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做贼心虚
纵然尹蕙兰非常想说自己其实还是有几分骨气的,可男色摆在眼前,谁会不心动?
她已经算是女中豪杰,坐怀不乱的了!
于是此人惴惴不安的起了个大早,在下人们一片忙乱之中,摸进了厨房。
“呀,小姐今日怎么起得如此之早?”一个丫鬟见了她,简直像是见了活鬼了。
若非是这段时间以来,琮王太子连带着一个身份尊贵的“客卿”住在府中,尹蕙兰每日必然要睡到日上三竿不可!
“咳……你这是何意?骨子里就认准了你家小姐好吃懒做不成?”她细眉一蹙,在人额头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小丫鬟悻悻的吐了吐舌头,忽然想起那人昨夜并未和糖水,只怕是此刻饿得前心贴后背,有些头晕目眩了。
“小姐莫不是饿了?奴婢这就为您做饭,你切莫着急!”
那忙乱的语气伴随着叮叮咣咣的乱响,尹蕙兰无奈的扶了一下额头,她悲愤的想着,难道自己这么多年来,在下人眼中除了吃就是睡吗?
感情堂堂城主大人的女儿竟是二师兄下凡不成?
“去去去,要是我真一天吃八顿,哪里还有这样的身材!”她不满的呵斥了一声,顺手就将歪倒的锅碗扶了起来。
不得不承认,尹蕙兰的身段还是婀娜娉婷,极其养眼的。
“起得这么早,就是为了让你们刮目相看,别动辄以为我好吃懒做,你们嘴上不说,但心里未必那么想,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她麻利的帮人做饭。
丫鬟犹豫了一下,忽然甚感欣慰,其实全府上下都是如此,面对尹蕙兰突如其来的成长,有一种老父亲一般的怪异欣慰。
“怎好要小姐亲自动手?”丫鬟并不否认她说的,不过仍然在与人推脱客气。
“难道府里给你的活儿你都忙得完?”尹蕙兰捏着布巾,将熬粥的砂锅盖子轻轻拿了起来,看着热气腾腾翻滚着的白米,笑了笑,“这里就放心交给我。”
小丫鬟有些受宠若惊:“可这……”
“你就先去别处忙吧,我方才见了秋儿叫你呢,也不知是何时,这样吧,你快去快回,我就帮你看个一时片刻。”尹蕙兰哼了一声,“怎么,以为本小姐的时间都是大风吹来的吗?”
这张扬又慵懒的小姐竟然一夜之间转性,丫鬟欣喜若狂,看似稀疏平常的小事,却让人有种无端的快乐。
于是这缺心眼的小丫鬟开开心心的应了一声,便放心的去了前院。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误了时辰,急急忙忙跳进厨房,却发现她家小姐已经纡尊降贵的将粥盛好,给几位贵人端了过去。
由于路遥不好意思让尹蕙兰忙碌,便执意将人留下来一起用膳。
顾琮远对此没什么意见,只顾着吃自己的,看也不看人一眼。
他不搭腔,于是压抑的气氛缓解了大半,只剩下路遥欣喜的声音,不住的和尹蕙兰说这些天
在北地的所见所闻。
清晨终究是有些冷意的,可尹蕙兰额头上却有细密的汗珠,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怎么,鬓间的几缕头发都已经被微微沁湿了。
“王妃原来喜欢吃糖瓜?”她端着白粥小口喝着,欢喜道,“原先我也喜欢得紧,只不过每次一吃,爹爹就要说我,还吓唬我说吃多了糖瓜,满口牙都要掉光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爹爹小时候贪吃,正值换牙的时候将自己的门牙给粘掉了……”
“噗”的一声,路遥竟是笑得前仰后合,险些将刚刚含进嘴里的白粥给喷出来。
也不知她笑点为何如此之低,尹蕙兰这干巴巴的笑话都能将她逗得连咳带呛,若是顾琮远将那三个暗卫的旧事抖落出来十分之一,恐怕路遥做梦都要笑出声来。
不过顾琮远还是要给自家暗卫们留点面子的,不能在尹蕙兰面前说出,万般无奈和隐忍之下,他只能佯作镇定的给人拍了拍背:“慢点。”
尹蕙兰端着碗的手有些不自觉的微微颤抖,或许是从未做过如此偷鸡摸狗的事情。
第一次做坏事,就是替外族人给王妃下毒。
这实在是太过凶险刺激了,她终究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能见过什么大风大浪?
