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六章 皇帝的应对
当初赵桓抄李擢和吴敏的家财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这种国之蛀虫的恐怖威能。
李擢当初家中查出了三千多万缗,而吴敏当初家中查出近六千多万缗,这两个人加起来,正好是大宋一年的税赋。
恐怖如斯。
赵桓看着群情激奋的汴京百姓,在杜充人头落地的那一刹那爆发出的喝彩声和欢呼声,不禁想到了当初李邦彦被汴京百姓围堵家门之事。
李邦彦严格来说,纯粹属于站错了队。
当初赵桓刚登基,一力主战,李邦彦和赵构,却亲赴金营议和。而后完颜宗望久攻不下,还被驱散了签军,黯然退兵,百姓的惊恐的情绪需要宣泄和安抚,自然就找到了浪子宰相。
三公九卿这个级别的官员,站错队再无起复之可能。
而李邦彦家中近六千万缗的财货,其实是当初李邦彦东华门外唱名,被汴京富商榜下抓婿,而汴京富商仅有一个女儿,李邦彦继承了大宋一等书商的万万缗家财。
也算是应了那句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的劝学诗。
李邦彦的夫人家中,世代经营书坊,乃是邸店一等商贾,本就是和陈冲、陈子美的陈家,一样的巨富之家。
赵桓抄了李邦彦家,那六千万缗,在赵英盘大宋书局的账目之事,才得知这笔巨款和贪腐的关系不大。
李邦彦平日里顶多有点人情往来,收是收了一些,但是绝对达不到六千万缗的数字。
当时局势危急,赵桓急于前往河东路亲征,哪里顾得上人人唾骂的浪子宰相是否被冤枉?
若非李邦彦在八门进京的时候,驾着牛车带上最后剩下的东西,只身投靠当时已经被困于河东的大宋皇帝。
李邦彦的案子,就成了铁案。
这件事,算是赵桓误会了李邦彦这个浪子宰相。
当然他本人浪荡,在位期间不为国不为民,只做馋臣,百姓骂他浪子。
赵桓也没打算将当初的钱还给他。
李邦彦站错了队,现在还能做大宋书局的总编,还主持编纂《海经》,甚至赵桓打算安排他去远航,委以重任,也算是另外一种起用了。
在大宋,钱并不是最重要的。这个和后世的价值观不太相同。
士农工商的阶级,在大宋并不明显,比如商贾并非贱籍,行商、坐商都极度自由,交税全靠自觉。
在商改了两年的大宋,逃税漏税依旧是让李纲极为头疼的大事。
但是士农工商的阶级依旧存在,哪怕是三公六卿随时都有可能因为站错队出现种种意外,但是大宋的百姓、士大夫依旧如同飞蛾扑火一般,趋之如骛。
比如陈子美,倾尽家财,都想要在大宋皇帝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为他的儿子陈冲的仕途铺路,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赵桓不还给李邦彦钱,但是却给了他容身之地,赵桓需要钱去建设大宋,李邦彦觉得官家仁善。
皆大欢喜。
这钱,赵桓也没自己花,汴京皇宫都是开发燕京城的结余。
“走吧,去雅堂。”赵桓笑着对赵英说道。
大宋百姓对奸臣是憎恶的,从这水泄不通的高台、万人空巷的围观,连旁边楼顶上都站满了百姓。
甚至赵桓的车驾从旁经过,都没有打扰到太多百姓观看杜充砍头的乐趣。
当然,这里面有些人,并不知道杜充所犯的罪恶,只是来看个热闹。
赵桓不由的想起了当初上学时候,读过鲁迅先生的那篇课文《药》。
里面的人血馒头,表现了当时特定的历史背景下,人们的愚昧无知和封建迷信。
但是从宋朝起,中医学对于人血入药,就展开过广泛的讨论,并且还形成了一篇名为《太平圣惠方》。
这是太平兴国年间大宋朝廷编纂修著的大型方书之一,多达一百卷,共有一千六百七十余门,药方十六万余首。
并且在这《太平圣惠方》中,就已经初步运用到了实验,对于人血和人器入药的临床实践,结果自然是卵用没有。
宋太宗赵光义闻之,当即提倡停止人血人器入药,并且写入了大宋律法,认为其行径【近乎于蛮】。
而这个提倡,可是皇帝亲自牵头,明确反对用人血或人器入药的观点受到中医界的广泛认同,发展到明代,这种【近乎于蛮】已经逐步停止。
当然赵桓不觉得鲁迅先生的《药》在胡诌,当时百姓的蒙昧已经到了愚的地步。
为何到了螨清,百姓们又开始了向刽子手购买沾血的馒头治病?甚至残杀婴儿用其煲汤治病?就很值得玩味。
螨清的统治方式,乃是封建时代的集大成者,这一点无人能够撼动其位置。
赵桓把大部头的《皇考》看了多半之后,才知道当初为何胡元要用五谷轮回之物尿,给沈从冲洗伤口。
赵桓翻了很久,才知道情急之下紧急处理伤口,尿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那玩意儿还真是目前这个时代,冲洗伤口最干净的选择。
“赵英,叮嘱李邦彦一声,让大宋书局的邸报和晨报发动起来,把杜充的奸邪编排下,事无巨细的将其做下的坏事刊印,广而传之。”赵桓笑着说道。
李纲的眼神中透着震惊看着官家,官家这个决定,以后修史时候,杜充就是一等一的奸臣了,而且还是那种证据确凿、无可辨别的奸臣!
“李太宰,朕跟你说朕有想法,你觉得此策如何?”赵桓笑着问道。
【立身以立学为先,立学以读书为本。读书养德,立德以立身。厚德立身,精技立业。立志以成才,立业以为民。】
这是古代文人们最高追求,名曰五立,立身、立学、立德、立业、立志。
而这五立的最终诉求,正是指向了最关键的三个字,就是身后名。
赵桓这一招给奸臣立传,把他们的缺德事,事无巨细的抖出来,其目的就是告诉那些在背后搞小动作的奸臣们,自己不是没有办法对付他们。
活着要对付他们,死了依旧要让他们发挥出最后一丝价值,供百姓唾骂嫌弃,成为街头坊间的笑话,成为演义、话本上的反派,成为说书人口中的佞臣。
人人唾弃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