和人品看起来十分不错,张仲也起了些相交的心思,便诚恳的加了一句。
  “只是仲天生神力,若角力未免不太合适。”
  连李炀都曾坦言自己纯粹的力量不如张仲,他不觉得眼前的年轻王子,会比李炀更强。
  毕竟年岁摆在这里,充其量,也就和广差不多,顶多,就相当于受过断脉之刑的佐戈翼。
  这还是往高了估计。
  要知道,这次围猎,双方派出的勇锐之士,可都只是十人敌,百人敌极其以上者,都在压阵呢。
  “王子乃是锻骨极致,正在修炼内脏,成就百人之敌也就只在左近,汝一少年,何以如此大话?”
  随着林中一声不服的低喝,一大群手拉绳子的蛮人走出了树林,为首者,是一名脖带狼牙配饰的中年。
  刚刚的话,正是出自他的口中。
  “勿妄言。”沙摩虬止住了身后还想要说些什么的中年人,就着张仲的话接了下去。
  “敢问足下神力几何?”
  张仲沉吟了一瞬,说了一个比较保守的数字。“万一千斤。”
  “嘶~”众蛮人倒吸一口凉气。
  就连之前出言呵斥的中年人,也不例外,甚至,他还震惊的追问了一句。“怎么可能?”
  眼见对方人数越来越多,张仲似有意似无意的敲打了一句。“若非如此,何以称得上神力?”
  “有道理。”
  “角力是有不妥。”得知张仲力量的沙摩虬倒是没有逞强,转而提出了另一个建议。“届时,你我较技如何?”
  “甚好。”
  “足下伤势不轻,恐非半月不能好。”沙摩虬点出了张仲的外强中干,但却并没有如张仲所想那般,有任何不妥的动作。
  只是简单的提议到。“半月之后,沙摩虬亲往拜访如何?”
  “何劳王子亲自前来,仲半月之后,在校场恭候大驾。”
  约定时日之后,张仲这才从树林的动静中,看到了他们拉着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头蛮象,四肢类合抱巨木,身躯宛如小丘的庞大亚洲象。
  “此乃王子亲手所猎…”中年人正想炫耀两句,猛然看到熊猫身上拖着的两只猛兽,话语顿时一窒。“这是你猎的?”
  “正是。”
  中年人一时无语,好一会儿,才上前一步,对着沙摩虬低声说道。“王子,蛮象庞大,若不早些出发,恐怕天黑之前赶不到山下营地了。”
  “此物,足下带上。”
  临走之际,沙摩虬再次摸出了那个小布包,准备将其递给张仲。
  “多谢王子好意。”张仲先是致谢,随后才委婉拒绝。“但仲身上不过小伤,实在是用不上。”
  沙摩虬却摇了摇头,随手将布包放在了石头上。“用与不用,是足下的事,赠与不赠,却是虬的事。”
  “人之结交,岂非如此?”
  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也很有水平,让张仲心中觉得很舒坦。
  心中不由得暗暗想到,这沙摩虬,确实不愧为蛮王长子。
  有王者之风。
  恐怕,自己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多谢。”
  “些许药物而已,不值得什么钱。”沙摩虬摆了摆手,接着便告辞了。“下山的路不太好走,蛮象庞大,吾须得早些出行。”
  “山下再见。”
  张仲点了点头,回应了一句。“山下再见。”
  眼见沙摩虬等人走远,他才缓缓蹲下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右胸的疼痛,让他额头上冷汗阵阵。
  那只死去的老虎,给他带来的伤势,着实是他目前受过的最重的伤,没有之一。
  而之前,因为不确定沙摩虬的来意,死命强撑,此时,伤势似乎有了加重的趋势。
  好一会儿,张仲才缓过劲来,他再次将简易绷带取下,看着那几道再次渗出鲜血的抓痕,和面前的小小布包。
  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