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列车上的美女

  卡罗偏转目光打量着坐在地上的女孩。
  一米七以上的身材，一套粉色的连衣百褶裙将全身裹了个严严实实，看不出苗条与否。露出的瘦削手臂细腻而修长，指甲经过精心修饰并染上了酒红色。
  女孩挎着一个很Q的熊仔提包，腿收作萌妹惯用的内八字形，坐在列车地板上揉着被撞的头。
  再看她的妆容，卡罗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浮夸。头发是一缕一缕的五颜六色，脸上的妆很浓，眼影偏重，分明是很想淡化自己脸庞的棱角。五官倒是很端正，如果去掉抹的那一层化学品，应该算是个美人。
  “喂，看够了没有？！撞了人家还直勾勾地盯着看，没见过美女啊？”女孩率先发话，打破了沉默。
  “原谅我的见识粗浅，小姐，我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美女。”从小到大卡罗见过的漂亮女孩不少，这一款的还真不是他的爱好。对于社会发展而兴起的异样流行，他一直报以不支持不反对的态度。
  卡罗发小之一的凡妮丝也是一个化妆爱好者，但人家的审美就正常得多。不管应对什么场合，她都能以高超的化妆技巧把自己修饰得落落大方，清丽可人，再加上天生的收放自如的优美声线，凡妮丝在艺术学校内外有一大批粉丝。
  看卡罗不以为然的态度，女孩颇为愤慨，起身迅速贴近。抓着卡罗的夹克不依不饶：“嘿！你这是什么态度？撞了人家就算了，竟敢鄙视人家的容貌！你必须道歉！”
  卡罗急着找乘警，不欲过多纠缠：“对不起对不起好吧，我有急事，你快放手。”
  “一点都不诚恳，你忽悠我呢！”说完女孩便与卡罗扭打起来。
  “中校先生，发生什么事了！？”这时那个叫拉比的矮个乘警赶了过来。
  女孩见警察过来便松开了手，随即又惊讶地对卡罗说道：“你是军官？”
  “王都机动精英班出身的中校！你个小姑娘家的放尊重点！”拉比立马就嚣张地替卡罗解说起来，“小心把你抓起来！”
  女孩立即退缩了一步，怯怯地说：“人家最崇拜年轻帅气的军官哥哥了……人家太失礼了，对不起。中校先生。”
  卡罗也不多说什么，叫上拉比和比恩解释自己任务所需，必须在夏眠大桥跳车的无奈。
  “中校这很危险啊，让我开门倒是没什么，但你这跳下去会不会粉身碎骨啊？”比恩对卡罗的计划感到胆战心惊。
  “只管开门就行，放心，国家会记住你们的贡献的！”
  听了这话，两位警员挺了挺胸膛，互相给了对方一个无比光荣的表情。
  “加油中校，能为您效劳我们无比荣幸！”
  比恩说罢便拿出钥匙去操作列车车厢的左侧门，拉比则到车厢正中提醒乘客配合。上下安全锁解扣，车门被强行缓缓推开，巨大的气压差使车厢里的众人被吹得人仰马翻。卡罗稳住身形，准备跳车。
  这时，那个浓妆女孩突然扑到卡罗怀里，含情脉脉地说：“中校先生，您真的很勇敢，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卡罗听罢，突然很想秀一把，他温柔地推开了女孩，向着车门外一跃而出。半空中转身，对着全车厢的人笑着喊道：“我叫卡罗，曾经是王都机动的中校！”
  列车速度很快，卡罗句尾的声音被淹没在了风里。接着，他就像风中的树叶一般摇曳着在半空中旋转了一段，随后一头栽进了宽阔的雅汀河中。
  列车飞速通过大桥，十几秒后便消失在了峡谷中。
  雅汀河源头位于暮光省西部的塔伦加德山脉，起初向东南方流动，途径暮光省、烈阳省后在迪沃克公国拐道，向东北进入皎月省并被分成两股支流，顿伯河和赛芬河。
  赛芬河一路向东，途径弗兰泽省流入斯凯伍德最大海湾——谢瑞克湾。顿伯河穿过王都后进入雅登公国，最终向南流入海洋。
  在拐道后，湍急的河水减速了不少。尽管如此，卡罗还是花了十几分钟才游到了岸边。
  夏眠大桥位于迪沃克公国的西北部，距离最近的大城市是南方的闪银市。时值夏季，这一带气候炎热潮湿，河流两岸都是突兀陡峭的石峰，石峰丛中点缀着斑驳的绿色，不时传来鸟鸣或是猿啼。
  卡罗一上岸便找了个大石头躺了下来。经历了数个小时的高难度逃亡后，他已经精疲力尽。几分钟后，疲惫稍有好转，饥饿感接踵而至。
  卡罗把身上的衣服铺在石头上，找了些较干燥的树枝垒在旁边，用强化子弹点了把火。饿得受不了了，想起防水背包里还有些干粮，卡罗便粗暴地抬起背包往下倒。
