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江湖风云 第八章 诱敌
前来换岗的五人,走到山门前,与正在值守的守卫打过招呼,两班人交换了位置,换下班的五人便走回休息区去休息。
见五人走没了影,来换班的五个人立时将身上的伪装与易容扯掉里面是一袭黑色的夜行装,飞速的向山下跑去。夜色中五道黑影如五道黑烟,融入这一片漆黑里。
黑衣人正向前急速狂奔着,这时,一只信号烟火冲天而起,照亮了五人周围一片,五人皆一惊,十几道寒光带着十几抹白色的身影,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向他们,五人急忙收拢队形沉着应战。双方立时混战成一团,白衣人胜在人多,黑衣人胜在武功比白衣人略胜一筹。双方此时胶着不下。
这里虽然出了山门,但毕竟还是青城云氏的范围,黑衣人担心拖的时间长了,被山上的人发现下来支援便无法脱身。于是五人默契的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四人似不要命般剑剑要害,根本不在乎自己身上中了多少剑。白衣人围成的剑阵立时乱成一团,硬被他们撕出一道口子,这时第五个黑衣人从中一下穿过,也拼着中了几剑不顾,终于勉强冲出包围。他的轻功是众人中最好的,只几个起落便失去踪影。白衣人被剩下的四个黑衣人拼命缠住,等他们杀了四人再想去追已然来不及了。
为首的白衣人是那个叫景轩的少年,气的一跺脚,带着其他十几个人返回了山上,只留下四具黑衣人的尸体在夜色中渐渐冷却,不久将不会有人记得他们。
青城云氏议会厅这里是位于第四层,专供青城云氏高级别的弟子、长老及掌门等议事的地方,房间虽比风云际会厅小,但够隐秘和安全,不易被人偷听其中人的谈话。
此时在房内之人,有云曦、云煦、莫千涯、莫言和四大世家另外三个世家的代表。蜀中唐门掌门唐玄和唐玉。武夷崔氏掌门崔万钧和掌政也是他的夫人姚若画,江湖传闻崔万钧武功虽然高绝,一柄劈雷刀鲜有对手,但却是个极度惧内之人,走哪儿都得带着夫人。而他的夫人姚若画也曾经是名动江湖的美女,即便此时,年过四旬仍旧风韵犹存。最后两人,是江淮戚世掌门戚锦江和掌政戚平泽。虽然论武功,江淮戚氏是最弱的,但因其所处之处是水道交错的江淮之地,所以一大部分漕运之事由他们掌管。因此,其门内人数众多,是各世家之中弟子最多的,所以他们也位居四大世家之一。
众人都坐在大厅四周的座位上,人人脸色都非常凝重,此时景轩正把围堵黑衣人的情况向他们汇报。说完景轩懊恼的跪下,“师傅是徒儿无能没有截住他们,请师傅降罪。”一头磕在地上不敢起来。
“这怎么办?逃出去一个,我们的计划一定被泄露出去了,那我们今晚还去破阵吗?”唐玉毕竟年轻最沉不住气。
“小莫先生您怎么看?当初设伏也是您受意的,现在……”云曦毕竟是君子,不好听的话很难说出口,但言下之意大家都明白,既然知道混进了奸细,也知道奸细要逃出去报信,为什么不多派人手或派些高手,这样才能把他们截住。但当时莫言却十分坚定的就让这些人去拦截,云曦虽不理解,但因为信任天机门,也看在莫千涯的面子上没有阻拦,可是现在最担心的情况出现了,内奸逃出去报信,之前所有的布局便功亏一篑。人家有了防备,还算什么偷袭,而造成这个局面的就是莫言。
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他,想看他有什么解释,会有什么应对之策。
莫言却不急于解释,而是先发问,“景轩,你确定逃走的那个人不会死在路上,来不及报信。”
“是。他虽身中数箭,但都避过了要害,撑几个时辰没有问题。”景轩低着头说,心里只恨自己学艺不精,不能一箭穿心,要是掌政师叔云煦,这五个人都不够他一个人收拾的,怎会让他逃走。
“大家觉得呢,我们应该如何应对?”莫言出声询问在座众人。
“他们在炎火阵一定加强防卫,等着我们去闯,把我们一网打尽,不如我们考虑攻打寒冰阵怎么样?”唐三积极的说。
“我同意,反正不能再去攻打炎火阵了,那和找死差不多。”崔万钧虽为一门掌门,但却是个火爆脾气,有话不吐不快。
众人纷纷点头,只云煦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依旧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大家的意思是改变计划,先破寒冰阵?”莫言挑挑眉,“云二公子,你的意思呢?”
