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所谓威胁

  “断指?你还好意思提断指!”
  常山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捧着肚子几乎要流出眼泪,他哼哼道:“你那算是什么深仇大恨?我告诉你,你那纯粹是活该!”
  无念气得眼皮乱跳,拳头攥得咯咯乱响:“你说什么!”
  “我说你活该。”月色之下,常山笑得格外猖狂,这天底下除了琮王殿下的下属,还从未有人敢在无念面前这么放肆。
  那人还不依不饶的嘲笑道:“砍了你两根手指的可是你的亲主子!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若不是太子非要护着你,你现在可就没命站在这里跳脚了,断了两根手指都已经算是便宜你了!”
  “常山……!”
  无念憋得面红耳赤,脖颈上青筋暴起,硬是要将肺给硬生生的气炸了似的。
  “你爷爷在此。”那人浑不在意的抓耳挠腮,全然就是为了将眼前的秃驴惹毛。
  面前之人,当真天不怕地不怕,即便是面对身量庞大宛如巨人的无念,也能镇定自若。
  无念断指处正在蔓延着疼痛,掌间的佛珠蠢蠢欲动,恨不能当场就将这个小蚂蚁碾死在手下!
  他眉心勃勃的跳动了许久,才缓慢的冷静下来。
  不能杀……
  眼前这个人,是太子口口声声的“可塑之才”,若是能凭借一些小手腕,将他招揽进入东宫,那么就等于在顾琮远身边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一颗绝妙的棋子。
  朝夕相处的手足兄弟,总是能在出其不意的关头,给顾琮远致命一击。
  太子这算盘打得噼啪乱响,却是让身为他左膀右臂的无念心中有些吃味了。
  他狠狠的哼了一声。
  “哟,母猪喘气啊?”常山认准了能和秃驴打成平手,便十分嘴欠的和人死磕到底,毫不退却。
  谁知无念没有料想之中的暴跳如雷,而是忽然露出了一种很是微妙的神情来。
  常山愣了一下,厌恶的皱眉斥道:“你这死秃驴,看着我笑什么?难不成是看中了小爷的美貌,你被逐出师门,莫不是因为有断袖之癖吧?”
  无念的嘴角似笑非笑的勾了起来,一侧还不自然的抽动了几下,用那种略带怜悯的眼神盯得人浑身发毛,无形之中就有一种嘲讽的感觉让常山哪都不自在。
  “看……”
  他话音未落,无念便用那高深莫测的表情,冷冷打断道:“贫僧是不是断袖,我不知道,不过你常山身为琮王殿下的近身亲卫,却和一个被琮王下令杀掉的女人纠缠在一起,倒是有好几个人都知道。”
  常山听到一半,便缓缓睁大了眼睛,眸中隐约有血丝攀了上去。
  方才还伶牙俐齿、以一敌十的常山大人,立时成了一个三棍子打不出屁的哑巴,僵硬得好似一个木头人。
  这件事情果然是他的软肋,无念暗暗的哼笑了一声。
  “简直……”常山心跳如雷,很显然慌张了起来,不过还在硬撑着琮王亲卫的风度。
  然而那踉跄的脚步已经出卖了他。
  他磕磕绊绊后退了几步,语气很轻很淡:“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若是贫僧没有记错的话,那苏轻烟是位勾栏名将吧?我其实也是道听途说,那位花魁是琮王殿下气走王妃的弃子,你怎么……”他言未尽而意不止。
  常山头脑轰然一声,死死咬着牙关,脸颊紧绷。
  那宛若实质的杀人目光,对无念来说简直就是兴奋剂,只见这道貌岸然的臭和尚眯起眼睛,啧啧回味道:“不过也难怪。”
  秃驴色咪咪的眼神仿若一根根的针,常山沉声怒道:“难怪什么?”
  “那前凸后翘,玲珑有致……连我一个出家人都……”
  “你放屁!”常山暴喝一声,飞身过去便要与人厮杀在一起。
  他现在气息不稳,急火攻心,结连出了三四招都被无念轻而易举的拆了开来。
  “我曾在太子殿下那里见到过几次这女人,的确不是凡品,可是青楼出身,就算再怎么自恃清高,可总归就是个卖屁股的。”无念笑道,“想不到声名赫赫的常山大人,喜欢这种货色!”
  常山面沉似水,方才眼红脖子粗的还是那秃驴,转眼火冒三丈的就成了他了。
  他发了狠的道:“我看你今天是存心找死。”
  无念堪堪被那人擦中了一掌,连忙后退五六步。
  这一掌力道极大,他脸颊一侧立时就感到发麻发疼,恼火的不行,可抬眼一看常山那急得上窜下跳的样子,他就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刚才不是还说,我是胡说八道么?这么快就承认你有一个妓/女相好儿了?”
