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变数

  艾莉丝的心情越来越压抑，濒临爆发的边缘。
  卡罗已经去了一个多小时，现在还没有回来。时间紧迫，每多耽搁一分钟，这些村民就多承受一份痛苦。其中更有些人，可能就此坚持不住，撒手人寰。
  尽管丝毫不懂医术，艾莉丝还是跟着林登，尽己所能照顾着病人。端水，擦汗，安慰小孩，甚至干着与外表纤弱不相符的重体力活。
  村里的人也对这个美艳的外来客赞赏有加，比起那个满嘴空头支票的王都公子哥，显然艾莉丝的行为更加博得认同。
  可艾莉丝的努力几乎是杯水车薪，大家还是在病痛中苟延残喘。
  这会儿，林登和艾莉丝正在打水，却有人匆匆跑来，一路高喊：“林登，你老婆的病情又加重了，你快去看看吧！”
  林登感觉心里“咯噔”一下，抛下水壶，焦急地随来人往村里跑去。
  艾莉丝拎起所有东西紧随其后，看着林登的背影，她暗自钦佩。
  林登和盖德一样，都是为了村里的大家担负了更多。
  一进房间，林登似乎再也绷不住，跌跌撞撞地来到妻子的病榻前，拉住对方苍白的手，声音颤抖地关切道：“亲爱的，你要坚持住，药马上就会有了，你一定会没事的！”
  妻子额头汗珠密布，不住地咳嗽：“林登你别靠我太近……我可能真的不行了，一定要照顾好咱们的女儿，坚持到得救的那一天……咳咳咳。”
  这时，站在一旁的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摘下口罩，哭着趴倒在母亲床边，稚嫩而绝望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妈妈，你不要离开佳佳，不要丢下爸爸和我！”
  村民们都是一脸悲痛，低着头不忍直视。
  而受这一幕影响最大的，是呆立在门口的艾莉丝。
  看着小女孩绝望无助的哭喊，艾莉丝心如刀绞，脑海中那埋藏许久的哀伤画面仿佛幻灯片一样再次在眼前闪现。
  那个时候，也是一个小女孩绝望地跪在母亲的身边，眼睁睁看着母亲咽下最后一口气，留下女孩一个人孤苦伶仃。
  艾莉丝感觉头晕目眩，勉强才能稳住身形。她一手扶住额头，眼波中涌现无尽悲伤。悲伤过后，是滔天的火焰。
  艾莉丝骤然发声，朝着林登一家大声鼓励道：“林登家的大嫂，你一定要坚持住，我很快就回来！”
  众人看到艾莉丝表情凶煞无比，径直朝着自己摩托车方向跑去。
  林登想起卡罗的嘱托，追出门想叫住艾莉丝，可艾莉丝早已骑着车如子弹一般朝着城镇方向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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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卡罗还在金卡莱家继续着他的角色扮演。
  金卡莱的大儿子在接完电话后，兴冲冲地跑过来对父亲说：“父亲！是《王都时报》驻烈阳省分部打来的电话。他们告诉我，有位先生给他们老板打过招呼，两天后要专门过来采访您的事迹，并要刊登在报纸头条！”
  金卡莱一脸惊讶：“此话当真？你确定对方是《王都时报》的人？”
  “当然，您看，这是他们发过来的传真。我看过了，证件绝无造假。”
  金卡莱接过传真文件仔细审视，确定儿子所言不虚。
  金卡莱随即对坐在对面正细细品酒的卡罗感激道：“戴维少爷，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真是帮了我家一个大忙啊！”
  卡罗放下酒尊，谈吐不疾不徐：“不必言谢，我也有我的考虑。当务之急，赶紧向整个雨林镇的患者发放药品，并配合相应的治疗。
  同时，拆掉隔离墙，让驻军撤销哨卡。我特意吩咐他们两天后过来，就是要给你充分的时间准备，给记者呈现一个正在复苏的雨林镇。”
  金卡莱拱手赞叹：“不愧是豪门旺族，年少有为，深谋远虑。我这就安排人打开药品仓库，调派人手尽快发放全镇，并给驻军的坎特营长打电话。”
  金卡莱吩咐两个儿子去传达命令，自己继续陪着卡罗。
  冷静下来后，金卡莱还有一个疑惑：“戴维少爷，承蒙彭恩家看得起小人，我深感荣幸。可恕我冒昧，您这样的世家大族怎么会看上我这样的小商人呢？”
  卡罗在来之前，已经把能想到的所有可能话题都拟定了应对方案。这会，他故作深沉，略有惆怅地回答：
  “自从新王朝建立后，以军官、技术人员和企业家为主的新兴贵族势力迅速崛起，再加上先皇坎宁斯顿的刻意打压，我们这些历史悠久的老牌贵族如今处于弱势。所以，我们要拉拢更多的力量，这样才能和新兴贵族抗衡。”
  金卡莱受宠若惊，拍着胸脯保证：“戴维少爷放心，我金卡莱日后就是彭恩家的忠实拥趸，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小人定在所不辞。
  要我说，只有像您们这样源远流长的世家大族才是真正的高贵，那些平民出身的军官和企业家们不过是投机取巧——”
  “好了，我还要去火岩市办事，今天就先告辞了。回到王都我会派人告知你联络方式。”卡罗打断了对方，他可不想听这老家伙贬损自己。