  嗯？好轻！
  卡罗难以置信地把包翻个底朝天，里面的东西全没了，背包却没有任何受损的痕迹。
  WOC！这是怎样的扒窃手法啊！
  很明显，盗贼就是那个打扮浮夸的女人，她的气念场修为还不低，中和了我的，否则不至于一点察觉都没有；
  又或者，她持有战具“坐标转换”或“空间窗口”，两者都是空间转移型战具，前者可以将一定范围内的所有物体自由瞬移，后者能够在一定范围内让物体穿过可大可小的光圈在另一个地方出现并活动。
  卡罗内心给了自己以上解释。其实，卡罗仅仅是行动太匆忙而没有在意太多的细节，他把对方脑补成隐藏的高手，只是刻意回避自己粗枝大叶而被小偷得手这个尴尬的事实。
  卡罗迅速盘点损失：武器、皇星战具贴身带，对方不敢偷；大将印信由于太重要，被藏在了T恤的夹层里，健在；还有自己的太阳镜……除此之外，全没了！现金、食物、衣物等连带军官证，全进了那个女人的提包。
  那两个逗比警察本职工作抓小偷都没干好，却对自己的那一番谎话激动得要死。卡罗有些歇斯底里地迁怒于人，恨不得马上写两封投诉信直接跳过警察厅寄到王都守备总部去。
  从小到大一直是自己和奥沙利文整别人，就连奥沙利文也是被自己整，没想到逃出王都后还不到第二天就体会了一把世道险恶，防不胜防。
  稍微平复了点情绪，卡罗站起来走到河边，努力挤走饥饿和体力透支导致的困顿，集中精神，用气念场感受河流中的动静。
  晚饭只能吃烤鱼了，真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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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20：10，皎月省青岚市列车站。
  ST1348列车已经抵达目的地，灯火通明的出站大厅中人头攒动。站内广播提醒乘客们注意脚下，小心扒手，祝旅客旅途愉快。
  皎月省作为夺位者战争和异形兽危机中受灾最严重的省份，到光命年间大部分地区都还是一片废土，十里无人烟，百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贫弱夹道伏。
  伊莱娜女皇登基后，深深感触于皎月省民众疾苦，下令对这个毗邻王都的省份进行重点扶持，并在其首府月华市建立了一座镇灵祭坛。
  每年冬天，紫丁香王国的军政要员都会在女皇的带领下前往镇灵祭坛祭拜所有在战争和兽灾中被涂炭的生灵。
  一晃十五年过去，皎月省的几个大城市已经重新焕发生机，被炮火和毒血荼毒的土地也迎来了新的更替，来到这里开拓发展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之前那个浓妆艳抹的女孩大步流星地穿行而过，腿也不内八了，也不嘟嘴卖萌了，不多时便已经闪出了列车站。
  青岚市作为皎月第二大城市，虽然跟其他省份城市比起来还处于发展阶段，基础设施也已经相当完善。车站门口有许多拉客的的士，轻轨电车也按班次等待上客。
  女孩对站前的各种搭讪和叫卖置若罔闻，也不顾及连衣裙带来的行动不便，快步消失在了昏暗的角落。
  半个小时后，车站的后山上，女孩的身影出现在一座小丘的树下。她将鼓鼓的提包往地上一扔，以非常爷们儿的姿势坐了下来。
  拿出一面镜子，就着月光和远处的灯光，女孩抚摸着脸颊，从镜中检视自己的容貌。
  “唉，易容的技术还得提高啊，脸侧的线条还是不够圆润呢。”女孩自言自语，声音变得有些粗。说罢，她揪起脖子根处，用力向上撕扯，颜色花哨的假发和浓妆的面皮随即掉落。接着，她把连衣裙、高跟鞋、厚丝袜纷纷脱下，换了身衣服。
  这个女人，啊不，我们现在要用“这个男人”。
  换装之后，沐浴在月光下的变成了一个体型纤瘦的短碎发男子，有着令一般女人都羡慕的可爱脸庞和紧嫩皮肤。配上黑色紧身衣，若不是近看肌肉的线条与女子有明显不同，他的身材可以和许多妙龄少女媲美。
  他的名字叫欧拉，年纪和卡罗相仿，却已经有五六年的偷盗经历，常年混迹于王都及周边省份。
  在他看来，王公贵族好吃懒做，富商大贾人傻钱多，自己拿点用用无足轻重，收获大的时候甚至还可以接济穷人。
  运用自己钻研的易容术和灵活诡变的手法，欧拉频频得手还没有被通缉，在盗贼圈子里已经小有名气，甚至有“千面神偷”的外号。
