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饱腹的粗茶淡饭

  第一次看到这么粗犷不羁的齐大人,异于平日的潇洒俊美,胡子拉碴却另一番味道,就像美人,怎样都好看!再简单不过的粗布短衫和长裤,也遮挡不了齐大人出众的气度与风华。
  毕竟桦绱从小到大见到的,都是通身上下无不精致讲究的世家公子哥,随便挑一个出来都能独领风骚。就连衣着算低调的顾琰羲也有自己独特的着装风格,他喜欢纯色武服长袍,袍子上有一处或两处的精美暗纹,在胸前或两袖;腰带定要低调中彰显奢华,他不太喜欢宽袖所以总带袖封,也不喜欢带香囊、佩环之类的精巧玩意儿,总是挂枚玉佩就了事,偶尔带抹额。
  江玦哥哥也喜欢带抹额,着暗红长袍,亮眼又瞩目。他与顾琰羲、七叔一同出游的时候,全长安的姑娘都为之疯狂了,长安大街到处是向他们抛落的花朵。
  想起东郊猎场,秋狝打猎的时候,那群英武的少年郎赛场上意气风发的模样,总是令她难忘又伤痛。
  齐大人见到她吃惊不已,好像不太相信似得,拧眉盯看好一会儿,才大步向她走近。齐大人眼窝微微凹陷,泛着青黑,变得尤为深邃。脸颊消瘦不少,线条更为硬朗。不过身姿依然英挺,就是清减了不少。
  近看他的确瘦了很多,脸色憔悴,大病一场的模样。
  “殿下?”眸光幽深沉沉,面色不辨喜怒。
  桦绱倒是不吝啬笑容,如天边皎月,散发莹莹光晕,柔声说:“齐大人……辛苦了。”难得英气俊郎的齐大人被操练至这番模样,一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干着武将都吃不消的活,难为了。
  “殿下,怎么来此?”像是许久未眠,所以眉眼越加深邃,满是诧异自下往上瞧看桦绱的狼狈。
  桦绱自嘲的苦笑,望着那双黑沉沉的长眸说:“齐大人,找你的路实在太过坎坷遥远了。”又累又饿,足下的靴子几斤重了,全是泥。她此时没有一丝他想,一杯热水,一碗热粥足以。头昏眼花的滋味,当真不好受。桦绱像一株被暴风洗礼的水仙花,纤长的身影都透着疲惫,白皙光洁的脸颊还有两点泥点子。
  她不过一句戏言,对面那黑瞳却骤然一颤。
  “……殿下,找臣,所为何事?”嗓音变得异常低沉,逆光之下,眸光异常深暗,如同头顶不见星光的天际,神秘莫测。
  谋权者的内心,岂能被她轻易揣测参透明白,所以桦绱释然,不再难为自个儿那可怜的小脑袋。
  桦绱豁然低首,一阵昏眩袭来,将早已脏污的手套摘下,抬手抓了最近的齐大人。伴着一声‘咕噜噜’,桦绱眼前还晕着有气无力的说道:“齐大人,吾饿了。”
  他们身后十几双眼睛闪着兴奋的光,各个竖起耳朵,嗅着八卦的香味,不放过细微动静。谁说八卦的只有妇人?
  仅一夜,大坝上就传出长乐公主深夜造访齐大人大帐,一身狼狈,千里迢迢寻来,二人深情款款对望许久,久别重逢的模样。难得众人苦中作乐,还有风花雪月的八卦可听,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大帐中,灯光昏黄,影子拉得老长
  齐域背身而立小柜前,从小铁盒中三指掐起一小撮茶叶放入大瓷杯中,而后注入热水。茶叶水中飞扬,沉沉浮浮,最终浮上水面。齐域低垂眼睑,遮挡眸中万般情绪,终归于平静。
  这里一切从简,没法讲究,不过茶叶他命下人带了不少,为了提神。灾后水质浑浊,有股淡淡的泥腥气,正好茶香可以掩去。
  “殿下,喝”口茶,转身后这句话没说完,便被公主的‘豪迈’给打断了。一大碗粥一口闷,进了公主殿下‘嗷嗷待哺’的腹中。
  一菜一荤,每人餐具简单,小盆盛菜,肉搁在菜上,有时直接用小盆喝水,也没人讲究。桦绱饿极了先喝粥,在齐大人斟茶的时候,全进了她的肚中。
  盘子中有五个馒头,只有五个了,再吃便要回去取,齐域让小伙计不必取了,因为都是有定数的,他们多吃了,别人就得少吃。这里人多,又是灾后供给不太充足,其他人又是主劳动力,还是将饭菜留给他人。
  “粗茶淡饭,委屈殿下了。”齐大人觉得客套的话终究还是要说一句的,不过俨然是句废话,因为公主殿下豁达的没给他们这份顾虑。
  小伙计将最后的菜全部舀在小盆中,又搁了两块瘦肉,一块拳头大小的,一块荔枝大小的。齐域想公主就着菜吃,自个便在馒头上抹腐乳或吃咸菜亦是可以。不料想,桦绱从盘中拿起抹了腐乳在馒头,吃的停不下来,一口气吃了一个半,菜吃的不多,可是也极饱了。
  茶足饭饱,也活过来了。桦绱舔了舔嘴唇,心满意足的靠在椅子靠背上,才端起暂时丢掉的皇家气度和仪态。抬眼看向一脸玩味的齐大人,说:“齐大人怎么不用膳?吾吃饱了,你慢用。”
  齐大人一手撑额头,烛光照亮长眸,那里好像染上暖色。薄唇微微扬起,敛着笑意:“殿下,不再用些,臣这虽粗茶淡饭,可是管饱。”
  “已足以。”桦绱神情淡淡的抬了抬小巧的下巴,眼角瞥看那挂着浅浅笑意的英俊脸庞,简短地回了句,与刚刚判若两人。
  桌子下,桦绱早就将靴子退了下来,齐大人十分体贴的递上一双刷的干干净净的布鞋,很大,但是挺舒服。桦绱抱着温暖的瓷杯,忍不住想舒服的叹一声。十个脚丫暗自舒展,要是有盆热水烫烫脚该多好。
  “臣好奇?殿下是遭遇劫匪了吗?”齐大人将桦绱放下的筷子拾起,瞥了眼她,弯着唇角问道。
  桦绱挑了挑漂亮的眉峰,扬着下巴一脸平静:“若不是齐大人的行踪不定,本宫何故如此一路苦苦追寻。”
  “臣的错,臣有罪,让殿下遭遇这番辛劳。臣每日定要从渠首到渠尾转一次,有时为赶时间直接驱马在河堤下走一趟。”行踪、时间不定,倒的确不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