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烟头
今晚的天气倒不错,明月当空照,颇有“早烧雨,晚烧晴,乌云接rì等不到明”的喜人迹象。
在广z海_珠区,靠近中山大学附近,有一幢20层高的大厦,原来是一家大酒店,属于广d珠影集团,叫广z珠影国际大酒店,始建于1984年,曾经是广d改革开放的一个标志xìng窗口,但由于经营不善,近况不佳,连年亏损,负债累累,被珠影集团高层视为恶xìng肿瘤,早就想抛之脑后,只是一直苦于找不到接手人。
然而,求得神多自有神庇佑。
就在今年一月份,珠影集团求神拜佛终于遇到了一位扁鹊再世的医生,剔除了这个恶xìng肿瘤。
这位医生叫做“帝品御厨饮食集团”。
现在,这幢曾经辉煌灿烂的大厦再次焕发青,楼顶“帝品御厨”几个霓虹大字映照羊城。
而在广z帝品御厨的第十六楼,一家客房里。
落地窗的窗帘是全部敞开的,只是由于没开灯的缘故,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但如果真让你看清了,估计会当场流鼻血,嘴里不停念叨:sè即是空,空即是sè……
刚刚洗完澡的魏铜雀从浴室出来,走到落户窗前,长发末梢还淅淅沥沥地滴着水,xìng感媚人,身上只披了一件白sè浴袍,腰带都没系,露出白如凝脂滑如绸缎的肌肤来,尤其是那傲人的双挺,如同缭绕在薄雾之间的青山黛峰,若隐若现,有“半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美。所幸底下穿了蕾丝内裤,使得那两腿之间的桃花深处绝迹人间,不然真惹人以身试法啊,就像那宋朝高衙内在相国寺偶遇林家娘子后,为了一尝芳泽而不择手段。
魏铜雀一边擦拭着未干秀发,一边凝视月亮,轻吟道:“古人不识今时月,明月曾经照古人。”
明月万古如一,人类却世代更替,今人只能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可贵的生命倏忽即逝啊。
想到这,魏铜雀不禁停下了手中的擦拭动作,深锁起了黛眉,心里无来由一阵烦闷。
真奇怪,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xìng了,怎么看了一眼月亮就会突然生出这种文人sāo客才会有的感概呢?想起自从那年的初三,自己清白的身子被邱式那个王八蛋给占去之后,就再也没有柔弱似水的女儿心,即便是被邱祭祖派人强行拖去堕胎,她也没有大吵大闹要死要活,只是默默地流泪,因为她清楚,在强权面前,任何懦弱都是可悲的,必须要让自己坚强起来,用泪水将胆怯冲洗干净,把复仇的种子种在心里,总有一天,它会发芽生根,枝繁叶茂的。
于是乎,在南宫青城的暗中支持下,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是隐姓埋名,为复仇作准备,并不断冷漠地自我暗示,魏铜雀,邱式一天不除,你的心魔一天不除,别忘了,是谁让你学业前途毁于一旦,是谁让你父母颠沛流离。就这样,她原本是一个自强自立的大家闺秀,为了掌握那种天生勾引男人心的妖媚,她不惜做过灯红酒绿的三陪女,勾引过高官富商,就为了最后能勾到邱式身边,在他最彷徨无助的时候,往他的心窝处捅一刀,然后含泪笑着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
而这一切,都做到了,这么多年来,尝遍人间冷暖,她就只为了这一件事,终于完成了。
只是过后,便是心如死灰。
因为她失去了目标,失去了继续往前走的动力,要不是父母健在,恐怕她早就撒手人寰了。
可现在自己为什么会感xìng了呢?人只要还有感xìng,证明他/她对这个世界还眷恋,还不舍。
为什么呢?
忽而,她杏花映水般潋滟晶莹的眼眸一动,看见了正在十楼空中花园散步的那个年轻人。
“用你的笑容去改变这个世界,别让这个世界改变了你的笑容。”
她记得这个年轻人在送她去杭z之后,跟她留下过这么一句话,难道,就是因为他吗?
