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女星

  途中,汪明捷忽然吩咐司机改道前往红玫瑰歌舞厅。
  坐在副驾驶室的霍建玲甚是不解,回头笑问:“处座,不是说要去医院吗?”
  汪明捷灿烂地笑道:“世人都说胡璇一天晚上见不到陈洋,唱歌都会跑调。陈洋已经几个晚上没去红玫瑰歌舞厅了,我倒想亲眼看看这个神奇的传说。”
  “呵呵——”
  轿车里的霍建玲、处长新任女秘书张霞、司机铁猴都被逗乐了——
  医院里,方师傅接到了陈洋通过一名小护士传来的纸条,来到了医院,从陈洋病房的窗口外爬进来。
  陈洋简单地介绍自己入院治疗的情况,又低声说道:“我已经把金毛几个弄到侦辑处辑捕大队来了,我兼任辑捕大队大队长。这些天,汪明捷对侦辑处的把控很严,我没法查找霍建玲手中的那份绝密资料。而且,我看过霍建玲的档案,她身世挺可怜的。若是情报泄密,我和霍建玲都是吃不了兜着走。反正鬼子连通监狱的地库刚开始挖,就算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也没那么快。这件事,迟点再办吧。哦,刘炳昌、盛世达的情况,查得怎么样了?你能否让骆金兰乔装来医院看我?我想她了。她当年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方师傅低声骂道:“你是上级,还是我是上级呀?我给你的任务没有完成,你倒是交给我那么多的任务。”
  陈洋闻言,不再吭声,闭上了眼睛。
  方师傅无奈地说道:“查清了,我昨夜离开红磨坊咖啡馆,就去了福寿烟馆,让我的线人去了解情况,恰好盛世达也来了,他进了一间厢房,一边抽大烟,一边吃晚饭,一边泡妞,整夜没有回家,今天是直接到侦辑处上班的。他和刘炳昌吞并了严复明的股份,又把股份更名到他们亲戚的名下。嘞,这是他们几个亲戚的名单,都是外乡人,另外,他们在交通银行有不少的存款,都有自己的保险柜。中午的时候,我到银行查过了他们保险柜的编号。呐,这是你要的东西。外面有动静,我走了。”
  他说罢,掏出一只鼓鼓的信封,塞进陈洋的胸里,便转身翻窗口而出,很快就消失于医院的院子里。
  却是刘琦又驾车回到了医院。
  陈洋从怀中拿出信封,反手放在背部里,急急合上眼睛——
  刘琦推门而入,轻声呼唤陈副处长几句,不见陈洋有什么反应,便轻轻的掀开陈洋的被子。
  她发现陈洋的手确实扎着针而且连着吊瓶药水,她又轻轻的拉开陈洋的病衣,看看他的肩膀,果然红肿。
  她见陈洋仍然没什么反应,便掏出那把左轮手枪,拆开来看看,发现装满了子弹,便把左轮手枪放在陈洋的身旁。
  然后,她就起身,找那个医生去了。
  陈洋听着刘琦的脚步声走远,便反手从背后取出那个信封,从信封里取出几张相片:
  盛成达搂着一个女人,在晕暗的大烟房里,抽大烟的情景。他和那个女人,都眯着眼,吐着大烟雾。
  他们在飘飘如仙之时,根本没注意到有人偷拍。
  另外,还有一纸简介,介绍盛世达和刘炳晶的几个亲戚的姓名、籍贯、现居住在何处、身份证件编号、股份多少、每月分红多少、货源。
  福寿馆老板诉苦:严复明的股份是如何被瓜分的?
