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大战落幕

  当康熙晕倒之后,也就意味着这一仗是彻底输掉了,剩下的便是尽可能的去挽回损失,在佟法海的主张下,平郡王讷尔苏也只能选择放弃继续跟复汉军缠斗,带着剩余残存的骁骑营骑兵开始艰难的突围。
  原本讷尔苏带领冲阵的骑兵有一万人左右,可是随着这一番冲阵之后,原本伤亡就十分惨重,折损了三千多骑,还有两千骑兵被复汉军团团围住,几乎很难从战场上脱身,而在这种混战的环境下,跑不起来的骑兵想要摆脱步卒的纠缠也很困难。
  讷尔苏狠狠地咬着牙齿,他的手臂和大腿上已经有了几处刀伤了,辛亏他身上除了穿着棉甲以外,里面还套着一层内甲,这才让他有惊无险地从复汉军人群中脱离出来,当然经此一役,他身边的护卫也算是彻底损失殆尽了。
  大量的清军马队被复汉军不断追击,不时有人被复汉军士兵从马上拉了下来,然后就被刺刀给捅死,鲜血仿佛雨一般喷洒而出,让越来越多的清军马队开始慌不迭冲出复汉军的重重阻拦,向着后方撤去。
  随着雨水渐渐停下来,清军马队在泥水地里挣扎着前进,而复汉军的士兵也停止了追击,毕竟经过了一场漫长的厮杀,许多人都已经直接累到躺在泥巴里歇息,别说起来追击清军了,就连挥剑都变成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宁渝的脸上沾满了泥水,满脸都是兴奋与得意,这一战复汉军可以说打得极为精彩,甚至颇为逆天,当然这其中居首功的,便是整个掷弹营了。
  他们几乎是用血肉之躯,将清军马队的冲击势头给迟滞了下来,也正因为如此,才避免了正面的复汉大军受到了冲击,保全了这一仗的整体优势。可是这么一来,掷弹营的伤亡堪称惨重,真正还能动弹的,都已经没剩下多少人了。
  宁渝快步走向了龚树成,那一面血色掷弹营的营旗,依然在他的怀中屹立不倒,上面的白虎似乎发出了震天一般的怒吼声,而四周躺下的清军士兵尸体,足以说明了龚树成遭遇到了多少人的进攻。
  “这一仗,我们赢了!龚营长,咱们一起开庆功会!”
  一边说着,宁渝一边去伸手扶起龚树成,只是当手指触碰到他的身体时,宁渝的脸上却闪过一丝愕然,只见就这么轻轻一碰,龚树成整个人便直接歪倒在了地上,再一看却是胸口处伤痕累累,鲜血似乎都已经快流干了,却是早已便没了气息。
  周围的复汉军士兵一个个微微低下头,脸上却是压抑不住的悲痛,他们心里明白,掷弹营第四任营长龚树成已经战死了,就如同他的前三任营长一般,为了守护掷弹营的这面营旗,死在了战场上。
  宁渝紧紧抿了抿嘴,干涸的嘴唇上透着血丝,眼神里多少有些复杂,他记得龚树成,可是却不记得他是哪里人,也没有好好跟他聊过,可是真到了拼命的时候,龚树成也没有半句怨言。
  “龚营长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乃我辈之英杰!”
  程铭慢慢走过来,轻轻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为龚树成惋惜,还是为宁渝失去这样一位虎将而惋惜。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宁渝嘴里念着这一句还不曾问世的诗句,脸上闪过了一丝悲痛,可是很快又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悄然道:“陈武、马岩、高云翼、邓方、许卓还有龚树成,我复汉军岂会忘记他们?只是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件更重要的事情,自然便是彻底击垮正面阻拦的清军。
  大战许久,可是雨水却终于彻底停下来了,因此复汉军的火炮也被拉了出来,在一片轰隆声当中,正面清军士兵的士气算是要面临崩溃了,倒不是因为火炮对清军造成了多大的伤亡,而是所有人的心里都明白,清军已经失去了最后一个翻盘点。
  清军大营中,讷尔苏带着一身的血,大步流星地走进了营帐,在康熙的榻前跪下,狠狠磕了几个响头,抬起头时已经是满脸的泪水。
  “皇上,奴才无能!奴才罪该万死!”