回想起跟他初识的rì子,还是在十里清扬的时候,那一天自己浓妆艳抹地跟着小亮出现在酒吧,当场让很多牲口血脉喷张,她都一一看在眼里,在男人堆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对于哪个地方风情万种,哪个点最摄人魂魄,她都了然于胸。可当时唯一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就是那个主要目标对她不是太感冒,只略微扫过一眼,就视若不见了。
往后相处下来,又见到他跟小亮常常打情骂俏,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怀疑他的xìng取向,这厮不会是出柜的吧?好在过了不久,那个年轻人与小青的关系逐渐升温,才改变了她这个绝对可以让萧云含冤而死的错误看法。可也是从那时起,她开始按照南宫青城的指示,一步一步处心积虑地算计萧云。先是通过小亮设计害死小青,让萧云痛失挚爱,再假借萧云之手杀死小亮,让他手足相残,经历了如此的大悲大痛,一般人恐怕就不挺过去,从此意志消沉了,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竟是铁石心肠,跟没事儿人似的,而且还风生水起,南宫青城便又让她去接近邱式,挑起这纨绔跟萧云之间的矛盾,她又出sè完成了任务,但萧云还是大步跨过,从三都岛逃之夭夭。到最后,南宫青城让她当证人,出面指证萧云谋杀邱式,她再一次违心答应了,只是萧云依然吉星高照,她还没有出庭,就被掳走,yīn差阳错地跟着萧云走到了今天。
自己多次陷他于死地,他却以德报怨,处处为自己着想,自己该如何报答他呢?
以身相许?他身边的红颜知己绝世尤物已经够多的了,况且自己不是干净身,凭什么?
魏铜雀低头看着空中花园里的萧云,呢喃着:“难道这就是宿命?冥冥中你就要克住我吗?”
也不知是心灵相通还是耳听八方,正在缓步走动的萧云竟然停下来,忽地抬头向上看去。
“啊!”
魏铜雀一声惊呼,赶紧从窗户边往后退,毕竟自己光乍泄啊。
乖乖,他该不会是瞧见自己了吧?英雄本sè,天下乌鸦一般黑!魏铜雀暗骂了一句。
她软玉般的脸颊忽然泛起了一层红晕,好似调弄胭脂时,一点胭脂落入水中化开淡淡的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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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事实是,魏铜雀真冤枉萧云了。
萧小七同志之所以突然停下脚步,抬头张望,是因为有一个烟头刚好掉到他身前,他想看看是哪个孙子那么没素质,骂几句街。这家酒店是帝品御厨对外收购的第二家,第一家选择了杭z,广z这家拢共花了3000万,如果算上后期的两千万装修投资,就超5000万了,这么豪华的场所,竟然还有人这么随地扔垃圾,要是砸到小朋友那怎么办?就算没有砸到小朋友,砸到那些花花草草也是不对的……
“云少,你怎么了?”弘历陪着萧云在这空中花园散步,见他仰望星空发呆,以为又感xìng了。
“草他娘的,不知哪个王八蛋在上面扔烟头,差点砸到老子了。”萧云一张嘴就是满口脏话。
“……”弘历无语凝噎,他作为公子党两广的实际负责人,南下已经差不多两个月了,经过前期的安插亲信,成功掌控了局面,现在两省加起来人马差不多有10万,控制了所有地级市以上的城市,可谓兵强马壮,尽管这里头还有林林总总的各sè小社团,诸如cháo汕帮、鹤州佬、平桂会这样没有归心依附公子党的,但那都是小蚂蚱,蹦不高。
弘历也是前天才收到公子党总部的信息,说大公子会在广z停留,然后去香港,弘历赶紧准备妥当。今天上午,他带了七八个心腹,开了六辆黑sè丰田巡洋舰和一辆价值上千万的迈巴赫去白云机场接机。萧云是从福z飞过来,随行的还有魏铜雀以及李佛印10人保卫小组,下飞机后,萧云和魏铜雀上了迈巴赫,李佛印保卫小组则上了后边的丰田巡洋舰,弘历一瞧这阵势,只得苦笑了,暗暗感叹大公子身边的女人真的是货如轮转啊。