“依旧攻打炎火阵。”声音平静,语调平缓,就如同说今天的饭菜还算合口一样,激不起一丝浪花,云煦说这话时甚至都没抬眼。
“什么?这……”唐三急得差点跳起来,这些人里只有他、云煦和莫言是要真的去攻阵的,要死也是先死他们,他可还没活够呢。
“呵,唐三公子莫急,听我说。”莫言不慌不忙的喝了口茶,才继续道,“其实那个人是我故意放跑的,正如云宗主所说,如果真要劫杀他们,怎么只会派景轩他们这些孩子去?”莫言这个孩子两字,说的理直气壮,也不看看自己又比景轩他们大多少,众人此时也无暇顾及他的用词。
“你的意思是故意让他去通风报信,那不一样吗?他们得了信还不赶紧在炎火阵布置,我们不还是去找死?”唐三插嘴道。
“不,你错了。他们知道内奸是冲破围堵回去的,说明他已经暴露了,既然暴露了,那我们必然不会再按照原来的计划实施,一定会改变方案,改为攻打寒冰阵。他们认定我们一定不会按原计划执行,而且他们也怕我们知道内奸的事会提前行动,现在从诛仙阵调人手去寒冰阵,至少天亮才能到,他们不敢赌,所以只能从最近的炎火阵调人过去,这样一来……”莫言还未说完。
“这样一来,炎火阵守阵的人不但没增,反而减少了,我们的胜算就更高了。”唐山有些激动,眼睛似乎都在放光。“这就是你之前说的漏洞,机会?”
“不错,我就是利用他们的内奸来为我们制造机会。”莫言脸上浮起一丝冷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众人见他的表情,都不由得心中一寒,心道:可千万别得罪这个小莫先生,真是分分钟就把你算计的盆干碗净,什么都不剩啊!
“小莫先生好计策,云某刚才失礼了!”云曦此时才明白,原来都是莫言的布局,不由得心中惭愧,忙为刚才的话道歉,真不愧是谦谦君子。
“云宗主客气了,莫言的这些小聪明不还是没骗过云二公子吗?”莫言见云煦正望向自己,冲他挤挤眼,竖了竖大拇指,而他的这些小动作直接被人家无视了,不由得灰溜溜的摸摸鼻子,自我解嘲的笑了笑。
众人看向云煦,见他仍是一副淡淡的超然物外的神情,仿佛任何事也激不起脸上神色的一丝波澜,但又仿佛什么都能看穿,莫言此计连他们都蒙在鼓里。却被他一语点破,他整个人如同隐在雾中,让人看不清又深不可测。
计划不变,仍旧是子时到演武场集合,现在离子时还有半个时辰。望月亭四周空无一人,莫言站在亭中,负着手,看着天上皎洁的明月,听着清风吹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一切似乎非常平静。又有几人知道,不久便会迎来血雨腥风,又有几人能再见到明晚如此宁静的夜空。他竟看得有些痴了。
一阵平缓但坚定,仿佛永远都那么沉着而淡然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来人刻意没有隐藏自己的脚步声,仿佛就是想让他听到。“云煦,你来了。”莫言未转身,姿势都没变,淡淡的说道,好像早知道他会来。
“你在说谎。”用词虽犀利,但语气却无半分责备,只是在诉说一件事而已。
莫言转过身,平静的与云煦对视,仿佛想从他那双淡然的眼眸中看出什么,云煦也不躲闪,就让他这么直直的望着,而他也这么平静的看着他,两人似许久未见的老友意外相见,眼神互相胶着着。
半晌,还是莫言先收回目光,没办法,和冰山比定力自己修为不够。灿然一笑,“云二公子,为何这么说?”