  盛世达和刘炳昌两人在交通银行的保险柜编号——
  陈洋认真细瞧一会,把那纸简介和相片放回信封里,又从信封里取出几瓶晶体雷酸汞。
  这药炸起来,可不得了。
  他把一只小瓶子捏在手中,其他几瓶放回信封里。
  护士小琴推着医药车进来。
  两名小特务也跟着进来,严密监视小琴给陈洋换药、更衣、换针水、给他后脑上药。
  护士忙完,为陈洋盖好被子,便推车而走,脚步很慢。
  两名小特务见状,快步而出,又站回到病房门前两边。
  陈洋伸手,抓住医药车。
  小琴侧身看看。
  陈洋将那只信封放到了她的裤袋里,无声地比划着手势。小琴点了点头,回身推车而出,回归设备室,更衣之后,又找地方藏好了那只信封,然后悄然来到院长室,拨通了天龙的电话。
  没多久,天龙和小狮子乔装而来。
  小琴取出几只小瓶子,把信封交给了天龙,又低声说道:“赶快的替帮主查清盛世达的货何时交易?何处交易?想法设伏,拍照,夺货,藏货,卖掉,赚钱。”
  天龙点了点头,用围巾围好脖子和鼻子以下的脸部,转身而去。小琴又吩咐小狮子今晚潜藏在陈洋病房的周围,防止武四宝派人向陈洋行刺。
  夜幕降临,华灯煜煜。
  灯光灯影和着黄浦江水的反照,夜上海漂亮极了。
  红玫瑰歌舞厅里。
  彩灯煜煜,灯光人影变幻。
  汪明捷今夜很舍本,也顺便犒劳女子中队的队员们吧。
  她领着霍建玲等人,就选择坐在舞台下,陈洋经常坐的那张桌子,掏出五张百元大钞,吩咐侍者送酒水、饮料、点心上来。
  此时的她,和一帮队员一样,穿着西装,系着领带,戴着礼帽,风度翩翩的面向舞台,身子一边斜靠着餐桌。
  她们人多,霸着几张附近的桌子。
  一些殷商达人,看到汪明捷等人服饰一样,似乎是一伙的,也没敢来惹她们,坐得远远的。
  时针指向七时。
  众多歌女开始登台表演,或歌或舞,或载歌载舞。
  晚上七时半,舞台上停歌停舞。
  华尔滋舞曲响起。
  部分男男女女走入舞台下,翩翩起舞。
  抽烟的,猜拳喝酒的,端着酒杯往来穿梭的。
  酒气和烟味混杂,不仅让众女队员难受,也让汪明捷有些窒息的感觉。
  但是,她难受也忍着。
  她一定要看到胡璇登台,才肯离去。
  时针指向晚上八点。
  舞台上,胡璇在一群姑娘的伴舞下,唱着“夜上海”:
  “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华灯起乐声响,歌舞升平。只见她笑脸迎,谁知她内心苦闷?夜生活都为了,衣食住行。酒不醉人人自醉,胡天胡地蹉跎了青春。晓色朦胧,倦眼惺忪,大家归去,心灵儿随着转动的车轮,换一换新天地。别有一个新环境,回味着夜生活,如梦初醒。酒不醉人人自醉,胡天胡地蹉跎了青春。晓色朦胧,倦眼惺忪大家归去,心灵儿随着转动的车轮,换一换新天地。别有一个新环境,回味着夜生活,如梦初醒——”
  歌词唱对了。
  但是,胡璇确实跑调了。
  她在轻歌曼舞中,目光不时的瞟向汪明捷坐的那张台。
  她的眼神不时失神。
  她一曲唱完,台下轰然喝倒采:
  “怎么回事呀?连续几个晚上跑调!”
  “就是啊!退钱!”
  “陈洋没来呗!”
  “听说啊,76号总部那个大汉奸,又有了新欢。”
  “陈洋这几天晚上都去米高梅了。”
  “胡璇,陈洋不要你,我要你。”
  “哥们,那可是破鞋,你也要?”
  “就是啊!胡璇这双鞋肯定被陈洋穿了很久才扔掉的。”
  “兄弟,那总比光着脚好啊!”
  “也对,这大冷天的,有个人暖暖被窝好。”
  “哈哈哈哈——”
  汪明捷眼望舞台上不住鞠躬道歉、样子甚是难受的胡璇,耳边听着不堪入耳的粗言烂语,眉头一皱,便将手中的瓜子扔在瓜盘里。
  她随即起身说道:“走吧!”便在霍建玲和女子中队的陪护下,离开了红玫瑰歌舞厅。
  她们分别钻进几辆轿车,启程前往医院。
  其中一辆轿车上,副驾驶室里的霍建玲又回头说道:“处座,见证了陈洋和胡璇的神奇传说之后,有什么感想?”
  后排座的汪明捷笑道:“他们这对狗男女,肯定是生的荒唐,死的窝囊!唉,可惜了特工总部的薪酬了。”
  “呵呵——”
  霍建玲、张霞、铁猴又被逗笑了。
  话是如此,汪明捷的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
  她感觉胸口酸酸的,急伸手捂胸,闭上眼睛,靠在了真皮坐椅上。
  伴着她的那名女兵张霞、副驾驶室里的霍建玲见状,均不敢吭声了。她们俩能感觉到汪明捷此时复杂的心情——
  医院里。
  盛世达和刘炳昌很不情愿地来到了陈洋的病房里,各人的皮包里都用小盒子装着两根小黄鱼,还有人参和首乌。
  他们轻声呼唤了陈洋几句,不见反应,便各拉椅子坐下。
  刘琦了解情况之后,吃过晚饭,也到了。
  三人相顾无语,均等着汪明捷的到来。
  病房里,只有陈洋匀称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很闷。
  盛世达和刘炳昌相视一眼,各把皮包放在床头柜上,然后,盛世达掏出香烟,取一枝递与刘炳昌。
  两人随即起身,走出病房外,走进走廊尽头的卫生间洗手盘前点火抽烟。
  盛世达左看右看,见四下无人,便低声说道:“刘兄,福寿烟馆又快要断货了。”
  刘炳昌低声笑道:“愚兄懂的,已经联系好了货源,后天晚上,在秋风渡石库门那里交货。接货的事,就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