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太阳女神

  这回墨静婷这只黄身黑翅天堂鸟苏醒在了干裂的田埂上,墨静婷左眺右望,未见着记忆中的山寨,也未寻着慕子吝。倒是干裂的土地边上围着一群愁眉不展似农民模样的人,拄着锄头,扇着芭蕉,也不知在乱语着什么。见鸟动了,便低沉一句,这鸟可算命大,没见渴死也没见摔死。
  闻言,墨静婷竟也觉着异常口渴,便用力扑腾着向上飞了大致四五米,可举目望去,未见寸草,只有干涸的河渠与沿至地平线处的旱田。墨静婷又朝着西南方向飞了大致几十米,觉着累了便于一颗枯树上歇了脚。
  不知过了多久,树下歇了一人,精气神还不错,寸头有须,是位中年大叔。让墨静婷好奇的是那人的肩上竟还挂了只鹦鹉,时不时的还会对上几句话,这倒让她羡慕不已。一只会说话的鸟不奇怪,奇怪的是,既是梦,怎就自己不能是只会说话的鸟呢。
  只听鹦鹉用着稍显尖锐的声音说:“傅锐,这儿的庄稼汉这么多,咱要是能将他们武装成一支精兵强将,到时带着他们攻打赛斯也就不算什么难事了。”
  傅锐道:“你说得倒是简单,虽说这些人都是虚拟出的意识,但也有自主思考能力。你说,他们为何要听我的。”
  鹦鹉:“那赛斯怎就可以拥有一支兵马,要是不能及时救出白容,我怕到时忍不住非亲自撕了那赛斯的肉身不可。”
  听到这里,墨静婷方才明白,原来那只鹦鹉就是慕子吝,此刻与那叫傅锐的正合计着要如何组织力量去攻打山寨救出心里的姑娘呢。
  墨静婷低首往下瞧了瞧,见傅锐捋了捋鹦鹉额头上的绿毛,平静地说:“不要急子吝,我想那赛斯应该是给他们编造了一个美丽的故事。当然,有些人是趋利的,只要赛斯给的利足够大,谁还愿意喝西北风去,跟着大哥烧杀抢掠岂不逍遥自在。不过,像这样的战斗力也最容易被瓦解。”
  鹦鹉眨巴着眼睛将头一歪,说:“照你这意思,我们也可以效仿一下赛斯,给这些庄稼汉讲讲故事,再给他们造些兵器,不,造些机枪坦克不就所向披靡称霸这个世界了?”
  傅锐忍不住笑了笑,说:“你知道的,这个世界无异于现实。你要是给他们如此先进的武器,回头反过来打你岂不是养虎为患了。这是赛斯聪明的地方,就冷兵器最好,这也是一种不成文的规定。至少这样的文明不会出现技术爆炸,也好操控一些。”
  “好吧,你继续,不过我们得抓紧了。哎要不是只能附身于一个人体模型,我也不会变只鸟以致自己不能亲自操纵,谢”
  “先别急着谢,等救出了再说。”傅锐这话接得极快。
  “好吧!”
  傅锐继续说:“虽说谎言不会骗过所有人,但真实与虚假会达到一个平衡。要想壮大组织力量,就得依靠一些虚构的神话,给他们建立信仰,得让他们知道为什么而战。你说当年汉高祖斩白蛇起义不也是这个道理嘛。
  “当然,也得考虑实际情况,不能空口白话。你说我要是走过去与他们大讲进化论、相对论、量子物理,大谈质能方程让他们建造无敌枪炮杀个人就可以过上好日子,这恐怕要拿我当神棍暴打一顿了。何谈跟着我卖命?”
  鹦鹉似乎明白了傅锐的话,点了点头,说:“我算听懂了,我们要是能给这些庄稼汉注入些精神力量,这样英勇无畏的战斗力定能与那赛斯一战。”
  傅锐看着鹦鹉的眼睛,挤眉笑道:“你有办法了?”
  这时,鹦鹉用翅膀指了指上方,说:“瞧见那只天堂鸟没,一直干巴巴地瞅着咱两,估计是因脱水太虚弱导致飞不动了,这种没水的感觉我经历过,那可是一种历见死亡的绝望啊。”
  墨静婷听得聊到了自个儿,竟像是做了窃听的贼一样,不免有些羞愧,但碍于天炎灼闷,也就懒得动弹了。
  只见傅锐一幅似大梦被点醒了模样,说:“你说的对,对那些庄稼汉来说,目前最要紧的就是水,我们可以将白容塑造成他们的一个神,只要能救神于苦难便可天降甘霖,敬神于庙堂便可风调雨顺。届时,我们再利用人工降雨帮助他们实现心头所愿也并不难,这样,你这位心里的姑娘在这个世界里也可以过得更滋润些。”
  “那说干就干!咱这就开始吧。”鹦鹉催促道。
  但傅锐却面露难色,说:“可我跑过去该说些什么呢?”
  “这个”鹦鹉想了片刻,随即道,“曾听白容讲过他们族里的传说,索性就拿她当太阳女神来塑造。不过你得装下神棍,就像被神灵附体。我附在你耳边,我说什么你就说什么。”
  “好好吧!”