“炎火阵的守卫不会减,也许会增。”云煦淡淡的说。
“当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那你为什么当时不揭穿我?”莫言懒洋洋的靠在凉亭的柱子上。
“想听听你的理由。”言下之意,如果莫言不能给个合理的解释,他便会阻止他。
莫言长长的呼出口气,“你不信我?”云煦依旧淡淡的看着他,不置可否。沉默了片刻,“你说的不错,对方不会减少炎火阵的守卫,甚至会增加,因为他们也不傻,青城云氏高手如云,如果发现有内奸,为何只派几个小辈去拦截?这摆明了是故意要放人回去报信,而报信的结果就是让他们误以为我们要攻打寒冰阵,所以他们则不仅不会调走炎火阵的守卫还会增加。”
“那你为何……难道……?”云煦嘴唇动了动,后面的话竟没有说出口,淡然的眼眸中,竟闪过一丝纠结。
“云二公子想象力真丰富,以为我会帮助拜月教谋划这么多,送大家去死?”莫言虽然笑得灿烂,但难掩唇角一抹苦涩,“云二公子这么看我?”
“我……”云煦难得的别过目光显得不自然。
“呵,云二公子不用介怀,你会怀疑我很正常,我们相识也不到两天,而我又一次次害你丢面子……”
“不是因为这些,只是你的心机我猜不透,看不明,所以想问清楚。”云煦一急连续说出这么多话,而且语气急促,平时的沉稳、冷静完全不见了,不止莫言愣住了,就连他自己也吃了一惊,曾几何时也有他看不清的人,读不懂的心。
“呵!”莫言轻笑一声,不得不说之前的云煦如高高在上的谪仙。虽好看,但如镜花水月只能观赏,不能触碰。此时的云煦虽仍如天人一般的容貌,但却多了几分人情味。眼眸因为急切而变得更亮,仿佛这满天的星光都落落入他的眼中,晃的莫言都有些睁不开眼,真想就这么一直望着,沉入这片星子之中。
强自收回心神,看向别处,怕又被他的眼神扰乱他的思绪,“我这么做其实就是为了大家的士气,而且我算准了炎火阵就算增兵也不会增多少。因为他们虽然推算出我们可能会按原计划执行,但他们也无法确定我们究竟是不是真的不会攻打寒冰阵,炎火阵与寒冰阵一样,离主峰诛仙阵太远,他们调兵只能从寒冰阵调,而他们又不确定我们的意图,以防万一,最好的方法便是原兵不动,而加强戒备,所以内奸一事于他们并无实际意义。而于我们却有大大的好处。大家原本信心不足,现在得知炎火阵守卫减少,是个好机会,必然信心大增,勇者无敌,这比我说教管用的多,这回我可说明白了?”
“但他们提前防备,我们又怎样偷袭?”云煦思维极敏,不放过任何错漏。
莫言似赞赏般点点头,“这个我早有准备,到时自见分晓。”
议会厅门前,两人白衣胜雪,山风吹拂,衣袂翻飞,恍若神仙一般。正是云曦和云煦。兄弟二人站在此处正好看见演武场,此时已经快到子时了,场上陆陆续续的有人来集合。
“二弟可问明?”
“嗯!”
“可有疑?”
“……”
云曦见云煦未答,侧头看了看他。云煦似才回过神,“听起来没有。”
云曦微一点头,“莫言此人心机深不可测,行事又常出人意料,如果心术不正,必为武林大患,所以你此行如发现有何不妥……”他没有说下去。
云煦似滞了滞,点点头,“嗯!”了一声。
“是不是下不去手?”云曦看着云煦的眼睛,似乎从中看出了什么。
“怎会!”云煦语气中隐隐有些烦燥。
“这么多年从未有人让你如此……在意过吧!”
“哪有?”
“没有吗?怒气冲天,却又无可奈何,厌烦至极,却又不想与之为敌……”云曦似铁了心的要揭穿这个总是心如止水的弟弟。
“时间到了!”打断云曦的话,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云煦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身走了,脚步略急,不似平时的沉稳。
云曦看着云煦远去的背影,一抹笑意浮上唇角。似在对着空气说“莫言,希望你是友非敌,莫负了他的一番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