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节 治不好

  此时的情形绝对不是让人艳羡的公子佳人千里相会的桥段,佳人纤纤身量弱弱靠在公子胸前,公子温温柔柔来一个公主抱——事实是,背上重伤的姚今只能直挺挺趴在慕容子华的两只强有力的胳膊上,与其说是抱、不如说是将她从马车里捧出来的,而慕容子华的手也是好死不死正放在了姚今的胸口下面——于是只听一声高昂的尖叫,眼前一片漆黑的姚今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状况,本能地破口大骂:“哪个死流氓敢占本公主的便宜!快给我放开,不然本公主特么废了你!”
  一边骂,一边挥动着唯一能动的两只爪子,而慕容子华抬着她的双手也不便阻止,人更躲闪不了,只能任她在自己脸上到处乱抓,潇洒的发型瞬时被抓乱,脸上也是几处红印,幸而姚今指甲极短,否则此刻慕容子华的脸也就惨了。而阳樱在一愣之后赶忙冲上去捉住她的手,急急忙忙道:“殿下殿下!是慕容三皇子!是慕容三皇子啊!殿下不要乱动!”
  站的稍远的龙婉听到阳樱一句“殿下不要乱动”,也终于缓过神来,拉着青衣小哥将竹架抬到马车旁,忙不迭将姚今从慕容子华的手上接下来送上竹架,一行人便急匆匆朝台阶而去,龙婉一面嘱咐他们小心些、慢一些,一面尴尬地回头向慕容子华匆匆一礼:“殿下落水时受了惊吓,精神尚未完全恢复,请慕容三皇子万勿见怪,万勿见怪!”
  “无妨,我知晓她的。”发型既乱,慕容子华索性解开发带,任由一头长发飘散于风中,身后的泰丽看得一愣,脸上有微微的绯红,随即低头道:“泰丽和丽心也先退下了,感谢慕容皇子相救之恩。”
  “相救?”慕容子华转头看她,微笑道:“我何时救过你们?”
  泰丽怔了怔,转瞬似乎明白过来,“是,殿下此来是迎接公主殿下的。”
  “过去的事,不必猜也不必想,人生只有未来的事,才值得费心思量。”慕容子华伸手扶起她,“两位本是公主府的千金,因子华和姚今之事委屈了,今后在王府,两位仍是侧妃之身,切记,珍重自己和自己的身份!”
  那丽心抬头看了一眼,张口欲言又止,而泰丽第一次抬头平视慕容子华,嫣然一笑,“谢殿下。”
  泰丽虽然长相普通,但笑起来却是甜美怡人,让人看了有很舒服的感觉,慕容子华凝视她的笑容,正要说话,身后却传来姚今远远的叫声:“慕容子华!我姚今这一路受的苦,你可记牢了!将来,都是要还的!”
  “好!”慕容子华转身追了上去,三两步跨上台阶,直追到姚今身边,附耳道:“你放心,我必然还你一个,锦绣山河。”
  姚今心中一愣,只觉得他的话有哪里不对,还没想明白,就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怒道:“怎么来这么多人,难道都是得了不治之症吗?我褚令只见病人,其他人都给我滚!”
  说话的自然是闽国的医药圣手,褚令。此人一贯脾气古怪,虽然他出自闽国的医署,从小又和闽王情同手足,却不肯受命于皇室,多年来行踪不定,此次若不是江门药局快他一步找到了一味他苦寻不得的药,他也不会露了行踪,到这江门药局总署来。
  “褚叔叔,”慕容子华推开众人走到前面,“子华有几年未见叔叔,您风采依旧。”
  “不用跟我来这套!”褚令看了一眼旁边的姚今,眉毛一挑:“这是个瞎的?”
  “你才瞎,本姑娘只是脑子有淤血、压迫了视神经!”自魏晋起,姚今便恨透了这古代的医疗水平,她一听这大夫望闻问切一样没做,就先给她来个误诊,心中火大,勉力撑起脑袋,高声道:“名医之所以成为名医,首先得有过人的水平!你若是随随便便一出手就给我治好了,你自然有资格骂人、发脾气!否则以你现在这个样子,望闻问切一样没做就妄下判断,只能算是个砸招牌的庸医!”
  褚令听她说的言之凿凿,倒来了兴趣,走到她面前,翻开眼皮看了看,又按了按她背后的伤处,疼得姚今又要开骂,他却轻飘飘道:“治不好。”
  慕容子华面色一凝,认真道:“褚叔叔,她是李朝的公主,是子华的未婚妻,您真的治不好?”
  “我褚令治人,不问身份,也不管她是不是公主,是不是你老婆。”褚令翻了翻眼,“她脾气暴躁,动不动血流不畅,内火旺盛,这眼睛,恐怕也不是第一次看不见了吧?”
  龙婉赶忙道:“是是是,公主曾经淋过雨,后来眼睛变模糊了好一阵子,吃了许久的药,才好了的。”
  “那药没用!”褚令又看了姚今一眼,“脾气不改,早晚得瞎。”
  “你——”姚今刚要骂他,慕容子华却捂住了她的嘴,“脾气可以改,眼疾便可以治,那背上的伤?”
  “小伤,不出三日。”褚令伸出一只手,“三日可痊愈停药,待到了岭惠,也就好透了。”
  慕容子华大喜,立刻从怀中取出一包东西:“谢褚叔叔。”
  褚令看了一眼,噘着嘴说:“将这个东西,连同你这个老婆,一齐送到奥园。”
  “这不是您要的那味——”
  “是我要的,可你知道我是为谁要的?”褚令一手叉腰,一手戳着慕容子华的心口,“为的是你那个快要半身瘫痪的主上,你的父王!”
  “父王的腿疾……”慕容子华一惊,“可是父王和母妃都说只是旧疾复发,并无大碍啊!”
  褚令摇摇头,叹了口气,“他若不这么说,你那个没心肝的母妃岂能放心?”
  想到从小到大的父慈子孝,闽王对他的教养和爱护真可谓是尽心竭力,即便寻常人家的亲父子,怕也不过如此,慕容子华心中一痛,面色便有些黯然:“是子华不孝。”
  “别在我面前做孝子,我又不是你老子!”褚令看了看这洋洋洒洒的一群人,拉长声音道:“这么多人挤在这,让我怎么看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