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节 慕容,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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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梦里,这座长青宫,熟悉得就像是我的家一般。我每一日上朝下朝,我挽着一个女子的手,我们一同看着日出日落,我很孤独,好像也很幸福,但我总是看不清那个女子的脸,直到一日,”慕容子华的声音有些艰难干涩,他看着姚今那询问的目光,她的侧脸多么像他梦中的女子,但他却复杂地希望那女子就是她,却也不要是她。
“直到一日怎么了?”姚今见他失神,不禁追问了一句。
“直到有一天,我终于看清了她的脸,她对着我哭,对着我笑,对我诉说着她的情意,说了那么久,那么久,然而我却无法回应——”慕容子华站了起来,他的神情很坚毅,但他的唇色却苍白着,“我说不了话,也无法触碰她的脸,因为我发现那时的我,已经化作一座冰冷的墓碑。”
“墓、墓碑?你死了?”
“是,那时候我已经死了。”
慕容子华的声音有些激动,而姚今突然一个激灵,她紧张地问:“你看清了她的脸,那她是谁?!”
“你觉得是谁?你希望是谁?”
“只要不是我,不是林月白,是谁都行。”姚今咬着自己的下唇,有些生气地看着慕容子华,“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如果我的梦是真实的预告,那我就会在这座长青宫终了我的一生。没有回到2017,没有任何其他的可能,慕容子华杀了温承先、夺了帝位,永远背负着弑杀亲父的罪孽,而方慕华与他一起,就此寂寥一生……姚今,我曾希望那个陪我朝阳晚夕的人是你,至少我们有一样的来处,或许你会比旁人稍稍懂得我;可是又或许,那样并不是你的所愿——”
“当然不是我所愿!我所愿的,是回到彩云城,在最美的金沙河畔和卫燕一起晨钟暮鼓,谁也不能再摆布我,做姚今,我只是姚今。”姚今的口气何其坚决,但她踌躇了片刻,带着更加坚决地神情对慕容子华道:“我从前一直觉得,我穿越过来成了个小宫女,被陷害被利用被摆布,我已经很惨很惨。可是原来你才是最惨的,那一日从红荞城江家大院走的时候,你的侧妃江映月央求我不要走,她说了许多许多话……她是个好女人,虽然她并不清楚你我的关系,而你我也没有那样的关系,可是我觉得,我现在突然觉得,至少我应该留下来帮你度过最难的那一刻,我应该帮慕容子华一次。”
“为什么?”
“或许,或许从前的方慕华和姚今已经远去,那些过往的你瞧不起我和我看不上你也远去了;或许今时今日的公主姚今,不能够看着自己的朋友独自陷入痛苦;又或许是我觉得你,你这个人终究是和李政、和李皇不一样的,你对我没有他们那些用心和防备,你与我之间,是有友谊的。”
姚今说的很慢,且越往后说得越慢,她的脸上有些微微的腼腆之意,仿佛说这些话不是她所擅长,但她的语气之坚定,却是毫无疑问。而慕容子华突然就笑了起来,他笑得那般迷人,姚今不禁就看呆了。他长得十分好看,是那种叫人过目而不能忘的容颜,然而超越这种容颜的,是他潇洒绝伦的气度风采,每个见过他的女子都会为之倾倒,他的眼睛明亮如日月星辰,有炽热有明亮又有温柔的光,而姚今仿佛直到此时此刻才意识到这一点,这样一个让人沉醉的男人,口口声声唤着她王妃,要为她开出十里鲜花、百里青岭、万里山河的男人,于危难之中一次次救过她帮过她,戏弄她也那般真心关怀她,然而她却太忙了,忙着争、忙着算、忙着她谋求的一切,忙到她从来没有真正仔细看过他一眼。
只一眼,或许就将沦陷。
姚今有些迷惘,然而卫燕的名字如烙印般在她心头早已深深刻下,姚今仿佛抚过那滚烫的烙印,人猛地一惊,突然变了脸色背过身去,避开了慕容子华那深深的凝视,以及他那个刚刚伸出手的怀抱。
“别说这些了,说正事吧!魏帝之事,你打算何时动手,如何动手,我该怎么帮你?”姚今刻意肃起了声音,并且干咳了几声。而慕容子华也在瞬间收回了那双手,还有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他看了一眼墙上快要燃尽的蜡烛,骄傲地说:“这件事情,是慕容子华和温承先的事,也是雪族和魏国皇室的事,不会要你出手。”
“我说过要留下来帮你,至少无论如何,杀魏帝不能由你动手,我来。”
“他的毒是我下的,他的命是早就保不住了,一口气而已,死于不死没有太大区别,何须你来动手?”
姚今听他语气有些倨傲,倔脾气也上来了,昂首道:“我决定的事也不会更改,横竖我一天之中总有半日在魏帝身边,慕容子华,我会盯着你的,我说过要帮你,便不会让你一个人承担!”
“这件事我与母妃筹谋多年,在这长青宫中早有布置安排,何须你一个小女子相助?”慕容子华缓缓戴好他的人皮面具,起身离去,“你就安稳再忍一忍,过几日我会设法送你出宫。”
“慕容!”看着他傲然而去的身影,姚今有些急了,“你是要当魏帝的人,一个皇帝怎能罔顾人伦弑杀亲父!这样的罪孽会一辈子困着你的!你不可以!”
“那温承先灭我母妃全族的罪孽,难道就少吗!”慕容子华的脚步顿了顿,“如果这世上总是一报还一报,我并不在乎将来谁来找我算账,只要报了雪族的仇、母妃的恨,慕容子华又还会在乎什么!”
“慕容!慕容!慕容!”姚今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然而他没有再回头,随着低沉的机关开启的声音,他终于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姚今失落地坐在石凳上,看着自己**的双足,想起在江家大院的书房里,他曾那般温柔给自己上药,心中一阵火烧油滚,喃喃道:“我该怎么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