  讷尔苏毕竟只是个三十出头的汉子,又得蒙康熙赏识,此时见康熙昏迷不醒,心里便如同刀子割了一般,悲痛欲绝,而一旁的众位大臣见此清醒,便有人想要将他拉起身来,却被讷尔苏挣脱开。
  他缓缓站直了身子,用袖子擦去了眼泪,却将污血沾染上了脸庞,看上去倒显得更加凶神恶煞,转过身子站在众位大臣面前,脸上已经是一片青黑之色,他缓缓地环视了一眼诸位大臣。
  “诸位大人,我讷尔苏无能,致使马军受挫,愿意自领死罪。可是如今皇上晕倒,你们不赶紧带皇上速速离开,还在这里等什么?楚逆的兵离这里不到五里!”
  佟法海却是向前迈了一步,叹了口气道:“平郡王,这是奴才斗胆下的令,便是要等平郡王回来。”
  “这是何道理?”讷尔苏向前走了一步,却已经将手按在了刀柄上。
  佟法海视若无睹,他只是跪下来向康熙的方向磕了几个头,随后站起来慢吞吞道:“皇上此行,必须要骑兵掩护,否则一旦被复汉军拖住,则后果不堪设想。”
  “至于楚逆,我佟法海愿去阵前擂鼓助威,以激励士气,为皇上,为我大清争取一口喘息之机。”
  这番话说出来后,讷尔苏却是倒吸了口冷气,他自然明白,这个时候去阵前几乎是自寻死路,因为正面还残留的数千清兵,已经成为了弃子,再也没有一丝求生的机会。
  阵前的两万清兵,可以说是前锋营、护军营的最后力量,可是就在这一战当中,前锋营的十来个都统副都统们都已经死在了阵前,火器营也就几乎全军覆没,剩下来的那些人,基本上的全靠着对皇帝对大清的忠心支撑着罢了。
  康熙六十一年二月二十八,清军局势彻底陷入了崩溃,康熙皇帝晕倒在阵前,在讷尔苏的残存骁骑营的掩护下,侍卫营带着康熙以及大臣们紧急向北撤离。
  兵部尚书佟法海为了阻挡复汉军的追兵,毅然决然前往阵前鼓励士气,组织大军抵挡复汉军的攻势,足足挡了有半日左右,后来在李石虎亲自带领大军猛攻下,清军彻底陷入了崩溃境地,佟法海自杀殉国,也算是成全了他的英名。
  只是此时的康熙,却已经在骁骑营和护卫营的带领下,穿过了大关,选择绕道北硖关,一路从小道退往了庐州。只是由于后勤补给彻底断绝,再加上绕道偏远小道的缘故,清军马匹几乎被吃光,还有许多八旗兵就这么死在了道路上。
  幸好此时的清军也就不到万人,这才勉勉强强从小道绕远通过,若是几万人马,则势必难以通行,因此也算是十分狼狈地将康熙给拖回了庐州府。
  复汉军在这一战打完后,并没有进行追击,毕竟这一次遭遇的敌人,是整个清王朝的精华,能够吃下来已经是很不错了,若是盲目追击,反而会出现不应该出现的损失,只是最终没能在战场上俘获或击毙康熙,让宁渝有些失望。
  不过后来望着狼狈北逃的清军,宁渝心里也有几分暗爽,若真的就在战场上打死了康熙,以此身殉了大清,搞不好最终还落了个圣君的名头,反倒是便宜了他。
  除此之外,宁渝依稀也记得康熙差不多命不久矣了,如今这般将他打回去,也算是狠狠削了所谓圣君的面子,到也不算差了。到时候康熙不管死不死,眼下这局面就足以让他颜面扫光,气死当场。
  只是对于佟法海此人,宁渝也算是颇为敬重,抛却立场不谈,至少佟法海也算是做到了忠君为国,战死沙场,也算得上是一代良臣,只是大势不可违,最终选择自刎也算是成全了他的忠义。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宁渝也没有闲着,反而比之前还要更加忙碌几分,毕竟这一场大战结束之后,到处都是尸体,为了防止战后瘟疫,因此需得立马安排人打散战场,烧埋尸体,将来还要将战死的复汉军遗骨带回他们的故乡。
  不过在这一仗之后,也不知过了多久,吕亭驿却是被当地人给改了名,似乎是因为在这一战当中,战死的将佐实在是太多的缘故,大伙在潜移默化之下,纷纷将此地唤做将军坟。
  闲言少叙,宁渝在处理完这档子事情以后,心情并没有好转多少,反而又恶化了几分,原因很简单,这一仗打完,整个复汉军几乎是打掉了底裤。
  “此战我军虽然大胜,可是损失亦不小,首先耗银高达三百五十万两,铁三十万斤,火药二十余万斤这还得亏中间下了雨,要不然能打出去更多”
  李绂手里捧着一摞厚厚的账本,一边念叨一边抚着自己的胡子,却是还没有念完,就已经将胡子拔下来好多。
  “这个还没完,咱们这一战斩首高达三万余级,俘敌万人,可自身战死者也达到了七千八百多人这些人的烧埋银子还有安家抚恤费可是一笔不少的银子,零零总总加起来,老夫看着也心惊肉跳啊!”
