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最大的敌人
对于如今的天下而言,无论是对萨摩藩之战,还是西南有可能掀起的征缅之战,都只是大菜前的小小甜品罢了,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了北伐这件事身上。
从年前就开始的大规模征兵,到矿山、兵工厂乃至于军服厂加班加点日夜奋战的情况,都在告诉所有人一件事,期待已久的北伐已经快来了!
这将会是宁楚一统天下的最大一战,也是满清将会殊死一搏的大战,除了之前安庆城下的大决战之外,已经没有其他战事能够与之比拟。
安庆城一战,当时还只是汉阳公的宁渝,率领数万大军,彻底打崩了康熙的二十万人马,甚至还间接成为了康熙逝世的一大原因,而经过了这一战之后,宁楚才彻底摆脱了生存危机,才得以进行江南一战,实现立国建制。
如果说起历史意义,那将会在宁楚新颁布的教科书里,能够写上好几页的超大战事,也是宁楚百姓人人都会传颂的一场大胜!
因此,北伐之战如今也成为了继安庆之战以后的另一场大决战,只是与当时相比,却是攻守之势相异,轮到满清开始担心被彻底毁灭了。
整个新生的宁楚政权,就如同一台极为庞大的战车,开始运转了起来,上上下下的所有人,就好比一颗颗螺丝一般,在为这台战车添加油料弹药,准备着完成对满清的最后一击。
在这种背景下,其他所有的战事,自然也成为了陪衬罢了,就连亲自主导对萨摩藩战事的邓子亦,心里想的也是能够早日参与到北伐之中。
岛津宗信便是在这种略显冷淡的氛围下,来到了南京城,真正成为了一名寄居与此地的未来大名。
奉天殿内,当宁楚听完了邓子亦的一系列战事报告之后,再看了看岛津宗信,便轻声道:“着有司给岛津宗信安排住处以及照顾人员,所享待遇按照侯爵之礼。”
所谓侯爵之礼,实际上就是侯爵养老时能够享受的待遇,不算高也不算低,有自己的贴身照料人员,可居住在二进的小院子里,另外还有一名安保人员的保护,至于每年能领取的相关津贴,大概在银元一百元左右。
宁渝不是不明白岛津宗信的重要性,只是在岛津宗信眼下这个年纪里,他也没办法去说一些什么,将来更多的还是要靠外交部以及教育部的相关部门,对其实施汉化教育,让他在未来成为宁楚干涉日本的一颗绝好棋子。
至于在打服了岛津藩之后,宁楚眼下真正的最大收获,其实还是琉球本身。
琉球有多重要?不在于它的资源有多丰富,也不在于它是不是宁楚的藩国,而是因为它的战略位置,就好像一把插在东海的尖刀,是宁楚控制整个东海局势乃至于未来太平洋的关键之地。
这样的地方,宁渝是怎么也不会放手的,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琉球逐渐滑到他国的手里,哪怕是发动战争,也要将它重新夺回到自己的控制之下。
实际上,中国对于琉球的认识是非常早的,早在《隋书》中,即有《琉求传》的相关描述,“琉求国,居海岛之中,当建安郡东,水行五日可至。”这一记录便充分说明,中国对于琉球的认知是多么悠久。