路遥方才那平地惊雷似的几声大笑,犹如晴天霹雳,一下子就劈在了尹蕙兰的手上,给她来了一个猝不及防。
她手上一个颤抖,碗筷便吓得落在桌上,发出清脆又沉闷的一阵乱响。
路遥自知失态,连忙收声,擦着眼角的泪花道:“抱歉抱歉……尹姑娘,一时之间失态了,未料尹大人看起来清癯严明,竟还有如此趣事。”
“哈哈,哪里!”尹蕙兰僵硬的扯着嘴角笑了笑,看上去与往常别无二致,可细细看来便能瞧出其中的不自然,“只不过此事,你可切莫告诉我爹爹,否则他定会请出家法来的!”
“他啊……”说到自家执拗的父亲,她笑得便有些小女孩的欢心和幸福了,“死要面子活受罪,宁愿憋着一口气,也绝不丢人!”
然而话一出口,尹蕙兰自己便狠狠的怔了一下。
也不知自己在无声无息之间,让尹家蒙受多少羞耻。
她决心隐瞒到底了……
“太好笑了,尹大人他居然……难怪他如今这般清瘦,原来是不肯吃糖!”路遥似是在西北荒漠发现了一汪清泉,兴致勃勃的拉着顾琮远说个不停。
尹蕙兰顿了一顿,黯然神伤一闪而过。
而路遥面前摆着的那碗清粥已经被喝下去了一半,她第一次投毒,难免有些畏惧惊慌,便只倒进去了零星的一点儿,也不知有没有作用。
不过吐贺图也告诉她,那药是慢性的,或许不会让路遥那么快发作或是要她的命,但绝对足够让人感到折磨。
尹蕙兰的一颗心再一次七上八下了起来。
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那注视着路遥的眼神有多么炽热和微妙。
“尹小姐在看什么?”顾琮远直接的道。
她又不由自主的吓得一激灵,这琮王总是能微妙的抓住她的弱点,让她惊慌失措。
开始的爱慕和含糊不清的感情渐渐消失,尹蕙兰用一种几近于淡漠和怨毒的眼神看了过去,不过在落在男人脸上的一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她干干笑了一声,装作没事人似的:“嗯?二殿下说什么?”
那边笑得花枝乱颤的路遥顿了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捂住了嘴,毕竟是在外人面前,她这样似乎有些太忘形了。
殊不知顾琮远心中已经闪过了好几个危险的猜测,然而那终究只是猜测而已,没有确凿的证据,保不齐便会误会了旁人。
到时候闹得太难看,自己被旁人戒备轻视也就罢了,可路遥不行,路遥是商人,最乐意与人打交道。
若是将那些人缘往来尽数给她闹翻,她还不要郁闷一阵啊?
“本王见你一直盯着我夫人面前的这碗粥,是想劝她快些喝下去吗?”男子淡淡的道。
话到嘴边到底是说了出来,于是,连一旁笑得有些没心没肺的路遥也微妙的收了声,呆呆的看着尹蕙兰。
那一秒,尹蕙兰几乎是停止了呼吸和心跳,她僵硬了一下,旋即飞快的道:“是啊,王妃听得入迷,我还真是怕她不尽快喝粥,被风吹凉了,再灌进胃中寒气,到那时可要受折磨了,我对此还是深有体会的,免不得担心了一下。”
“不过想来,还是我身子骨更加瘦弱了一些,一些冷风都受不得,王妃身体康健,自然与我这种人不同。”她笑眯眯的道。
顾琮远心中的疑虑打消了七八分,可有一种别样的怪异一直横亘在胸口,直觉告诉他,一定还有什么其他事情。
然而面前的白粥也是也都是一模一样的,看不出任何端倪来。
“原来如此,尹小姐费心了。”他客客气气的道。
路遥见他没有胡言乱语,这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打趣道:“看来以后吃饭的时候不能讲笑话了,尹小姐思虑周全,到底是和我这整日东奔西走的人不一样。”
尹蕙兰淡淡的笑了笑,保持着一如往常的热络,之后还帮路遥盛了粥,好似为了证明那粥人人都在喝,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异样。
而在饭后,顾琮远也在下人收拾碗筷的空档,寻了个机会将银针插进米饭中,可银针毫无变化。
“你在看什么?”路遥忽然走过来。
顾琮远悄无声息的将银针上的迷糊捻掉,收到了袖中,垂眸道:“没什么,本王今日要和太子去哨岗巡防,流民所那里你暂且不用去了,自有专人照应,好好待在府中等我便是。”
路遥乖乖应了下来,她也在暗暗兴奋着。
尹蕙兰做贼心虚似的跟着路遥一整天,几乎没隔几个时辰便“偶遇”她一次。
细致入微的观察了一整天,也不见琮王妃有任何的异样,她微微松了口气,可悬在半空的心却没有放下来。
几天下来,也是毫无异样。
尹蕙兰再一次深刻体会了何为进退维谷,举步维艰。
就在这一日她愁云满面的时候,夜幕降临,清源灯会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