  “李先生,跟本督说说,账上还有多少银子了还有,我父亲那边可曾拨下了军费?”
  听着李绂在耳边唠叨,宁渝也感觉到了几分头疼,他仅仅穿着一身单薄的青色单衣,扶着额头便长吁短叹起来。
  李绂眼见得宁渝这幅模样,当下便感觉有些不妙,便字斟句酌缓缓道:“上个月的时候,楚王专门调拨了一笔银子,高达三百万两,据说是楚王爷跟那帮子一身铜臭的商人借的,这其中怕是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当年孝景皇帝为了筹措军费,还准许周亚夫跟商贾借子钱呢只要能打赢,借再多又何妨?难不成害怕还不起不成?”
  说道这里,宁渝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若是大败了,咱们的脑袋都不知道在哪挂着呢,还需要还什么?”
  李绂听了这一套,顿时目瞪口呆,他自以为自己也算得上厚黑无比了,可是跟这位爷一比,简直就是单纯的小白兔一样,好家伙,在这位爷眼里,原来凭本事借来的钱,是可以不用还的!
  “继续,还没说到重点上呢”宁渝有些意兴阑珊,他实在是不想去面对这些数字,可是如果不解决好这个问题,下一步东征江南的时间可就会受到影响了,到时候清廷要是再闹出什么花样来,可就不好玩了。
  李绂定了定神,继续道:“原来账上就有一百多万两银子,加上之前楚王爷调拨的三百万两,却还是有些不够,眼下还差五十万两左右,特别是眼下安庆还没拿下这又是一大笔的银子!”
  “嘶”这下轮到宁渝有些坐不住了,若真是眼下因为钱这个事情给绊住了,那可就不好玩了,虽然说沿途行军一来都有些缴获,可是那些在战争这台烧钱机器面前,却管不了多久。
  到时候就算拿下安庆,从安庆城内狠命搜刮,估计顶多也就搜刮个一二百万两白银,光靠这个钱,想要拿下江南却还远远不够,可是若是错失如今这个良机,那可是要把肠子都悔青了。
  说来说去,还是复汉军的底子太薄,这起兵以来一连串打仗,却又没时间好好消化一下战果,这才导致出现了今日这个局面,却是再正常不过了。
  哪怕是富有四海的大清,在眼下接连遭遇了复汉军、朱一贵还有一个常年已久的策妄阿拉布坦,这国库也是被打得能跑耗子了,以致于康熙这一回南征,算是将最后一个铜板都掏出来了。
  李绂眼看着宁渝愁眉苦脸,心里却不知在转悠什么,悄悄上前附耳。
  “要不,咱们再跟商贾借点银子?”
  当然还有半句话憋在心里没说出来,那就是还钱是不可能还钱的,这辈子都不会还钱。
  可是宁渝心里却不会这么想,早些年的湖广商会,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培养出来的能下金蛋的母鸡,如今要是为了这几百万两银子,就把鸡给吃了,可是一桩天大的赔本买卖。
  只是这银子,去哪里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