除此之外,根据琉球国立国之后用汉语自撰的第一部国史《中山世鉴》,也曾记录了隋书里描写的情景,“隋炀帝令羽骑尉朱宽访求异俗,始至此国地界。万涛间远而望之,蟠旋蜿延,若虬浮水中,故因以名琉虬也。”
因此,自历朝历代以来,中原天子便对琉球十分关注,像唐宋时期,琉球与中国便已经展开了贸易往来,而到了元成宗时期,更曾遣使招抚琉。后来琉球分裂成了北山、中山和南山三个独立王国以后,明廷也派了大臣杨载出使琉球三国,分别册封了三国国王,使其真正成为了明朝的藩属国。
等到了中山国消灭北山、南山王国,完成对琉球的统一,中山国国王便被明廷册封为琉球国王,正式定下了“琉球”这个名字。
而在琉球建国时期也得到了明廷的多番帮助,历代琉球国王都要接受明王朝的册封认可,并且使用中国年号和历法,甚至连其官方文书、外交条约、正史等,均采用中文书写,汉化程度之高,绝不下于中原。
一直到万历三十七年(即1609年)的时候,岛津氏攻占了琉球,才彻底结束了琉球的独立历史,而后更是成为了岛津氏的藩国,每年都要向萨摩藩输送粮食等一应财物。除此之外,还要继续向中国朝贡,从而形成了“两属”的局面。
直到今天,琉球才彻底从岛津氏的手中得到了解放,而超过一百一十六年的沦陷历史,也使得如今的琉球国王尚敬为之涕泪纵横,谈起被囚禁的过去更是不能自已,差点当着宁楚君臣的面昏了过去。
说起来如今的琉球王尚敬也才年仅二十五岁,比起宁渝都要大上好几岁,可是性格却极为软弱,他一边跪在地上,一边请求宁楚彻底发兵灭了萨摩藩。
“陛下,萨摩藩侵略琉球一地远超百年,这百年的时间里,我琉球君民上下无不痛彻肺腑,恨不能与贼同亡,如今陛下即解救臣等,何不彻底灭绝萨摩该国之朝食?倘能如此,琉球全国归属陛下,亦心甘情愿。”
好家伙,宁渝好久没遇到敢给自己画大饼的人了不过也不好说尚敬此番是真是假,或许也有可能是真的,但是对于宁渝而言,他眼下可不能真正干掉岛津家,干掉萨摩藩。
原因很简单,幕府和日本其他大名能够坐视岛津家战败,也能坐视琉球重回宁楚怀抱,但是绝不会坐视萨摩藩以及岛津家被宁楚所灭,如果宁楚这么做,只会逼得全日本上下抵抗宁楚,这并不符合目前宁楚的利益。
“尚敬,朕能够体会你心里的痛楚,只是兵家乃大事,岂可轻言之?”
宁渝走下了御座,却是亲手扶起了跪在地上尚敬,微微叹气道:“将来琉球置于我国藩属之下,想必再也无人能够侵占,你也应该能放下心了!”
琉球王尚敬不是蠢人,他当然明白宁渝这么说的用意何在,不过他也不敢触怒宁渝,当下便唯唯诺诺道:“既然陛下这么说了,臣也就放心了。”
宁渝微笑着点了点头,“此番虽然战事已了,琉球本国还需一番清理,否则琉球王回国朕还多少有些不放心这样吧,琉球王暂时就先留在南京,看看南京的风土人情,感受下天朝的繁华美景,至于琉球嘛”
说道这里宁渝停顿了下来,而尚敬也极为知趣地回答道:“一切均由陛下做主!”
