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鹿鸣烽火 第二章:悬案

  迷雾森林往北,是一片荒凉的洁白,深冬的大雪压死了一切生机。洁白之上,有一条蜿蜒小道,宛如一条长蛇,蛇头直指向南。一路飞溅着泥水,有一队人,踏着泥水飞驰而过,视野难以捕捉其踪影。但看得领头的一身轻甲,带银色头盔,身背黑铁双面斧,神色凝重低头不语。皮鞭还未落下,只听得那一声“驾!”随即一声清脆的鞭响,伴着撕裂的马鸣与呼呼的风声,直奔蛇头而去。
  小队合计12人,全都穿着制式盔甲,乃是大兴国三年前新建直属兵部管理的募兵司盔甲样式!募兵司主要负责牵头各郡县衙署招募当地成年男子补充军队。
  说是招募,其实随着大兴军队的不断侵略北进,国内几乎所有的成年男子都已经强制披甲上阵,坊间一直流传着一句谚语来形容这个状况:
  “大兴万万村,村村夜捉人。”
  即便是在大兴国全面占领聆音国后,这种近两年才兴起的征兵方式,也将它原模原样的复制在了聆音国。
  明眼人都清楚这是将这个刚刚收入囊中的聆音国仅剩的有生力量继续输送到前线,作为大兴国侵略的第一批炮灰。
  这批炮灰被赋予了新的称呼:远征军。
  远征军正式拥有编制后,让那些原来并没有关心相邻两国本就常年战争的其他目光终于迟迟的将注意力聚焦在远征军上来,
  大兴国铁蹄难道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吗?
  有人开始猜测大兴国到底还有多少底蕴来支持烧钱的军队作战,这莫不是在酝酿着一场巨大阴谋吧?
  最后所有的猜测都指向了即将到来的一个特殊时间。
  一批批精心训练的死间情报高手开始涌入大兴国。
  今天的这队人招募的目标是聆音国最南端聆南县偏僻的黑石村。
  黑石村地处迷雾森林边缘,靠狩猎及耕种繁衍。由于地理位置原因,村庄常年与野兽和初具意识的魔兽打交道,或将猎物变成食物,或成为猎物的的食物,一直以来村庄与森林边缘的魔兽保持着繁衍生存的相对平衡。
  今天早上活动在村庄附近的圈养掠空鹰记录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件。掠空鹰带回的画面中,冬眠的魔兽不知道被什么惊醒,发狂嚎叫,一种莫名的吸引将它们聚集在村庄周围,逐渐形成兽潮。最后抵挡不住那股吸引力,红着眼冲进村庄,屠戮着村子里面对兽潮毫无反抗之力的村民,直到这个神秘的吸引消失后,兽潮才疲惫的三三两两返回积雪厚重的迷雾森林。
  突发事件震惊了后知后觉的聆南县县衙,上报了刚刚被战争打垮勉强重建的青阳郡,赶紧组织衙役前往村庄调查真相。
  同时肩负有募兵任务的募兵司一队得知消息后即可便马不停蹄的赶往黑石村,募兵人数是硬性规定,刻不容缓。
  深冬少见的太阳害羞的照射在地面的积雪上,使得刚刚还撒欢肆虐的寒气不再过度张狂,天地间才悄然恢复一丝暖意。12骑披风戴月的穿过黑石村用石头堆砌的村头后传来一阵阵手勒马绳的嘶鸣声。“吁!”一匹匹骏马翘起前脚,后仰马身,大力止住了奔跑的惯力,溅起一阵雪水。
  紧急停止前进的小队前面的道路中央躺着十几具被魔兽抛出的并不完整的尸体,有的胸口被大力踩踏,凹进去一个大坑,挤压出来的五脏六腑蹦的四分五裂,有的干脆头盖骨净碎,脑浆满地。真实呈现一处人间炼狱!
  “哟!大兴募兵司。人都死光了,你们才过来。你们是来收尸的吗?”血腥的尸体堆旁,站起来一个身材修长的青年,一身纯黑劲衣无任何腰饰花纹,收回刚刚探死尸鼻吸的右手,接过拿在左手的带鞘长刀,甩过后脑勺扛在肩膀上,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带着仇恨的双眼。
  震惊中的募兵司一队顿时剑拔弩张,紧张的气压一瞬间压满了这坊天地。
  领队眼神在黑衣青年身上一闪而过,内心波涛翻滚,眼前的黑衣青年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他心中自然是清清楚楚。特别是现在形势,大兴国远征军的马蹄刚刚抵达聆音国的边境线停留在青鸢国的边防前,眼前之人便是青鸢国在凌云宗修行的三皇子皇甫俊杰。
  大兴军队的人早已将青鸢皇室的画像一一辨认清楚,皇甫俊杰便是其中之一。
  领队只能强行压制住紧张,故作镇定没搭理这个黑衣青年,自顾自走到尸体前,不知是募兵的压力,还是来自皇甫俊杰的威胁,或夹杂一点对于逝者悲痛,他变脸哀嚎起来:
  “可怜的黑石村村民啊!怎么就全村覆没了,你们要是活着等到我过来,随了我从军,定能闯出一番丰功伟绩。”
  黑衣青年嘿嘿一笑,眼神嘲谑,说道:“丰功伟绩?所谓的丰功伟绩就是为了你们大兴的侵略去送死拼命吗?”
