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不,我们是主动请缨
桦绱不理周遭,继续问:“做什么用。”
“和泥用。”带着地方方言,小侍卫声音小了,怕嘲笑。
“来了几日。”桦绱望着前方哭泣的天,继续问。
“四日。”桦绱不被周遭所动的情绪感染了小侍卫,渐渐忘却那些声音扬声答。
“睡了多久,这四日?”一问一答,没有丝毫受外界影响。
“八个时辰。”一日两个时辰,轮班倒。
“为何会来。”桦绱望着那群不知羞耻惭愧的贵族,一张张冰冷的面容终于有了松动。
“因为陆大人念了殿下的书信:新渝的百姓需要你。”小侍卫说到这有些动容,一个十六七的少年湿了眼睛,语带哽咽。
“……再说一遍。”桦绱目光扫过众人,平静的神色却让人不敢直视。
小侍卫抬臂粗鲁的擦了下眼睛,用久未饮水而沙哑的嗓子仰头高喊:“新渝的百姓需要你。”
桦绱继续往舞台南边走,在一个中年侍卫身后停下,侍卫矮壮,刚刚去空地看饮用水的时候,便发现了这人,朴实的脸上写满疲惫,为了方便作业,穿了麻布背心。桦绱站在他身后:“你呢,来此处做了什么?”
“挑水!”侍卫回答,亦是带着朴实的乡音,却再也没有嬉笑声响起。
“挑了多少桶?”要多少桶才会抬不起手臂,又要多少桶,才会手臂发青、肿胀。
“不知!”侍卫答,因为他真的没有记过。
“走过去,将胳膊露出来给他们看。”侍卫出列,咬牙将抬不起来的胳膊举起,让众人瞧看,侍卫上手臂泛着隐隐大片青紫,累极了便会这样。刚刚一群气势汹汹的老爷子们皆目光躲闪,而后面那群夫人小姐帕子掩面,有的偷偷瞧看,看后吃惊的抽气。
“抬头给本宫看着!”这是桦绱第一次带着怒意的大吼,伴着满面怒容,众人皆惊。
“所以听从安排,你们来了此处?”桦绱平息了下情绪,继续平声问道。
“不,我们是主动请缨。”嘹亮激昂的声音响彻天际,震撼人心。
今日的雨,下的前所未有的含蓄,可细如牛毛依然能浇灭,这群高贵出身的贵族、地主疯狂的气焰。
“听见了吗?”桦绱透着冷意的声调响起,无一人抬头作答,桦绱第二次怒意满满的高声质问:“本宫问你们话呢!”
“殿下,这……这是何意?”赵老爷子捂着胸口做虚弱状,全然没了刚刚的趾高气昂。
桦绱长叹一口气:“吾只是想看到你们愧疚的面容,在这群不计酬劳,一腔热血前来支援的侍卫面前。”
“本宫对陆大人下旨:支援的侍卫不可强制执行,自愿前往。所以他们是主动请缨,这只是第一批,明早他们就走。他们带走的是什么,一身疲惫而已。”或许还有委屈冷却的心。
“新渝,是你们的家园,这有肥沃的土地,怡人的景色,青山绿水。他们都能为你们守护,为何你们不能自个守护寸土?”展现大灾难面前的人性,令桦绱有些失望。可这是她的子民,又能说什么。
“潭州来的几百官兵在河堤大坝上忙碌,齐大人带着各位文职官员冲在最前线,袁州驻守的官兵主动请缨前来此处赈灾抢险,为你们重建家园。你们却在此时跟本宫言出身,道税收。怨天怨地的你们甚至没有抬步去城外的田地瞧一眼,那里正一片汪洋无人理。税收?颗粒无收,你让他们交什么?”交命吗?
“既然要说出身,本宫便说道说道。吾出生太极宫的东宫,吾父王是重显太子,母妃太子妃,吾是东宫嫡长女。吾的祖父是明皇,吾的祖先都在成陵长眠。”桦绱说到这众人皆跪倒在地,以示对诸位大行皇帝的敬重。
“当今天家乃是吾的亲皇叔。”满圆场人皆跪地,高呼吾皇万岁。
桦绱下了高台,对这群疲惫不堪的侍卫官兵,满含真心的说道:“辛苦你们了。”一个个铁血铮铮的汉子忍不住湿润了眼角,他们想听到的不过是这么一句话而已。
跟陆大人吩咐,回去后放他们几日假期,好好休息一番。并让侍卫给王池带话让他支帐,桦绱请他们一顿慰劳宴,银两支票给陆大人,让他发放。
“殿下不必费心,臣请。”陆大人看想桦绱的目光幽深,拱手说道。
“陆大人,是陆大人,本宫请的是本宫的。不过陆大人也想请,本宫没意见,”转头对着那群朴实热血的男儿笑问:“你们有吗?”
“没有。”带着喜悦的高喊,一扫之前的沉闷。
“手无缚鸡之力?你们刚刚的气势,就是上场杀敌都不在话下的。”桦绱欲离开,走到刚刚那位文人面前停步,带着嘲讽的环视他身后诸位自命不凡的贵族,那清明水亮的眼神透着讥笑审视,令人不敢直视。
“对了,讲究礼数服人的诸位可要记得,身为草民的你们见到本宫可是要行叩拜大礼的。”半礼与虚礼可是违反法治,仅这一条就能令他们吃顿棍棒,削去半条命。
没人再去看中间那群羞愧难当恨不得挖地缝的人,起身还是跪着。众侍卫士气高涨簇拥着桦绱及诸位大人,回去值好最后两班岗。
这些豪绅士族的老爷、少爷们估计是回去想明白了,听说下午带着膳食茶水给房顶、道路、城墙及空场水桶边忙碌的身影送去一点点心意。还命自家仆从丫鬟田地帮忙劳作,不过这是后话了。
桦绱处理完新渝城中的事,赶到河堤已经将近戌时。饥肠辘辘,早膳用了一个素包子,一碗米粥,重点是寅时七刻用的,为了尽早回来。再没吃一口膳食,几个时辰未饮水了,本想等回去再饮用,谁曾想直到现在未巡视完。
堤坝风大,一片泥泞,跟泥潭子似得,走起路来很费劲,好在雨停了,桦绱目露担忧。如果说城中艰苦辛劳,这里可真是地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