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梦中的皮影戏

  而紧追不舍的一群恶人也冲了上来,刹不住闸。可是一个个瞪大眼睛,脸上肌肉都跟着挣扎用力躲开前方,龇牙咧嘴的怪模样让他们变得更丑,最后摔倒一旁的地上,还心有余悸。
  只因,少年一手攥着糖包,一手持剑。剑尖稳稳地直指前方,不曾有一丝的晃动。剑身晃耀冰冷的寒光,如同少年的眼眸。
  口中含糖,怀中还窝着个比糖都甜的漂亮姑娘。剑柄上的红布夜风中飞舞飘荡,轻盈妖娆。
  一群地痞被打的鼻青眼肿,灰溜溜的跑了,还不忘撂下句狠话,走着瞧。
  周围的游人愣了半晌,响起阵阵喝彩与掌声:“小哥好俊的功夫。”这几个地痞,平日便无恶不作,县衙牢中的常客,都是令清水城百姓头疼的角色。
  少年依旧神色淡淡,慢条斯理的将手中的长剑插回剑鞘,动作潇洒又优雅。
  人群散去,少年转身欲离开,不想一转头,一张桃花嫣然的小脸带着崇拜与甜甜的笑意仰头望着他,那样近的距离,清亮的秀眸如星光闪耀,那里面映着少年淡漠的神情,英俊的面容。
  一双白嫩的小手捧起青冥的脸,黑瞳乌溜溜的转着仔细盯看他,半晌,不无遗憾的说:“你,长得可真好看,若是能笑一笑该多好?”
  第一次,漆黑冷漠的长眸有了一丝别样的情绪,只是,那样短暂。
  燕然与丫鬟分开了,拜托青冥送她回府,她说她爹定会重重酬谢。少年没说好,亦没有拒绝。燕然失望转身,慢慢朝回家的路走去。
  即使遇到这段插曲,并没有影响燕然的好心情。淡粉绢丝罗裙随着走动荡漾出层层波浪,飘渺灵动。只瞧背影也能觉察她的欢欣喜悦,少女无忧又明媚的笑脸光亮下,那样耀眼。青冥不远不近的跟着,视线不自觉被吸引。
  燕然看着擦肩而过的稚童摇晃着脑袋唱着儿歌走过,一转身,发现身后的少年。许多年后,茫茫人群中,她只记得清瘦的少年孤独的身影。
  “我能吃块糖吗?”燕然想尝尝他手中的糖,因为他一直攥在手中,诱惑着燕然。
  少年犹豫了许久,真的是许久,才将手中的油纸包递上前。
  少年的举动令燕然想笑,打开纸包,更加想笑,粉嫩嫩的颜色,闻着桃子的甜香:“你喜欢什么口味的,我喜欢葡萄。”
  “……桃子。”少年开口回答,低沉磁性的嗓音震动耳膜。
  “我叫燕然,你呢?”女子的闺名是不能轻易告知陌生人的。
  “……青冥。”师傅走了,已经许久没有人唤过他名字了。
  “青冥,你我的名字皆出自李白的‘长相思’,所以注定有缘。”白皙的手指拉着少年的袖子,歪着头,笑意盈盈的说。
  “你武艺一定很高强。”刚刚少年舞剑得身影还浮现眼前。
  “你家在哪里?你还会来找我吗?”燕然问完,一转身已经到了府门口,丫鬟焦急的等待。
  回答少女的是长久的沉默,少年背光而立,暖柔的灯光照不到他的脸上,所以瞧不清他面上的情绪。
  府门打开,奶娘拉着小姐的手回了府中,门缓缓合上,少女从缓缓合上的门缝中回头望,少年早已离开。
  此后,少女常常坐在窗前,坐在秋千下,望着远处出神……
  故事还未写完,薄薄的一本。
  当年订婚过后,她去顾府,见了顾太傅,也见了顾琰羲的二哥。谁能想到那就是名声大噪的‘多情公子’,虽然险些要忘却了。可是一经提醒,好似尘封记忆深处的事,被扒了出来。
  记得小时候读韦庄的《思帝乡·春日游》,那时就会想,怎么能将姑娘的心思描写的那样到位?当她知晓多情公子就是顾二公子的时候,人不可貌相。谁说男子写不出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谁说公子不了解姑娘的心?
  可是顾家二公子离世多年了,死在九年前的长安西市。尸首小皇姑命人收验的,不可能有误。或许是有人冒用吗?可是这故事明明是她的一句戏言。当时还有人在场,顾琰羲。顾琰羲是习武的,耳力绝佳,小院中自然听得到她与二公子声音不小得对话。
  所以,顾琰羲,他真的还活着。
  月儿高挂,误入梦中
  前面一座高楼,月下透着神秘,层楼叠榭,美轮美奂。一身轻纱夜风中飞荡,墨发身后轻轻飘舞。拾阶走进去,雕梁画栋,无处不透着雅致。四周墙面绘有锦鲤,逼真的宛如水底。
  拉合的木门,空旷的屋内,寂静无声。前方一面巨大的,类似屏风一般的白色幕布,它的面前一张长木椅。
  桦绱环顾四下,正在这时,屋中灯灭,吓了她一跳。幕布却泛着朦胧的光影,一个人物剪影映照上面。影人绘制的十分精美,倒映幕布上栩栩如生。一部皮影戏,一段缠绵悱恻的故事。
  几年后,沈燕然的父亲升迁去了太原府,这段年少的偶然相遇渐渐淡忘。
  燕然十六了,花一般的年纪,媒人前来说媒了。
  因偶然的机会,如今最受宠的贵妃娘娘侄子对燕然心生好感。不过公子的脾性不大招人喜欢,有些纨绔习气且自大目中无人。并不是良配,好在沈大人还没有答应这门婚事。
  某日,听说因一场骚乱,大街上抓了不少人。燕然养在深闺只是听说,却瞧见管家急匆匆抱着个长布袋去了书房,沉甸甸的模样。她好奇地跟了过去,听到一段对话:
  “你可看仔细了?”太原尹沈大人一脸紧张。
  “老爷,看仔细了,的确是当年胥王的剑,不会有错。”胥王是当今主上的堂叔,一母同胞。自幼聪敏过人,武艺超群,骁勇善战,立下赫赫战功。多年前,太后故去没多久的一个响午,因造反而被诛杀。
  坊间传,王妃抱着幼子投江。胥王的罪,便是功高盖主。
  “老爷,怎么办,要不要……”管家目露焦急,出声询问。
  “容我寻思寻思。”沈大人颓然的摆摆手,命管家将剑放下,先行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