  尽管金卡莱一再挽留，卡罗还是执意离开。
  临行前，金卡莱要送卡罗一大堆临别礼，卡罗看上了一对小巧玲珑的水滴状蓝宝石耳坠，拿了就当自己的演出费了。
  与来时不同，卡罗是在哥顿的引导下，被恭敬地送出了西城门。
  按照自己的计划走，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雨林镇的村民都会得到救治。两天后，这场瘟疫将会基本解决。
  至于之后怎么解决这一帮渣滓，卡罗思前想后，还是没有一个真正令自己满意的方案。这令他无比纠结。
  要么刷老爹的脸，要么刷自己的脸。父子两都是好面子的人，行不通。
  若是要卡罗放这些人一马，卡罗自己的良心绝对接受不了。
  索性过几天到了火岩市，把大将印信用了吧，带着部队踏平金卡莱家，还雨林镇的人民一个公道。
  对，就这么办。
  卡罗主意已定，又有些惆怅起来。
  这样的话，自己的身份就会完全暴露，也是时候和盖德他们说再见，乖乖回家了。
  还真是有点舍不得这趟旅程呢。
  换了衣服骑上机车后，卡罗拿出了蓝宝石耳坠，举在空中看了半天。
  “就当是我送你的临别礼物吧。”
  卡罗发动车子，向着林登他们村子驶去，准备带给他们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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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卡莱在送别卡罗后，仍然抑制不住内心的愉悦，看着窗外的雨林镇城区，自饮自酌，志得意满。
  别看这个戴维少爷年纪轻轻，却工于心计，收买人心，彭恩家族日后必在他手里发扬光大。
  而在这个时间点上搭上这条大船，自己的家族也势必会跟着飞黄腾达。
  就在金卡莱畅想美好未来之际，他的大儿子却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紧随其后的是佣兵团长哥顿。
  “父亲！出事了。我们在城南的一处仓库遭到袭击，一大批结核针剂被一抢而空！”
  金卡莱听罢，有些出乎意料：“此话当真？谁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
  大儿子气喘吁吁：“千真万确。据幸存者说，袭击者是一个武力高强的女子，手持双枪，只身突破了城南门卫，强行打开了仓库大门。”
  哥顿也怒气冲冲地补充道：“那臭娘们还打死了我手下好几个人，连看守仓库的非作战人员也都被一击毙命，下手极其狠辣。”
  大儿子似乎还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金卡莱怒喝道：“还有什么消息？统统告诉我！”
  “那个女人离开的时候留下一句话，说待会再来取您性命……”
  金卡莱本想怒摔酒杯，但还是有点心疼，便止住了动作。命令道：
  “哥顿，你立即带人去追查犯人的下落，我会打电话给坎特营长让他封锁要道口，只要她跑不出雨林镇，我们就先下手为强。我倒要看看，谁要谁的命！”
  哥顿却没有立即行动，他提醒金卡莱：“大人，那个戴维少爷的出现时机和仓库被抢这件事未免太巧合了点，您说有没有可能他们是一伙的？”
  金卡莱捋着胡须，摇头道：“虽然是巧合了点，但那个年轻人的行为举止还有胆略见识，若非出身高贵是装不出来的。”
  哥顿对卡罗侮辱自己的佣兵团耿耿于怀，仍不死心地建议道：“以防万一，大人可以给王都那位神秘高官打电话确认一下，彭恩家的第三子是否如我们见到的那般。”
  卡罗给金卡莱的印象过于优秀，以致于金卡莱觉得哥顿在杞人忧天。但他素来谨慎，被哥顿提醒后，还是决定问个明白……
  结果让金卡莱大跌眼镜，对方说彭恩家的三少爷个头矮小，体型微胖，还是个不喜远行的家里蹲。
  金卡莱挂断电话后，老脸涨得通红，自己枉活六十余载，却被一个不到20岁的毛头小子耍得团团转！
  盛怒之下，金卡莱再不顾及其他，将手里的宝石尊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金卡莱一定要让那一男一女付出代价，既然想为那些贱民强出头，那就让那些苟活的草芥为他两陪葬。
  尤其是那个男的，演技堪称影帝。这下想来，报社采访的事十有八九也是假的，归根结底还是想骗自己开放药品。
  杀意已决，金卡莱迅速拨通了雨林镇军营的电话：“坎特营长，城镇周边的灾情已经控制不住了，是时候执行灭杀计划了。”
  雨林镇军营的办公室内，一个着装随意、浑身酒气的大鼻子中年军官嘿嘿一笑：“我和我的部下们早就想杀些人解解闷了，什么时候行动？”
  “太阳落山之后就可以，请您特别留意一个灰头发的高个男青年，他身边应该还有个女同伙，遇到这两人一定要打个半死，抓回来交给我。”
  在金卡莱许下重金酬谢后，坎特满口答应了他的条件。
  下一步，金卡莱下令各个仓库，销毁多余药品。
  金卡莱接着又做了诸多安排，只等傍晚来临，雨林镇周围将会被他的怒火吞噬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