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没有人能够理解疯子的世界,死亡在他们看来好像和吃饭睡觉并没有什么区别,这才是最可怕之处。
  叶禾不知道那个男人为什么盯上了自己,她只敢跌跌撞撞毫无方向地往前跑,跑进深处。
  到处都是报废了的家具电器,被人遗弃,交错复杂地挡在路边,头顶上,摇摇欲坠的木板被风吹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砸下来,狂风咆哮,好像就在她耳边唱起了那首歌,阴森凄厉。
  叶禾踩着泥水,不知自己跌倒了几次,又爬起来几次。幸好,她总算看见了巷子尽头的光,忽明忽暗的,正微弱地摇曳着。
  那一瞬间,她终于大哭出来,叶禾仿佛觉得自己九死一生。
  后来,她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家,浑身都湿透,脏兮兮的,身上都是逃跑时候留下的伤,她将门窗全部锁好,又搬了好些重物堵在门口,屋内的温暖这才让她舒了一口气。
  没事了,叶禾,她颤抖着,对自己说。
  再没什么事情比经过大灾大难之后,睁开眼还能够看得到明天的太阳幸运。
  叶禾发起了低烧,头有点疼,昨夜的记忆对她而言,就是一场灾难,外面雨停,阳光也很和煦,可她不敢再出家门一步。
  于是,她打电话给颉佳,想让她帮她请假。
  叶禾怕一下楼,就会看到陆齐言,那个男人太可怕了,她甚至都不敢和颉佳说这件事。
  颉佳却告诉她,学校这几天在办一个很重要的活动,查得严,病假不能随便批准。
  “叶禾,你病得严不严重,嗓子听上去好像坏啦。”
  叶禾听罢,咬了咬唇,“没事的,不严重,我这就去上课。”
  “好,我帮你带早饭。”
  她没有办法,再怎么样也做不出逃课这这种事,只能硬着头皮出了门,触及到门锁那一瞬间,她仿佛被电了一下,昨日的片段一闪而过。
  她沉了一口气,然后把门打开,好在,叶禾没再看见陆齐言的车。
  而且接下来的一个礼拜,一切都很平静,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她甚至都快觉得那个雨夜是她生病臆想出来的,是因为外婆去世太难受,所以有些神经衰弱。
  当叶禾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的时候,她出了车祸。
  那场车祸太突然,令她措不及防。
  她只听见了刺耳的引擎声,呼啸着,风驰电掣朝着她撞过来,而驾驶位上,是一个容貌精致的男人。
  他有着一头乌黑的头发,皮肤比一般人还要白皙洁净,眼眸底下是阴沉沉的光,他却是笑着的,像一个诡异又漂亮的陶瓷娃娃。
  就这样,朝着叶禾的方向,直截了当地,撞了过来。
  好疼。
  陆齐言大概很早就像这样做了,只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要他第一次的时候临时改变了注意,只是要叶禾的膝盖受了一点小伤。
  这一次,他的目的似乎就只是想要她的命,想要她死。
  那场严重的车祸,一瞬间她的意识几乎全无。
  她真的以为,她会就这样死去。
  但是老天爷或许还是怜爱她的,并没有要她年纪轻轻就这样不明不白丢了性命,或许老天爷也是很不公平的,叶禾不止一次想过,若当初陆齐言一车撞死了她,那该多好。
  她就可以早点和外婆团聚,不用再受到伤害了。
  等叶禾醒过来,是在病床上,她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洁净的天花板,空无一人的病房空旷且压抑,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更令她难受。
  “婆婆…”
  下意识,她以为这是在另外一个世界,只不过身体的疼痛提醒她还活着。
  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直到魂魄彻底回到了本体,视线也完全清晰,她才起身,发现病房的窗帘被遮得很严实,只剩下一片黑暗。
  “有….有人在吗?”
  叶禾的喉咙很干涸,她的声音微弱,但也竭力喊了出来,她想要直到,她是在哪儿,又发生了什么。
  她想见见颉佳,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孤单可怕,出了事,生了病,深陷在一个陌生的环境,身边却连个亲近的人都没有,这要叶禾觉得很不安。
  “我就在这里。”
  那个声音她听过,叶禾骤然觉得房间里的温度将至冰点,空气分子渐渐凝固起来,不再流动。
  是…是陆齐言!
  叶禾想起来了,也是他撞了她。
  为什么?
  她艰难地转过头,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在黑暗里,绰绰走出一个挺拔俊秀的身影。
  陆齐言的双手插在口袋里,悠闲地往墙上一考,就这样歪着头,坏笑着打量她。
  叶禾发觉他不仅仅只是一次这样,他是爱笑的,尤其是对她,但那笑没有灵魂,没有生命的活力,像是一个空洞的假人,阴寒可怖,甚至根本不像一个活人。
  她总算尖叫了起来,眼泪也控制不住地往下流,脑子里挥之不去的都是车上,那个女人声嘶力竭的疼痛和绝望,下一秒,应该也要发生在她身上了是不是?