  见皇甫俊杰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本就紧张的领队取下双面斧,提在手里,心里不由的权衡着自己这些人能不能敌得过这个黑衣青年,以及黑衣青年抗在肩上的那把惊鸿刀。
  这个想法刚刚升起,就赶紧打消了。很明显这12骑面对这个黑衣青年并不是对手,手刃青鸢皇子的大功并没有冲昏他的头脑,
  一个满脸仇恨的黑衣青年犹豫着是不是要动手,一队穿盔带甲紧张的募兵小队将这处天地的气氛变得异常紧张和压抑,反倒是地上的尸体倒像是多余的。
  打破了这种气氛的是一个白须和尚和他牵着的稚气未脱的小和尚到来。
  老和尚胡须雪白,身穿青、泥、茜三色袈裟,两个大大的眼袋却并不显憔悴,双眼炯炯有神。右手持着隐约有符文的禅杖,杖身看着已经腐朽,唯有杖头还算有些生机,几个黄铜色的圆环,随着禅杖的晃动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左手牵着的一个半人高的小和尚,两腮微红,安安静静。
  领队看着两个和尚的到来,顿时松了一口气,非常自然的让小队人马让出道路让两人慢慢渡步走在最前面来。
  “怀罪老和尚,你要是再晚出现一会,可能就要多超度几个亡灵了。”黑衣青年掏着耳朵,斜眼看着意料中将会出现的两人,漫不经心的说道。
  再次受到嘲笑的领队涨红了脸,紧紧握着手中的双面斧,却又不敢挪动半分,一下子僵在了原地,十分尴尬。
  老和尚双手合十,温言细语道:“阿弥陀佛!贫僧无意参与施主的因果,但是这亡灵为大,冤魂正执念着世间受着折磨。还请施主见谅!亡灵未渡,勿新添杀戮。”
  “虽然你话多,而且我也打不过你,但是我还是不想听你的大道理。我就问你这位得道高僧知道这些魔兽为什么像吃了春药开始发狂吗?”
  老和尚依旧波澜不惊的答道:“不知。”
  黑衣青年仿佛听见一个笑话,顿时哈哈大笑:“什么都不知道还妄谈因果。我觉得你该做是去唤醒魔兽,也给它们讲讲道理,告诉它们勿添杀戮的大道理,最好同时也给这大兴国的那一群喜欢侵略的魔兽讲讲同样的道理。”
  老和尚没有理会皇甫俊杰的嘲笑和激怒。小和尚见老和尚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也一言不发的站在后面。
  “开始吧!”
  听到老和尚的话后,小和尚取出蒲团放在老和尚的屁股下方,伸手舒展开老和尚的袈裟。待老和尚坐下后,从袖子里拿出木鱼递给老和尚。
  一旁的领队实在是忍无可忍,满脸怒容,提起双面斧指向黑衣青年:“皇甫俊杰,你别得寸进尺。”
  皇甫俊杰没有理发怒的领队,反正有这个老和尚在,肯定是打不起来了。
  老和尚盘膝坐下后就没有再关注这面的动静,开始匀速敲打着木鱼,嘴里诵着经文。阵阵佛经响彻整个村庄,一股无形的能量瞬间席卷村庄,在场之人都不自觉的觉得心里慢慢平静,不再浮躁。
  佛经声,木鱼声在清洗着整个村庄的怨气。
  小和尚眼神清澈,两只大眼睛,一直在四处张望,而且没有对眼前血腥的场面感到任何的不适。眼睛里神色在一个瞬间被一个地方吸引,他轻轻的扯了扯老和尚的袈裟,感受到小和尚力道的老和尚停止诵经,慢慢睁开眼睛,顺着小和尚眼睛看去。
  一座破旧的茅舍,木门发出轻微的响动。
  有人发现了这个动静,指着木门叫到:“有活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盯着木门。
  木门嘎吱一声,震落了屋檐松散新增的雪花。然后木门慢慢的向外推开,走出一个麻衣草鞋的羸弱的少年,身上血迹斑驳,道道爪痕血肉翻出,五官秀气,不过脸上一道凝固的大指姆粗的血痂斜过双眼延伸到嘴角让他显得有些狰狞。
  见到走出这个少年,领队两个大步跃过横列的尸体,拎住少年的衣领,粗鲁的问道:“小孩!你们黑石村是怎么惹到山里的魔兽的?”
  少年眼神涣散,神色恍惚,由着首领摇晃自己的身体,像极了一具灵魂还没有归位的行尸走肉。
  这时已经走到村头的皇甫俊杰神色顿时凝重。
  “搜魂贴竟然没有搜出这里还有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