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撤离沪上的月生
位于镜头中央27岁的罗杰斯笑的灿烂无比。
他身边的戴雨民39岁,神态略有拘谨,48岁的杜月笙则风度翩翩,但任由罗杰斯搭着他的肩膀。
不过由于彼此特殊的身份,和时局所致,这张照片并没有公布出去。
只在冲洗后为三人各自收藏。
在从白云机场返回住处的路上。
罗杰斯就和杜月笙说了父亲的那句转告。
“老头子让我告诉你,说什么时间差不多了,你们约定的时间。”
杜月笙闻言颔首。
他见罗杰斯疑惑就道:“你父亲当年将我丢在上海滩,让我在这里好好做事,但答应过我,说再过些年就接我去他那边。”
然后他自嘲的一笑:“我还当他忘了呢。”
然后他就和罗杰斯打听韩怀义的情况。
他们闲聊着时,戴雨民在另外一辆车上。
杜月笙来时,上面想必就对他有所拜托,去探听罗杰斯的真正口风。
所以戴雨民不好同车。
随着杜月笙的到来,想必又是少不了的招待酒宴。
戴雨民其实已经有些累了。
围着罗杰斯连轴至今,他总算逮到个机会能真正放松一下。
他靠在后座,窗外是繁华的广州城的车水马龙,玻璃倒映中的中年男人的面容疲倦而憔悴。
国事如此,局势如此,内争如此。
这摊浑水何时才能清澈?
下午2点。
杜月笙以上海恒社之名,代表上海和全国工商界人士,表示要向中国空军捐赠100架战机。
整个记者会上,都没看到罗杰斯的影子。
但谁都知道,这肯定是出自罗杰斯的手笔。
时年国内一架战机的价格几乎20万,一百架就是2000万。
杜月笙再有钱也要伤筋动骨,何况他哪里来的渠道呢。
而处理完此事,罗杰斯就和陈纳德一起离开广州,走澳门登船返回菲律宾。
他们一路无事。
倒是杜月笙回去后做了些让人看不懂的事情。
返回上海的杜月笙居然开始变卖家产。
理由是,要将那些飞机的钱都拿出来。
这次没跟他去广州的万墨林就说:“月生哥,你啊是脑子瓦特了。侬去一趟广州,回来家都没了,侬以后吃西北风啊。”
“你晓得个屁。”杜月笙皱着眉头。
韩怀义从不乱交代事情。
他这次居然通过罗杰斯带话给自己,提醒自己时间差不多了。
杜月笙再联想从东北到上海的诸多剧变,他忽然有种紧迫感。
十里洋场的荣华富贵都是浮云,韩怀义交代他过去,说明这里只会越来越乱。
既然这样,他便不如早些打算。
杜月笙在沪上的号召力还是强大的。
他既发话出手资产,9月下旬就将八成产业变现,都存在新罗马的法租界银行,然后拨去了瓦坎达的某个账户。
接下来几日他先让老婆孩子出发去往旧金山。
他自己则带万墨林等亲信在沪上大宴宾客,表示收到邀请,要送孩子去瓦坎达上最好的大学,顺带为政府将那一百架飞机带回。
他闹的场面之大,人人羡慕。
大家都说,按着杜先生的本事,这笔钱花出去,回头定能得到更多。
任谁也想不到,杜月笙居然是不想待了。
谁能想到呢,他明明是上海皇帝,沈炼辰日进斗金权倾洋场的人物,正当年的情况下竟说舍弃就舍弃。
万墨林开始也是想不通的。
但杜月笙指着自己的头:“我快五十了,你也是,我们难道还能打打杀杀一辈子?韩先生既点醒我过去,那就是说他看到你我看不到的危机。他给了我一把梯子,你不接,就没有机会了。”
万墨林……
“多少年多少事,有我参合的有我看到的,韩先生就没错过!再不走,我一定没有好下场!”杜月笙斩钉截铁的道。
万墨林再无话说,走呗,一起走就是,听说南美的拉丁妹子有劲的很。
36年10月2日。
杜月笙用两个月时间将诸多事,尤其是利益都移交给门生兄弟等。
他终于带万墨林踏上了前往巴拿马的客轮。
在登上客轮的一刻。
杜月笙忽然觉得身上笼罩的某种枷锁竟然剥落。
这个晚上,过去睡眠很浅的他竟在船上睡的踏实无比。
次日醒来,他走上甲板,只见太平洋上碧波荡漾,杜月笙顿觉神志一清。
他再回看自己奋斗多年的十里洋场,都没有丝毫的不舍。
十分钟后,船的东边似乎有日军的舰队出没,但对方并没有来打搅巴拿马客轮的正常航行。
那些家伙只是趾高气昂的冒着浓烟,去往中国。
万墨林见状呸了声,杜月笙则说:“他们将来是要倒大霉的。”
万墨林忽然问:“月生哥,我们还能回来吗?”
“不知道,但是有家人的地方就是家。至于这故土且随身吧。”杜月笙从怀里摸出个布包。
那里面放着他高桥老宅里的一捧泥。
其实,要不是太坚信韩怀义,杜月笙是舍不得走的。
“日方因为没和你们建交,所以通过我们向你抗议,你给予中国一百架战机的事情。”
富兰克林在调休时,来瓦坎达和韩怀义道。
“那你怎么回的?”
“这是上海商人向瓦坎达付款进行的正常军火交易。我们无权置评。”富兰克林耸耸肩:“查理,我这是强词夺理。”
“那是因为他们都没法来问我,不然我会说的更不客气。”
“德国人又进一步去挑衅英法了,我们的朋友继续退让,另外德国有和日本结盟的迹象。”
“应该还有意大利吧,不出意外还有苏俄在其中摇摆。”
“还有苏俄?”
“我得到的情报,苏俄和德国联系紧密,毕竟德国……是缺乏朋友的,可以这么说。他们最大的敌人是英法。”
“局势很复杂啊。”
“不,归根结底,无非是两片战场两派关系。”
“哦?”
“欧洲和远东。德日结盟更多是为防备和牵制苏俄,但两者的目的完全不同,一个要欧洲一个要亚洲,所以双方的关系其实并不牢固。他们只能说是没有利益冲突的盟友,孤单者的取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