  若是再和这人嗦下去,恐怕常山就要发疯了,他眼神阴沉无比,整个人都散发着骇人的冰冷气场。
  顾琮远的走狗,还真是和主人一样凶猛……
  “老子从没喜欢过什么妓/女,赶紧给我滚。”常山嘴上这么说,率先转身离去的倒成了他自己。
  好像是为了眼不见心不烦,他步履飞快,没几下便纵横跳跃了几座楼阁。
  一旦被人戳中了最为隐秘的心事,就算是内心强大到如同铜墙铁壁一样的人,也会不由自主的为其所撼动。
  哪怕只是一道微不可查的裂缝。
  “难不成是苏轻烟告诉的秃驴?不可能!”常山一面想着,一面烦躁的打翻了几个瓦片,碎瓦翻飞。
  然而他抬头的时候,脚步忽然微微一顿。
  “你怎么又跟来了?”他目光警惕。
  无念不知何时跑到了常山的前面,还大摇大摆的拦在这里,他漫不经心的道:“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们以后还有可能成为同僚呢。”
  常山掌间又在缓缓蓄力,冷笑道:“怎么?武功比不得我,就用这种话来恶心我吗?”
  “当然不是了。”无念耸耸肩,把玩着佛珠,道,“其实是太子殿下找你有事,有一件事情,要吩咐你去做。”
  苏轻烟如今栖身太子东宫,估摸着和顾子宴已经熟稔得不行。
  常山缓缓皱起了眉,站定道:“太子是你家主子,有什么要紧事,凭什么来找我?就不怕我告诉琮王殿下吗!”
  “就凭你不敢不从。”无念胸有成竹的歪嘴笑道。
  常山心里顿时一咯噔。
  都说这世间情爱美好非常,譬如王爷和王妃,分分合合,也依旧美满。
  可为什么事情到了他这里,便陡然换了个味儿?
  常山无数次在暗中庆幸,自己当初手下留情放了苏轻烟一马。
  可如今看来,种种麻烦终于暴风雨似的席卷而来了,曾经的心慈手软开始反噬,且毫不留情。
  “你不妨仔细想想,贪恋苏轻烟那温香软玉,会带来多少祸害。”无念又开口了,“你喜欢的人,可是顾琮远要杀了的人。”
  常山说不出话来了。
  他乘胜追击道:“太子殿下若是真的想要对付你,大可以直接将此事暴露给琮王,让他亲眼看看,自己的手足兄弟是如何背信弃义,违抗命令的!”
  “我没有!”常山突然发出了一声呵斥,“我对王爷一片赤诚,从未有过异心!”
  无念仰头大笑道:“说出这种话来,你也真是傻的可怜。”
  “但凡顾琮远知道了你的好事,他就不会再信任你了,他是你的主子,那凌厉多疑的性子,难道你还不清楚么?何况以你的身份,却喜欢上妓/女,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世人该如何看待你?”
  敢情不只是要向顾琮远告状,还要大张旗鼓的让天下世人都知道他这旖旎情事。
  常山哑然闭了眼,半晌才艰难的道:“你这不要脸的东西,竟然用这种事情威胁我。”
  “所谓威胁,必然是要提出能一击让对方崩溃的条件。”无念死死的盯着他。
  常山下意识张了张嘴,破口想要骂一下对方的祖宗十八代,然而太过着急,一时间竟是没能憋出来半个字!
  “说到这个份儿上,若你还是不肯接受太子殿下的招揽,我们就直接将苏轻烟那女人丢到天枢营,充当军妓,等她疯了傻了,毫无价值后,便杀了。”
  无念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把锐利的尖刀,一下下扎在常山心头最柔软的地方,鲜血淋漓。
  他听得目眦欲裂:“你……你……”
  自从和苏轻烟那次宫中重逢后,他便时不时的借着给公主送药,给贵妃娘娘送胭脂的名义,悄悄去与人会面。
  哪怕只是与她闲扯个三言两语,也能慰藉常山多年风霜雨雪之下,那一颗寂寥的心。
  “你怎么敢……”他气得几乎要将牙关咬碎。
  “我是没什么本事,我是不敢。”无念轻描淡写的道,“可是贫僧不会轻易杀生,但苏轻烟毕竟是太子殿下救下来的,她那条微不足道的烂命,如今自然也是属于太子的。”
  他掰手指头算道:“何况苏轻烟身无长物,除了那骚狐狸似的劲儿,还有什么?武功武功不行,谋略谋略不够。”
  常山耳边嗡嗡乱响。
  无念倏然放软了语气,道:“这是死是活啊……还是看太子殿下的心情才是。”
  常山勉强保持着理智:“我若是说不呢?”
  只见这秃驴缓缓从怀中摸出来一个小画册,随手一抖,尽是男女身影交叠在一起的旖旎画面。
  他笑道:“看看,这画上的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