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负荆请罪
常围与对面的鄷二公子对视一眼,点头默认,起身回到:“回殿下,是少府监——陆铭远陆大人。”
少府监掌管百工技巧诸物,人情往来,倒是再所难免。可听后还是难免兴味索然,心生反感。
许久的沉默,气氛低沉以至于园中寂静无声,天真的雀鸟都会看人眼色,飞到远处,不再鸣啼。
“吾与陆家人不对付,想必你二人也听说过。”问问市井平民都知道的事。
“殿下见谅,商行规矩,不可泄露户主隐私。”鄷公子起身抱歉的作揖回道,又想到:“但陆大人不仅是开户户主,还是商行在宏国打点得人脉。”公主身为东家倒是理应知晓。
桦绱却也不为难,说道:“你只要回答是与不是,其它不必说。”她不触及信誉底线,经商者,以诚信服人,虽不管理,可她既是东家,是主人。便应以身作则,不可破坏保持的规矩。
“他名下的产业账簿为何交由你打理?掩人耳目?”再嚣张的处事作风在这件事上也要避嫌,毕竟‘贪官’的名声实在不好听,易恐招来祸端。可是账簿交由外人打理,实在说不过去。
“……不是。”常围答得困难,好像明知道事实缘由,却不能告知真相而左右为难。
“人情往来,给了他诸多店铺银两吗?”面前这一账簿,赶上家族产业了,得做到这程度吗?她竟然不知陆大人还有个爱财的嗜好,当值少府监多年,得捞了多少油水!难怪能收买那么多‘凶神恶煞’的家仆为他卖命。
“没。”常管家拧眉犹豫间,鄷公子回道:“只是收益盈利五分归陆大人,店铺以及剩下的五分归商行所有。”
即便如此也是庞大的数字,她有些想不明白,笼络官员,打点人脉要做到这般地步?
“殿下,不必疑虑,这并不是……”鄷常两家的决定,但是下此决定的人,是他们不便提及的。
“是谁?”给陆铭远这么大贿赂,或许该问谁可以下此命令,让鄷常两家不得不遵从!
常围垂首不语,鄷公子望向桦绱的眼神是悲悯的,怜惜的。世人皆知陆大人刺杀长乐公主无果,目击者甚多,即使那掉落的玉佩是陆家公子的,可没有陆大人授意,陆公子岂会动手。公主誓死要保顾家孤女,源于对准驸马顾三公子的情谊;可陆大人欲至顾家孤女于死地的决心昭然若揭。一下站在对立面,矛盾一触即发。
“是吾的父王。”并没有疑问,因为她已经想到了。桦绱闭目,掩盖翻涌的情绪,可还是脑中一片空白。
好一会儿缓过神,桦绱脸色着实难看,苍白无色,心底一片悲凉。
父王爱屋及乌对陆大人,对陆家自然也是格外优待,奇珍异宝给了不少,又觉得怕引人注意,直接划了百间铺子盈利给陆铭远。没人能想得通父王为什么要这样做,若是没有见到冷宫不堪的那一幕,她也永远都不会知晓,可能只以为陆大人尤得父王青眼相看。
感情不能强求,所以父王不爱母妃她可以接受,可以不爱东宫的妃嫔,但她不能接受父王爱着的是伤害桢儿的凶手,是东宫所有未康健长大婴孩的元凶。父王爱的人是祖父的皇后,是李乾成的母后。李乾成只做她的小叔不行吗?她只做东宫的小公主不行吗?父王,是你亲手打破了所有的美好。
她的少年死了,被父王、被陆后、被陆家人亲手逼死了,以及他的家族,还有之凝与施雯。她厌恶自己是父王的女儿,这一点令她痛苦不堪,可无能为力,改变不了。
明明心在垂泪,可还是佯装平静,竟有种哭都哭累的无力感,想起一事:“陆铭远在这些铺子中所得的收益,是存在商行他的个户吗?”
“大多数。”常围没想到公主会问到这茬,又一想既然扣了账簿,当然看出这是一笔巨额,倒也不奇怪了。如今公主——他们的新东主,说什么他都不惊诧,是常家的长辈们轻视了。
“他应该也有人情往来,或者商行有他的支出明细吧!”比如说某一部分银两给了谁,银票上都有私号作标识,应该能查到。个户也定有账簿,那账本将是陆铭远敛财、勾结党羽的罪证。
“……”常围心惊,平日口若悬河的自己,今日被公主追问的时时语塞,哑口无言的无措境地。
“整理整理,不过吾现在不要,等有一天……”等陆家将要倒台的那日,会用到。
“是。”常围听出它意,神情凝重的点了下头,应下。抬头眼中精光一闪,看向公主的目光满是探究,试图看透,然殿下垂睑神色平静,却难揣测。
昨晚酆公子跟他说河堤上遇着的事,公主为了属下尊严,而‘大动干戈’,痛斥一干贵族女眷、卫兵青年;以及之前维护新渝百姓的种种听闻,让他相信,殿下也会守护龙葵商行,莫要小看公主。
他本还多少质疑,如今可以断定,公主绝不似看到的那样简单,且公正大度,磊落胸襟。
接下来的这件事本不欲公开,龙葵商行有自个的百年规矩:不泄露户主隐私,不馋和任何的朝堂政局,只做营生。可如今新东家明示了身份,他们又做了理亏之事,充聋作哑怠慢多年,二人昨晚商议相告此事,也算负荆请罪。
酆公子:“酆曻有一事相告。”
桦绱:“何事?酆公子请讲。”
酆公子:“施家,殿下可还记得?就是与顾家齐名的帝都施家。”不过如今已经湮没在历史尘埃当中。
桦绱:“当然。”她怎么会忘记,怎么可能忘却!
酆公子:“两个月前,有人取过施家个户银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