  陆齐言并不为之所动。
  墙面上忽然发出亮光,投影仪投下了方方正正一块屏幕,叶禾瞪大了眼睛,觉得整个头皮都在发麻。因为屏幕上赫然放着一对男女的画面,声音娇柔销魂,令人脸红心跳,每一个细节,都被放大得清清楚楚。
  “以前做过吗?”
  他问。
  清冷的,澄澈的。
  她又是一个激灵,后退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柜子上的盒子,那盒子落下,一枚小小的薄片掉了出来,颜色很鲜艳,叶禾也不知道是什么。
  陆齐言靠在墙上,一点一点地,将那不堪的录像拖至中间,女人的叫声和男人的喘息声起起伏伏。
  叶禾浑身颤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冰冷的绝望感铺天盖向她席卷而来,她一个字都无法从喉咙里说出。
  陆齐言朝着她走近,解开衬衣的前三颗扣子。
  叶禾脑子“嗡”的一下,好像知道了,他想对她做什么,拼命地往角落里躲去,“你不要,不要过来。”
  声音抖得厉害。
  陆齐言低低地笑了一声,“看来,没有做过。”
  他轻而易举就将她丢到床,宛若丢一个破布娃娃,单薄的校服一扯就开,露出女生绵软的肩带。
  叶禾哭着尖叫,四肢胡乱地挣扎着,“救命!救命!!……颉佳……外婆……”
  可外面却是一片寂静,只剩下腰带上的金属,被人解开的声音,冰凉地拍在她的后背上。
  陆齐言扯下他的领带,将叶禾的手绑在了床头,“真是麻烦。”
  他淡淡地评价,然后抹去手臂上的血,白皙之中是一道道骇人的痕迹,那都是被叶禾抓伤的。
  叶禾哭得嗓子都沙哑,她拼命地反抗却无济于事,腿被用力抵着,被曲成丑陋的姿势,膝盖上的伤痕又重新出血裂开,她咬破了舌头,血腥味顿时蔓延在齿间。
  疼!好疼啊!!
  叶禾觉得自己快要疼死了。
  陆齐言的声音如鬼魅一般,他凑近,在她的耳边呢喃,“不要这么不听话,不然吃亏的一定是你。”
  叶禾死死地咬出了她的唇,眼泪浸润了被褥。
  温热的血迹蔓延开来,陆齐言逼着她抬头,逼着她直视镜子里狼狈不堪的自己。
  他用力开凿着她每一处细嫩,又在她的肩膀留下粗重的气息,“真干净。”
  到最后叶禾彻底失去了意识,断断续续的哭声在脑海里放慢,拉长,反反复复,以及,她闻到了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再次醒来的时候,叶禾依然看见的只是病房洁白的天花板,她微微张合了一下干涸的唇,没有力气说话。
  这次,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是不是可以见到外婆了?
  “醒了,Dr.lin”外国籍的护士小姐的中文还不算很熟练,她说完,便听见了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OK,你回去吧,这里我来就好。”
  林安是A市最顶级的金牌医生,而她的团队在国内外都首屈一指,不过,这样级别的人物专为权贵服务,比如陆家。
  这里是陆氏的私人疗养院。
  “是第一次?受伤很严重。”林安坐在病床旁边,声音分外温和。
  女生的目光很呆滞,虚弱成一张脆生生的白纸,空洞又无神,看着令人有些痛惜。
  在昏迷不醒的回收,她一直在喊疼,喊着不要,身上有很多大小不一的伤。
  起初,林安以为这件事和乔启年有关,因为是他神色很焦急地大费周章请她来,那架势看得人心惶惶。
  如果不是什么大事,应该不至于麻烦她出山,至少有八年的时间,林安没有来过陆家,八年前那会儿出事的是陆齐言,而这次,是个女孩儿。
  她没有往他身上猜,她觉得陆齐言是个奇怪的孩子,要伤害也只会从自己身上下手,而不是
  她甚至略有些责备地小声和他说,“你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非要去——”
  可乔启年用却眼神示意了一下。
  于是,她看见窝在沙发上,百无聊赖折纸飞机玩的陆齐言,乌黑的发,白皙的皮肤,精致得不像真人,倒像是一个雕刻到极致的玩偶。
  他的脸上有很明显的指甲印,衣衫凌乱,锁骨处斑斑驳驳地落下暧昧的痕迹,眉梢尚有残留下来的情念。
  瞬间明白。
  林安咽了咽口水,“他这回是不是玩得有些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