  刚说完,墨静婷便瞧见傅锐起身快速向人群多的方向跑去,边跑边羞怯怯地嘟囔着,哪是什么神棍,倒像是发了疯的憨包。为了听清傅锐说了些什么,墨静婷也扑腾着跟了过去。
  傅锐:“我的太阳女神啊,虽然你委散在了尘土里,但这并不能证明这尘土比您还伟大啊!是您的火焰赐予了我们光明,也从未忘记过您这位执灯的天神,我知道您此刻正坚韧地于黑暗中忍受着苦难,我知道您无时不刻在牵挂着我们,我知道您痛恨自己不能再为众生降下甘霖以脱苦难,我知道您身陷囹圄身不由己,请您莫要怪罪我们,您再坚持会儿,我们就要到了。”
  说完,傅锐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并将手心翻上虔诚一句:“我的太阳女”
  傅锐还未说完就被一位好奇的中年庄稼汉打断了,用着微颤干瘪的声音问:“你说的可是当真,刚听你喊什么太阳女神正遭受苦难,难道我们这里干旱无雨就和这位神有关?”
  “对喽!”傅锐窃漏了个喜色,“你说的对,正是因为我们的太阳女神被恶贼掳去,才使得我们的生活这般苦不堪言,如若我们视旁不管,这旱田也不知何时才是个尽头咧。”
  那人又问:“要果真如此,那我们还等什么,另信有不信其无啊!”
  其余人也开始三言两语附和起来
  “你说被恶贼掳去,可知那恶贼在哪?”
  “我说这日子总也不得劲呢?”
  “就算是为了子孙后世也要豁出去营救我们的神啊!”
  “可我们只是些会种地的,听你所说那恶贼的势力指定不小呢,我们能怎么做?”
  这时傅锐快速接过话,说:“我们唯有靠自己,我们要抱着必胜的信心,拿起手中的农具,救出我们的太阳女神,只有让太阳女神重新回到我们身边,神才会施法大降甘霖,使得万物复苏!眷顾我们的生活啊!想那恶贼不过是个山头小匪,尽是些贪生怕死、好生懒惰之徒。
  “只要我们足够团结,只要我们无惧前行,就算那恶贼势力再大又如何,他们作恶与神作对就注定干不过我们这些正义的、为神为我们自己生活而战者,我们救神于苦难就是救我们自己于苦难,我想上天也会也眷顾我们胜利的。”
  傅锐说完,那周边的人便开始骚动起来,干裂的皮囊混合着刺鼻的气味开始不断的向他聚拢。这时,墨静婷瞧见了已是鹦鹉的慕子吝大声了喊了句:救出太阳女神!活捉掳贼!
  这些人听言便像是积蓄已久的怨气找到了宣泄口,个个义愤填膺开始振臂高呼:救出太阳女神!活捉掳贼!救出太阳女神!活捉掳贼!
  阵势愈演愈烈,已远远超出傅锐和慕子吝的预期,一时也被惊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地面的灰土被扬的越来越浓,墨静婷只好飞高飞远些躲着点。随后,她瞧见傅锐随地捡了个锄头也拿来作兵器,接着指了指东南方向,高喊:“冲啊!”
  在他的带领下,那地动山摇的呐喊声如破云霄冲上天际,墨静婷从未见过如此仗势,内心除了震惊还有些兴奋。
  急速行进一个时辰后,大部队便直捣金甲将军的老巢。
  对于接下来即将兵戎相见的场面,墨静婷心里有些害怕便在寨门外的一颗高树上停住,用翅膀遮了半只眼,看了一眼后又将另一只也遮了起来。
  待农将们破了寨门时,墨静婷却听到了金甲将军无所畏惧的声音:“想我在此经营数年,没想到却折在了你这个小毛头手里。”
  墨静婷急忙睁眼寻声瞧去,竟瞧见了昔日那位耀武耀威的金甲将军被自己的士兵压在了傅锐和慕子吝还有白容的身前,那慕子吝此时也恢复了人形。见此,墨静婷欢脱得挥了挥翅膀,觉着这世界可真有意思。接着便飞近了些,停在了寨门边的瞭望台上。
  “赛斯,你知道你输在什么地方吗?”慕子吝看着金甲将军平静地说。
  “无非就是养了帮骄兵蠢将,贪生怕死而已,并非我无能。”
  慕子吝走近了些金甲将军,说:“因为信仰,这是你欠缺的东西,或许你曾经也拥有过。我并不会将你怎样,我只想告诉你,想想自己曾经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是否如我一样有个心底放不下的人,不管那是不是虚妄,但你不能让她断了希望。希望这东西,一旦没了,与死又有何异?对于我,就算要用一万年,我也绝不会放弃。”
  赛斯不屈的脸色开始变得柔和些了,但盯着慕子吝却一直不言语。
  “让他走吧。”白容轻声地说了一句。
  话音刚落,前来搭救的农将们便从赛斯旧将手中拽过赛斯解了绳索,这乖巧的执行力让白容也是一怔。
  慕子吝见状附耳小声说:“以后,你就是他们的神了。”白容闻言,两眼瞪圆,云里雾里,一副傻白兔模样……
  出了寨门的赛斯突然停住脚步,转身向人群鞠了一弓,随后便快速离去,墨静婷瞧见后,便向他挥了挥翅膀,以示祝你好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