下午,一行人游了羊城几个著名景点,诸如小蛮腰、中山纪念堂、黄花岗烈士陵园、黄埔军校等,纯属走马观花,每个景点都没逗留多长时间,就转移阵地,因为随行实在太多了,搞得像zhèng fǔ官员视察一样,尤其是在小蛮腰的时候,七辆车,接近20个人,而且大部分都是虎背熊腰的壮汉,一出现就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纷纷拿着相机对他们进行拍照,搞得萧云只好狼狈躲避镜头。随后的几个景点,萧云吃一堑长一智,进去的时候,只让弘历、魏铜雀、李佛印以及弘历的一个嫡系心腹叫魏拉弓的陪着。在黄埔军校的时候,是停留得最长时间的,萧云认真地听着军校导游小姐的讲解,看着那一串串熟悉的名字,思绪仿佛一下子回到了炮火连天硝烟四起的动乱年代,向来不喜欢拍照的他,还背着管理人员,在蒋介石的校长室让魏铜雀给他拍了一张照。
到了晚上,萧云一行人就在帝品御厨住下了,他跟魏铜雀的房间恰好是对着门的。
弘历用心良苦啊。
“佛印,给我来根烟。”萧云回头喊跟在身后五米远的李佛印。
李佛印非常熟练地给萧云递上烟,并点着火,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让弘历也自叹不如。
“弘历,我们再走走。”萧云被一个从天而降的烟头败坏了不少好心情,只得抽根烟排解下。
“哎。”弘历跟上去。
“刚才我们说到哪了?”萧云抽着烟,一时想不起刚才的话题。
“说到你在福z的事情了。”弘历倒是机jǐng。
“哦,对,我昨天在福z逛了一下,韩小窗做得挺好,特别是走私这一块,这是闽南人最擅长的活了,从古至今,不论是敞开国门的宋元,还是闭关锁国的明清,那里的海上贸易就像一些名山大寺那样,香火不断。自从90年代的赖昌星赖氏家族没落之后,就没有一个领头羊了,现在韩小窗正在跟当地一大族,郑氏家族进行合作,就想把这个郑氏家族培养起来,成为第二个赖昌星,我听着高兴,毕竟公子党有将近40万人要养,还要打通各种关节,还要跟黑龙团你争我夺,多少钱扔进去都不见底,勤劳才能致富啊。邓公在92年南巡的时候,讲过,‘穷了几千年了,不能再穷了,是时候了’,我怎么听怎么顺耳。”萧云说得喜上眉梢。
“云少,我可记得你跟我讲过‘生活累,一小半源于生存,一大半源于攀比’。”弘历无奈道。
“有吗?我怎么可能讲这么消极的话?不可能不可能,你别蒙我。”萧云脸不红心不跳否认。
“……”弘历翻着白眼,他当然知晓萧云那番话的意图,摆明了就是给他树个榜样,多赚钱。
“g西可以放一放,但这广d作为全国改革开放的前沿,你必须给我建好了。”萧云jǐng告道。
“晓得了,你都快钻进钱缝里去了。”也许只有弘历才敢这么跟萧云说话吧。
萧云嘻皮笑脸地抽着烟,想了想,轻声道:“我明天就去香港,你到时候拨点人给我。”
“要多少?”弘历问道。
“5000吧,我要能征善战的,在四处多拨点,怎么能进香港,你想。”萧云抽了最后一口烟。
“要这么多?你不会是想对香港重新洗牌吧?”弘历很诧异。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萧云打了一个禅机,哈哈大笑,却很没道德地将烟头弹下了楼。
弘历差点背过气去,也不知刚才是谁在破口大骂没有素质乱扔烟头,悟空啊,收了神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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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前,广z帝品御厨楼顶。
有两个人融在夜sè中,静静趴在那里,举着望远镜,正盯着在十楼空中花园走动的几个人。
“傲哥,咱真的要干掉那个萧云吗?”其中一个年纪比较小的青年有点踟蹰地问道。
“废话,那姓萧的害咱俩丢了铁饭碗的工作,你不气愤吗?”另外一个叼着烟低声恼怒道。
“当然气愤,老子被撤职之后,女朋友都跑了!”青年那股火气也上来了。
“那就对了,就是下面那个龟孙害的。”叼着烟的人指着十楼的萧云骂道。
“是不是干了这事,咱俩真的能进14K?”青年想了想,又问道,他还没完全丧失理智。
“当然,我有个发小,现在是14K的四大金刚之一,说话必定算话。”叼着烟的人说道。
“靠得住吗?”青年谨慎道。
“屁话,他在宁州犯过事,杀了人,还是老子给他通风报信的。”叼着烟的人自豪道。
“好,那这投名状老子就干了!丢他老母!”青年握紧拳头道。
“干了,丢他老母!”叼着烟的人也握紧了拳头,另外一只手却将嘴里的烟狠狠扔了下去。
烟头的火星在空中坠落过程中就熄灭了,轻盈落地后,恰好掉在了萧云的面前。