  本来今天乔装成非主流萌妹只想在特快列车上找找有钱的冤大头下手，恰巧中途车厢里掉进来一个一看就不是小人物的家伙，浑身伤痕、随身带枪，乘警还对他马首是瞻。
  出于强烈的挑战欲，欧拉便找机会接近对方，指望能搞到什么值钱的贵重物品。
  那个叫卡罗的似乎忙着躲避什么人的追杀，但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欧拉也是略微修习过三式的，知道对方的武器和那一排扁盒子分量太重太贴身不能碰，所以在发生冲突扭打的过程中运用灵活的手法快速打开对方背包并顺走了里面的东西，完事还把包给关回去了。这一套流程只发生在十秒之内。
  欧拉把偷到的东西拿出来一一检视，这个公子哥模样的军官背包里并没有特别贵重的物品。但他完全不失望，因为对方跳车之前那次看似倒贴的投怀送抱，他摸到了夹克上衣口袋里的军官证。
  欧拉兴奋地把军官证拿出举到半空，映着月光扫视着上面的信息。
  乖乖，这个年纪看着跟我差不多的家伙这么吊呢！18岁刚毕业就是中校，幸亏我技巧熟练运气好，不然被发现了不得被打死？
  欧拉心里很庆幸自己无伤完成了这一次行窃，在自己盗贼生涯中又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任凭他再厉害，还不是被我耍得团团转！毕竟我是老江湖了。
  想到这里，欧拉志得意满。有了这个如假包换的军官证，近期内岂不是可以挑战一下乔装军人了？到时候说不定能偷到贵重的武器装备，保不齐，皇星石！噢耶！那可真是一辈子生活都不用愁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欧拉得意的笑声响彻夜晚的山林。
  下一秒，憧憬美好未来的他笑声戛然而止。
  月光的投射下，背后有一个比自己壮硕得多的黑影缓缓升起，挡住了光线。欧拉心跳还没来得及加速，便被人从背后揪住脖子一把提起，接着就被狠狠地按趴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小子！这张军官证不是你的东西，你从何而得？证件的主人在哪？！”来人说罢手腕用力，压得欧拉喘不过气来。
  汤姆担心卡罗是不是在途中出了什么事，情绪激动，左手渐渐发力，简直要把欧拉按在地上摩擦。
  不出卡罗所料，查到列车排班表的汤姆在得到大将的授权后立刻从军用机场赶到了青岚市，在列车站蹲守。列车到站后却没堵到人，又看到一个女人举止诡异，才施展“潜地行走”一路跟随，果真找到了线索。
  “呃……疼啊，大哥饶命！这是我在特快列车上从一个年轻军官那里偷的，您要的话就给您，我只是个偷东西的，其他的一概不知情啊！”欧拉脸被地面蹭得生疼，也瞬间明白了实力的差距，一个劲求饶。
  “对方人在哪里！？”
  “他在夏眠大桥那里跳车扎进了雅汀河，然后我也就不知道啦！哎呦，大哥能不能轻点，我会破相的。”
  汤姆松开了手，站起身来双手抱于胸前陷入沉思。
  欧拉刚觉得身上重压已消，正欲爬起，又被汤姆一只脚踩趴了回去。
  “对方身体如何，有没有受什么重伤？”汤姆思索一会后继续盘问。
  “我见到他的时候有一些皮外伤，但后来他还生龙活虎的，跳车的时候还不忘耍酷。”欧拉对卡罗跳车那一幕记忆犹新，那就是王都机动年轻精锐的魄力吗？想想也是有几分崇敬呢。
  汤姆听后便有些许放心，但现在问题更头疼了。卡罗的行踪已经不在掌控范围之内，光凭自己一个人短时间内是无法向长官交差的。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向家里汇报情况吧。远端步话机超范围已经不能用，当下得到市里找个视讯中心。
  “大哥，我可以走了吗，东西都给您，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欧拉趴在地上哀求道。
  “东西我肯定都拿走，如果我还是现役的话，必然把你直接扔进白虎B的军事监狱里……”
  欧拉听出了话中的转机，满脸期待地抬头，等到的下一句话却幻灭了。
  “年纪轻轻不学好，还是交给警察厅管教管教吧。”
  “不！！！”
  “咚！”汤姆用脚尖在欧拉后脑处轻轻点了一下，收拾东西，便提起这个昏阙的小偷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