“嗯既然如此,朕也就越俎代庖了。”
宁渝满意地点了点头,随会也丝毫不客气,轻声道:“琉球一应官制可仿照我天朝官制,不过这内阁倒免了,不利于行事,不如设立平乱治民总督府,由天朝所派总督管理全局,一来能够更好的治理琉球乱象,二来也能得到天朝的大力支持。”
琉球王尚敬微微犹豫了一番,他当然明白一旦有了这个总督府,只怕他是彻底变成了有名无权的琉球王,与在萨摩藩的情景倒也差不多这还真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的节奏。
只是这也由不得琉球王不许,他只得低低叹了口气,轻声道:“既然陛下已经考虑到了全局,臣自然也不会有别的看法,一切以陛下之意即可。”
“琉球王颇识大体,大楚自然也不会有所亏待,传旨,琉球王可比照亲王礼制,一应待遇不可有所短缺,以保障琉球王在南京的生活所需。”
“谢陛下恩旨。”
这一下琉球王尚敬是真正的彻底死心了,他也不再想着那些有的没的,既来之则安之,在南京当亲王的日子,总比在萨摩藩做一个名不副实的王爷要强得多。
革新三年四月,宁楚与萨摩藩在南京签订了正式的停战协议,萨摩藩表示无条件投降,赔偿宁楚纹银三百万两,赔偿琉球纹银二百万两,分作二十年进行逐一赔偿,并开放鹿儿岛作为通商口岸,允许中国人前往萨摩藩进行投资、定居、就业等。
作为这个停战协议的补充条款,宁楚还专门限制了萨摩藩的武备力量,即萨摩藩国内常备藩兵规模仅限一个营五百人,而其国的所有防务将会置于楚萨合作军事委员会的机构之下,由宁楚提供军队进行保护。为保障藩兵的作战水平,将会由宁楚派遣驻萨武官来进行训练。
可以说这份协议从头到尾都是宁楚对萨摩藩的各种要求,而宁楚这边提供的条件仅仅只是开放市场,允许萨摩藩商人到中国经商,以及负责未来萨摩藩藩主岛津宗信的教育工作,并且允诺在萨摩藩藩主岛津宗信成年后,送回到萨摩藩继承藩主之位。
对于这个协议,萨摩藩即便是有心拒绝,可是也无力拒绝,特别是在老中雪晴仓久的坚持下,依然签订了这份协议,只是为了保障两国的利益,该协议具备保密条约,任何人都不得向外界透露分毫。
通过这份协议,宁楚拿到了自己在萨摩藩身上能够得到的一切,而雪晴仓久也坐稳了自己的位置,并保全了岛津家的道统,双方都可以说是得偿所愿,可是唯独有一方很不满意,那就是幕府
江户城,大奥。
幕府征夷大将军德川吉宗穿着一身黑色的和服,手里持着一柄长长的武士刀,正在一招一式比划着,看上去虽然显得杀气腾腾,可是一旁的剑术老师却一直微微低着头,脸色沉重。
“将军,您的心乱了”
听到剑术老师的这一句话,德川吉宗收刀长身而立,轻轻叹道:“武士刀终究只是贵族耍玩之物,于战场实无大用,练与不练又有什么影响。”
剑术老师听到了德川吉宗如此评价,脸色却是变得一瓶涨红,他缓缓低头,“既然吉宗公以为剑术无用,那臣还请辞去这个剑术老师的职位。”
在说出了这一句话之后,剑术老师脸色一片死灰,很明显,倘若德川吉宗一旦答应了下来,恐怕他就会选择当场自尽,以全名节。
德川吉宗顿时心里一惊,他知道自己一下子犯了糊涂,当下只得苦笑道:“先生误会了,本将军绝无此意只是日本国的命运肩负在身,实在是有些过于焦虑了。”
“嗨依,臣先告退!”
等到剑术老师离去之后,德川吉宗才唤来了老中水野忠之,将刚刚得到的秘密消息丢给了水野忠之查看。
“什么?萨摩藩竟然签下了这般条约?他们怎敢如此?他们如何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水野忠之很明显被宁楚和萨摩藩之间的条约给弄懵了,因为这个条约一旦签订,与其说萨摩藩是天皇的臣子,还不如说是宁楚的臣子,几乎是彻彻底底投靠了对方,而这对萨摩藩造成的冲击可想而知。
实际上,当萨摩藩仅仅两天就彻底战败的消息传到了江户之后,幕府上下君臣就后悔了,他们实在是太小觑了宁楚大军,根本没有想到宁楚为什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彻底将萨摩藩击败,甚至连他们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在德川君臣打的如意算盘里,原本以为双方不会那么快结束战事,只要战事一直拖下去,他们就有理由插手进来,两边收取好处,等到关键时候再以调和的方式,逼迫宁楚停止进攻,这样一来无论是里子还是面子,他们就都有了。
然而,德川幕府的如意算盘终究是打错了,宁楚几乎用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就取得了对萨摩藩的胜利,甚至还在日本打下了一根深深的锲子,疼得德川吉宗有些睡不着觉了。
“绝不能就此罢休否则将来宁楚一定会成为我幕府最大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